胤禛想了想,老实回答:“是六弟给的奶糖。”
他不想被人认为是个没断奶的孩子。
胤祉一愣,下意识说:“这么久了,你还没吃完吗?”
“不对啊。”他狐疑地望着胤禛,“我那时候问你要过,你已经吃完了啊。”
许是担心糖吃多了容易坏牙,六弟只给他们送过一次四种糖果拼成的小拼盘,给嫔妃的是正常的量,给他们的特地减了半。
胤祉喜欢奶茶,也喜欢奶糖,拿到手的那几天就咔咔咔一顿吃,吃完了又去胤禔和胤禛那搜刮,不是早没了吗?
当初的那一小盘糖果,胤禛自己吃得不多,一部分给了伴读,其他的全被胤祉拿走,确实没了。
“这是六弟早上刚给我的。”
胤禔:???
胤祉:???
兄弟俩异口同声地道:“他起这么早来给你送糖?!”
胤禛:“……”总觉得这两人哪里不太对。
“我昨晚和六弟一起睡的,糖是他让贴身太监给我准备的。”
原来如此,胤禔和胤祉点了点头。
只要胤禛不是六弟心目中最特别的哥哥就行了。
“有好东西就要一起分享嘛。”胤祉拍拍胤禛的肩,伸出手勾了勾,明示道,“你也吃不下那么多吧?吃不完就浪费了。”
那是六弟给我准备的!
胤禛本想拒绝,听到后面那个理由,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六弟对几个哥哥都那么好,想来不愿意让他把糖放到坏掉,也不给其他哥哥吃的。
想想自己比其他哥哥已经多了一晚上相处的时间,兄弟俩还一起玩了玩具枪,胤禛不再犹豫,把小荷包拿了出来。
“里面有薄荷糖和奶糖,你们自己分吧。”
至于大荷包里的点心,他要一个人独享。
胤祉欢呼一声,动作极为利索地掏糖。
小荷包里的糖还剩下五颗,给胤禛一个人吃是远远足够了,让他们九个人分是怎么都分不匀的。
胤祉就没给几个伴读分,自己两颗,大哥两颗,把最后剩下的薄荷糖连同小荷包一起还给胤禛。
“快点吃,别让师傅看到了。”
胤禔还在考虑要不要拒绝,转而一想都已经吃了六弟送来的一个多月下午茶,也不差这么一点,顿时心安理得地塞进嘴里。
师傅不允许他们除早膳和晚膳以外的时间在上书房吃东西,只能尽快吃进肚子里消灭证据。
胤祉吃了糖也不安生,扭头问已经在书桌前坐下的胤禛:“你怎么跑去和六弟一起睡了?”
胤禛潜意识不想把他和六弟一起玩枪的事说出来,换了个说法,“我只是去看望额娘,回来的路上顺便看看他。”
特地把重音放在“顺便”两个字上。
他想说明昨晚留宿的事是个巧合,并不是他有心特意去永和宫找人的,然而胤禔和胤祉都没在意他的重点,只关注自己认为的重点。
胤禔恍然,对哦,四弟和六弟的额娘就住隔壁。
唔,额娘的延禧宫不就在永和宫隔壁吗?还挺近啊。
胤祉的眼神发亮,对哦,他怎么没想到还有回去看额娘,“顺便”找六弟的这一招?!
额娘的钟粹宫在永和宫的隔壁承乾宫的隔壁,不远啊。
胤禛:“……”不知道为什么,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上书房里发生的事只有三个阿哥和六个伴读知道,只要他们不开口,不会传出去,但是知道昨晚胤禛在永和宫留宿的人多,再被有心人一打探一传播,传出去的速度非常快。
年幼的阿哥们没经历过当年的事,或许不知情,后宫的嫔妃们哪会忘记胤禛是德妃生的?
最近后宫之中没什么八卦可聊,一听到这个,所有人都支楞了起来,派太监宫女去承乾宫和永和宫打探消息。
打探到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她们还添油加醋,阴谋论了一下。
说是皇贵妃有了自己的孩子,已经让太医把脉诊出肚子里怀着的是个阿哥,这是准备把胤禛还回去了。
皇贵妃听说的时候,都给气笑了。
明明两孩子是在侧殿睡的,德妃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结果传言传得有模有样的,什么胤禛去主殿给德妃请安,母子俩抱头痛哭,哭着相认。
故事说得那么好,怎么不去写话本?!
再者,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到两个月,医术再厉害的太医也做不到这个时候把脉分性别。
那群人说闲话的时候就不能动动脑子吗?
