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乌日娜的身份,她完全可以寻找到医术高超的不少医生为自己服务,而不需要自己亲自花时间去学一个不一定有结果的技艺。

培养一个医生的时间太长,胤祚需要判断乌日娜究竟是一时冲动,还是经过仔细思量才想学医,省得挤占他人的学医名额,占用本就不多的医疗资源。

物理化学学院的学生可以多收一点,是因为懂这个的人多,能教的人也多,而妇产科只有陆珍一个人教,年纪太小,精力不足,时间和资源都有限。

万一花上个几年时间,好不容易把乌日娜教出来了,结果乌日娜扭头嫁人,在家安安心心相夫教子,陆珍能被气死。

这个年代女人生存不易,陆珍就想在能力范围内帮助女人,格局打开一点,不要斗鸡眼似的,总盯着男人和后院那一亩三分地,结果付出无数心血,学生还是那么个鸟样。

胤祚稍稍带入一下,拳头就硬了。

乌日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说:“如果我能学会妇产科的知识,回蒙古后再教给别人,蒙古就不会有那么多孕妇难产,孩子也能更健康一些。”

这个想法与陆珍的理念相符合。

不过陆珍是因为前世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乌日娜嘛……胤祚有些摸不透。

“等陆珍开办妇产科,你可以去报名试试。”

乌日娜微愣:“试试?”

胤祚:“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干这一行,学生要挑老师,老师也要挑学生,这个选择都是双向的。”

乌日娜张张嘴,看着是有些想法,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说了句“不耽误六阿哥做研究”,很快告辞离开。

许久之后,胤祚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乌日娜怎么会什么准备都没做,就直接上皇庄来找他了呢?是不是有谁在背后出谋划策?

正好商业秤已经到了最后的验收阶段,处理完这件事,胤祚算算日子,第二天就回了皇宫。

他是早上回去的,知道康熙和太子这个时间比较忙,先去永和宫探望德妃和六公主。

六公主已经会坐了,白白胖胖的奶团子靠着抱枕坐在床头,一见哥哥进来,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就亮了起来,胤祚走到哪,她的眼睛就跟到哪儿。

胤祚也是个促狭的,见到了妹妹的反应,故意像只猴子似的左右来回蹦跶,导致六公主的眼睛和脑袋都很忙,一会儿扭到这边,一会儿扭到那边。

德妃微笑着看儿子和女儿的互动。

六公主还小,并不知道哥哥是在故意逗她,咧着嘴笑得十分开心,小手欢快地鼓着掌,仿佛在说:蹦得好,再来一个!

胤祚:“……”

理智告诉他,半岁多一些的妹妹还不至于这么鬼精灵,可那既视感实在太强,干脆歇了再逗妹妹的心思。

他一屁股坐在六公主的旁边,跟德妃聊起了家常:“额娘,妹妹这几天乖吗?”

自从康熙和太子规定他隔几天就得回皇宫一趟,胤祚每次回来都会来见德妃和六公主,母子兄妹之间经常见面,并不生疏。

这也是六公主年纪那么小,却能认得出哥哥的最主要原因。

德妃笑容微敛,“乖……吧。”

这回答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胤祚瞅瞅乖乖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妹妹,奶团子简直就是岁月静好的代名词,为什么额娘的回答这么不利索呢?

“她这个年纪都还不会说话,不乖……也不会不乖到哪里去吧?”

一个坐都得靠着抱枕,否则就容易歪倒在**的奶团子,能做出什么折腾人的事来?

闻言,德妃深沉地叹了口气。

她本来还想给女儿留点一个颜面,看着女儿在自己面前和在儿子面前完全不同的表现,实在没忍住吐槽欲。

“前几天你回皇庄,到了固定时间,她发觉你没来,就开始发脾气。”

胤祚悄悄打出一个问号。

妹妹不会爬,不会说话,要怎么发脾气?嗷呜嗷呜叫唤吗?怪萌的。

一看他的表情,德妃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脸“你还是太天真”的表情,一字一顿道:“她、会、哭。”

胤祚:“……”

是了,奶娃娃最大的武器不就是哭吗?

“她是怎么哭的?”问话的同时,胤祚的脑海里已经出现妹妹哭得整颗团子一颤一颤的画面。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然而,事实和他想象的有很大一段距离的差距。

德妃:“光打雷不下雨的嗷嗷大哭。”

胤祚:???

胤祚:!!!

真的假的?妹妹才半岁啊!

他还想为亲妹妹辩驳一下,可德妃那认真中透着无奈的表情足够说明她没有故意污蔑亲女儿。

胤祚的脑袋瓜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妹妹怎么可能这么精。

他戳了戳乖乖挨在自己身边的妹妹,“静静,哭一个给哥哥看。”

德妃:“……”

“静静”是胤祚给六公主取的小名,希望她能够文静一点——那几个姐姐卖口红卖得有点疯魔,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普通一点。

然而,半岁多一点的六公主懂什么呢?

她只知道哥哥在跟自己互动,当即咧着只有几颗小米粒的小嘴,口水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胤祚反应极快地抽出手帕,给妹妹擦了擦口水。

他还没放弃先前的念头,戳了戳妹妹白白胖胖的腮帮子,“静静,你会哭吗?”

