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狝就这么结束了,但在这次秋狝上所发生的事情却注定会对将来的晋国产生十分深远的影响。

骑在回程的马上,魏氏众人召开了一次简单的家庭会议。

宗主堂哥魏绛还是很高兴的:“两位叔叔,相弟,这一次虽然我们魏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总算是成为赵氏的从属家族了。”

老爹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感慨说道:“不容易啊,拼出来了。”

三叔同样也表示赞同:“是啊,这主要还是相儿的功劳。”

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魏相身上,但这一次并没有质疑或者愤怒,有的只是长辈们的欣赏。

魏相摆了摆手,道:“也有赖父亲和三叔拼力死战,还有宗主的多番回护。”

宗主堂哥笑道:“相弟,你如今是赵氏之臣,今后叫我伯兄即可。对了,回去之后倒是要好好准备一下你的婚事,士大夫之女嫁过来,我们魏氏可不能让人受了委屈。”

说到这件事情魏相多少有些尴尬,道:“能不能先见上几面再成亲?”

魏相倒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培养培养感情。

眼下这个情况倒有点像后世的相亲,看了一眼就定下婚事,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父叔兄三人组同时大笑。

过了好一会之后,堂哥魏绛才打趣道:“相弟不要着急,等成了亲之后你想见多久就见多久。”

三叔魏颗正色道:“记得要多生几个,我们魏氏现在就是子嗣太少,这样很不好。”

老爹十分严肃的说道:“对!”

魏相翻了一个白眼,知道这父兄三人组是指望不上了,看看赵朔那边能不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惊喜吧。

刚刚回到下宫的第二天,赵朔盛大的迎亲礼就开始了。

所有的迎亲礼节一天时间直接走完,这明显是不合礼节的,但却是赵盾和晋侯共同的意志,因此没有任何人敢说一个不字。

魏相负责驾驶赵朔的马车,用后世通俗的说法大抵就是一个主婚车司机兼伴郎。

迎亲的队伍十分盛大,上百辆马车浩浩****,只是魏相提着缰绳驱使着马车向前,环首四顾的时候,对于春秋时期这种明显不同于后世的氛围依旧有些不够适应。

迎亲的时候人人都穿的一身黑衣,没有任何的鼓乐,所有人的脸色也无比严肃,这让魏相感觉像是斧头帮出征和其他帮派争夺地盘,如果要是再抬上几口棺材,又和电影里那种西式葬礼颇为类似。

庄重,庄重。魏相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

这是魏相第一次进入到晋国宫城之中。

平心而论,这座晋国宫城虽然经历了多次的修缮和扩建,但和赵氏的下宫比起来也只能说是不分伯仲,不过以红色为主色调的宫殿外色和高台之上矗立宛在云端的宫殿那惊人气势成功挽回了不少分数。

魏相驾驶马车在宫殿下的平地停了下来,然后目送赵朔独自一人在一名晋国公子的引导下朝着宫殿而去,心中思绪飘飞:“如果这个时候晋侯突然命人暴起杀掉赵朔的话,应该就是最好的机会了吧?”

赵朔当然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而且还将他的娇妻庄姬公主给带下来。

魏相不敢怠慢,正色行礼:“臣见过君夫人。”

庄姬公主的目光落在魏相的身上,朝着魏相笑了一笑。

不得不说,这位公主身上这种中式古典礼服的婉约感和美感是十分惊人的,再配合上庄姬那出众的姿色,即便是经历了后世网络上无数美女图片轰炸的魏相这一刻也不由得微微出神了一两秒。

庄姬道:“好好对曼。”

魏相楞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曼指的是自己那位未婚妻,忙道:“唯。”

赵朔带着庄姬登车,长长的迎亲队伍开始回返下宫。

当回到下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这便是婚礼一词最早的来源“昏礼”。

接下来的程序主要就是一对新人去走,守卫新人新房这种任务则由赵氏的本族子弟去做。

因此魏相也就完成了这一天的任务,被人引到席上正式开始了吃吃喝喝。

在这里,魏相又碰到了自己的老熟人、将来的大舅哥士燮。

那必须好好结交一番,于是魏相开始劝酒。

在后世魏相也是号称白酒小王子,春秋时代这些度数大约十度出头的酒完全不在话下。

士燮的心情好像很不错,和魏相喝了十几杯之后轻声道:“曼妹也来了。”

女子闺名不能向外人提起,但魏相如今当然已经不同。

“啊?”魏相顿时有些不淡定了。

士燮看着魏相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跟我走吧。”

魏相一边跟着士燮穿过下宫的红色长廊,一边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不用怕,淡定点,我可是连中行林父一千名甲士都能杀出来的人,这点小场面难不倒我。”

魏相发现自己淡定不了。

当听到远处传来的少女笑声时,魏相的心跳越发的加速了。

士燮站住脚步,重重的的咳嗽一声,扬声道:“曼妹,来为兄这里一趟。”

几秒钟之后,一名少女出现在了魏相的面前,正是魏相的那位未婚妻季祁。

四目相对。

少女惊讶的看着面前的魏相,说不出话来。

士燮微微一笑,道:“好了,你们聊吧,记得不要耽误太久时间。”

士燮离去之后,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魏相站在那里,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放,对面的季祁则低着头,纤纤素手轻轻摆弄着衣角。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魏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季祁姑娘,很高兴又见面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魏相突然有点想要抽自己一巴掌。

季祁应了一声,突然道:“你怎么还叫我季祁?”

说完这句话之后,少女白皙的脸颊突然迅速变得绯红。

魏相啊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道:“士曼姑娘”

“是范曼!”季祁十分认真的纠正,小嘴微微嘟起:“你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说什么都不听!”

魏相哑然片刻,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轻声道:“那以后我都听你的?”

一阵低低的窃笑声传来,魏相有些疑惑的抬头,发现几道倩影在视线中的某个花丛后一闪而逝。

季祁脸色通红,顿足道:“哎呀,等昏礼的时候再好啦,这个给你,你回去吧!”

季祁从袖中拿出一样事物放在魏相手中,然后立刻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快速离去。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魏相摸了摸鼻子,突然笑了起来。

他喜欢这种有活力的感觉,就是

“怎么不能多说几句再走呢?”魏相摸了摸鼻子,总觉得有些遗憾。

看了看季祁刚刚交给自己的东西,原来是一个绢布所织成的香囊,在这个时代的正式名称为“容臭”。

上面还绣着一对雌雄双兽戏水的图案,似乎是鸳鸯?

只是这针脚和做工明显看出来不是非常熟练,应该是季祁本人的作品没错了。

魏相左右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有人注意自己,于是悄悄的将香囊放在鼻前,深吸一口。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