沛儿:“主子,可要给那些胡乱嚼舌根的一些教训?”
正在气头上的皇贵妃刚想应下,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她和德妃都不能出手,“不必。”
兄弟俩一起玩耍,玩累了一起睡觉,放在普通人家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有谁会在意会闲谈呢?
大人们根本没必要从中插上一脚,做得多了还得给孩子解释为什么要做,指不定最终得把生母养母的事掰扯个清楚,反而搞得本来关系还不错的兄弟俩见面都尴尬。
再者,她相信传言要是传得太过分了,皇上和太皇太后都不会乐意。
当年她抱养胤禛的事可是经过这两位同意的。
只是皇贵妃没有想到,最先对此作出反应的既不是皇上,也不是太皇太后,而是太子。
太子快气炸了。
他以为昨天六弟想借着送下午茶的契机勾搭大哥,结果在上书房说话最多的人是三弟,他还在想六弟和三弟什么时候有过交集,转个头,六弟就和四弟一起睡觉去了。
至今为止,六弟也只在他的毓庆宫留宿过一次,四弟这么一做,不就变得和他平起平坐了吗?
更糟糕的是,他刚从传言中知道,原来四弟和六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比他和六弟的血缘更亲。
太子试着代入了一下,觉得如果自己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哥哥或者弟弟,一定会对他比对其他的哥哥和弟弟更好。
以己度人,他做不到对所有兄弟一视同仁,六弟必定也做不到,肯定会有所偏爱,而他只想成为被偏爱的那一个。
“把传言都按下去。”太子温和的面色里隐约透着点不愉的阴郁,“孤不想再在宫中听到这些似是而非的传言。”
一时意气让人动手压下传言,等做完了,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堂堂一国储君,应该关心的是天下大事和大清百姓,不应该把时间和心思放在后宫上。
太子乖乖地跑去向康熙认错,“是儿臣的错,儿臣不应该这么做的。”
他还记得自己因为后宫议论他克死生母的事大发雷霆,汗阿玛当时是怎么对他说的。
他说:“保成,每个人说话都有自己的目的,你应该学会从他们说的话里分析他们的目的,而不是只会生气愤怒,陷入他们希望你进入的陷阱。”
那时候的太子还小,不懂那些人为什么要说他生而克母,要不是他,皇后不会死,他不应该被生出来。
康熙一点点地分析给他听,说了许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因为你是太子,享受作为大清储君带来的种种荣耀,同时也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危险与恶意。
康熙没有骂他,只是问:“保成,这一次你为什么生气?”
太子如实回答:“六弟这样就很好,儿臣不希望他受到伤害和影响。”
这个原因康熙早猜到了,一点都不意外,“还有呢?”
太子:“……”
他不太想说,可是来自汗阿玛的视线明摆着不乐意他说谎或者隐瞒,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说:“儿臣希望六弟最喜欢儿臣这个哥哥。”
有了独占欲,挺好,像朕。
康熙暗暗点头,顺势引导:“小小的后宫你可以这么做,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朝堂之上呢?”
太子楞了一下,知道这是学习时间,赶忙认真应对起来。
父子俩进行了一番帝王厚黑学的经验教导和交流,最终,康熙给出了个主意:“保成,想要的东西得去争,守株待兔可不行。”
太子沉吟片刻,恍然大悟。
等下午胤祚来御书房送下午茶兼认字,太子眼睫微垂,神情委屈,“孤以为你把换洗衣物留在毓庆宫是会经常过去留宿,每次换衣服时看到你的衣服,还会想你什么时候再去,没想到你对其他哥哥也是这样。”
胤祚:??!
“我会去的啊。”他赶忙抱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伤心起来的太子,“我只在太子哥哥的毓庆宫留宿过,没有去别的地方。”
太子叹气,侧脸忧郁:“孤今天一早换衣服的时候还想邀请你今晚过去留宿,门都还没出,就听说你昨晚邀请四弟在你那留宿,两人说说笑笑,大半夜才睡,还约好今晚继续。”
胤祚:???
哪来的传言?麻烦有点事实依据好吗?!
“没有没有,四哥要早起去上书房,我就是教四哥玩了一会儿玩具枪,我们很早就睡了。”
不提还好,一提玩具枪,太子眯起了眼睛,原来六弟手把手教他玩具枪的这份特殊也悄悄没了?
就连一直看戏的康熙也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好小子,原来牢牢把着玩具枪不给朕,是想靠这个来勾搭其他哥哥啊!
胤祚背后一凉,怎么回事?变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