六公主继续笑。

瞧着怪傻的,胤祚摇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

“额娘,以后妹妹要是再哭,就抱她去找桃桃吧,桃桃肯定有办法治她。”

德妃:“……”嘴角古怪地抽了一下。

“桃桃”是胤祚给五公主取的小名,本来是想用淘气的“淘”字,但这个怎么看都像是男孩子的小名,就用了谐音,希望咸鱼五公主能够活泼一点。

这对姐妹一动一静,当姐姐的能懒洋洋地躺在**大半天,当妹妹的也只有胤祚在的时候才如此安静,其他时刻不是哼哧哼哧练习坐,就是企图做超越年龄的事——爬。

如果把六公主和五公主放在一块,淘气的六公主会在五公主身上挨挨蹭蹭,得不到反应就嘟嘴,安静的五公主受不了妹妹的打扰,愁得小眉头都皱了起来。

要不是话还说不利索,说话也比较费力气,五公主怕是当场就能告状。

把这两个令亲额娘十分头疼的姐妹俩凑在一块儿,那就是对互相的折磨,说不定折磨着折磨着就把坏毛病给改掉了。

能想出这么损的主意,不愧是你啊!

德妃佩服不已。

胤祚跟六公主玩了半天,吃过饭又睡了个午觉,眼看时间差不多就跑去乾清宫,把乌日娜昨天去皇庄找他的事说了一遍。

而后,说明自己的困惑:“物理化学学院和妇产科都是公开招生的,这种事她没必要特意找我吧?”

康熙:“……”

太子:“……”

他们俩不是第一次知道胤祚/弟弟对政治不太敏感,但在这方面如此笨拙,也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见他前两次坑得大臣们苦不堪言,还以为终于有长进了呢,没想到不过几天的功夫又打回了原形。

这一回,康熙和太子都不需要交换眼神,就决定好了谁先说谁后说的顺序。

太子先来:“因为你研究出来的那些东西,蒙古和大清之间的贸易往来增加很多,但没有多少蒙古人在京城定居,他们更喜欢草原上的生活,留在京城只是为了寻找商机。”

“建立妇产科的好处,我们能看到,乌日娜也能看到,可她身边没有太多可信可用的人,只能自己去,顶多再带两个贴身丫头。”

要是去的蒙古人太多了,这究竟是大清的学院,还是蒙古的学院?

教学资源有限导致乌日娜只问了自己,但那两个贴身丫头肯定会陪着她一起去,如果不能进妇产科学院,乌日娜就会暗地里培养她们。

康熙:“乌日娜有野心。”

一谈到野心,康熙就郁闷地瞪了一眼胤祚,别人家的女儿有不小的野心,他家的儿子半点没有,也是奇了怪了。

“术仑不像是能继承亲王位的,乌日娜的眼光和本事都不错,她是想用妇产科一事增加自己的筹码。”

胤祚没有关注乌日娜,确定自己不需要和蒙古联姻就把人抛到了脑后,而康熙和太子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乌日娜和术仑在京城的行程早早摆上了他们的案头,包括他们打听胤祚的研究、传闻、皇庄等等。

很多事都是有迹可循的,乌日娜在木兰围场就展现出了比术仑更优秀的资质,来京城之后,更是实际指导者。

尽管有些事情是术仑出面在做,可以他有限的脑容量来看,背后必定是乌日娜在出谋划策。

康熙道:“这是一次试探,而你的反应已经让她知道,你并不介意这些事传到蒙古去,也不会从中阻拦,她可以放开手了。”

胤祚不是很确定:“她要做什么?”

太子:“会有更多的蒙古人去报名物理化学和妇产科学院。”

这仅仅是第一样,康熙和太子观察着胤祚的神色变化,准备看他的反应如何,再接着说下去。

不出意料,胤祚十分惊喜地道:“那我要让四哥把物理化学学院建得更大一些,不然很多人就只能站着听课了。师妹那边,我也会跟她说一声,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康熙:“……”

太子:“……”

就知道这小子/六弟没有捂着的想法。

康熙有些郁闷:“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别人学了我们的物理和化学,将来会用他们学习的知识反过来对付我们?”

这里说的“他们”不仅仅是指蒙古,因为康熙已经预感到即便是蒙古之外的人来学物理化学,胤祚很可能也会大开方便之门。

“一旦把知识放开,重金贿赂也好,花钱学习也罢,总有人能学到的。”胤祚不是没有想过,而是知道堵不住,“科学是在不断的探索和实践中得以发展的,闭门造车绝对不行。”

他还举了个十分现成的例子:“如果我只想着把自己学会的物理和化学知识全部藏起来,肥料不可能卖遍大清,钢筋混凝土堤坝不可能建了一座又一座,火车、空调都不可能出现。”

“再说了,我又不傻。”胤祚道,“物理化学学院中只会教授一些简单的基础的知识,我们会从中选拔人品才能都能信得过的人,来学更深奥的知识。枪支、大炮、火药、钢铁这些涉及到军事和重工类的,都会掌握在朝廷手上。”

康熙满意了,儿子是真的没那么傻,他多少能够放点心。

事实证明,这心还是放早了。

当晚,康熙满头大汗地从梦中醒来,打开电灯一看,太子神色惊惧,满脸后怕,躺在他们中间的胤祚睡得安安稳稳,半点不知。

康熙和太子动作极轻地下床,避开胤祚说话。

康熙:“朕做了个噩梦。”

太子依然很是后怕,“我也是,梦到六弟中毒,吐血而……”最后那个字怎么都吐不出来,也不愿意吐出来。

康熙眉头微蹙,上一次他和太子做了同一个梦,这一次为什么不一样了呢?

“朕梦到他掉进湖里。”

从他们最开始做梦起,中箭而亡,被雪人炸死,被毒死,被淹死,已经有四种死法了。

是老天在暗示他们什么吗?

父子俩想了好半天也想不通,但是这古怪的梦境的确令人在意。

第二天,康熙下朝后匆匆赶往慈宁宫,告诉太皇太后他和太子做的噩梦。

冷不防,得到一个更令人惊讶的答案。

太皇太后黑着脸说:“我也梦到了,生病。”

第五种死法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