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当世第一霸主,晋国的动员效率还是很快的。
第二天,士会就带着晋国三军总计一万人浩浩****的出发了。
一路上,还不停的有其他的卿大夫军队汇入。
赵氏兵马,两千。
韩氏兵马,一千五。
魏氏兵马,一千。
当士会率军穿越晋国边境,进入到郑国土地之时,整个晋军的规模已经达到了两万人。
如果把晋国国内所有卿大夫领主们的兵力全部动员起来的话,晋国的兵马绝对能够多出好几倍,至少十万这个数字是绝无问题的。
而晋国的老对头楚国若是倾巢而出,大抵也能够达到差不多相同的数字。
限于这个时代的特性,想要见到双方各出十万人的大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进入郑国境内之后,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就出现了。
和晋国所在的河东盆地相比,这片拥有着茂密树林、广阔平原以及诸多人口的土地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中原”。
但也正是因为郑国这种无险可守的地形才让它成为了南北晋楚两个大国的必争之地,完美验证了“凡事有利必有弊”这句话。
晋国军队浩浩****的向着南方开进,诸多正在田地之中劳作的郑国民众们只是抬头看了这支大军一眼,然后就低头继续干活。
小孩子们三五成群,悄悄的从小山坡和树后探出头来,议论着这支大军的兵威。
“楚军有多少人?”魏相朝着赵朔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赵朔似乎很习惯魏相的贴身保护,而魏相本人也完全不排斥能够影响到赵氏宗主决策的机会。
赵朔摸了摸鼻子,道:“三万六千甲士和一千两百多辆战车。”
魏相咳嗽一声,道:“三万甲士和一千辆战车。”
魏相有些疑惑:“不对啊,我们大晋难道不是更强大的那一方吗?”
赵朔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我们大晋当然是最强大的那一方,你马上就知道为什么了。”
魏相确实很快就明白了。
刚刚进入郑国境内,宋国下卿华元率领三千五百甲士和一百一十辆战车到来,和晋军合兵一处。
随即,东道主郑侯率领三千甲士和一百辆战车也到来。
再过两三天时间,卫国、曹国等其他小国的军队也陆陆续续的赶到。
于是,当晋军和楚军准备在颖水相会时,士会麾下包含各诸侯国在内的所有兵马数量达到了四万两千人,战车的数量也有一千四百辆,从兵力上全面实现了对楚军的反超。
“现在你明白了?”赵朔问道。
魏相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这就是晋国霸权的好处,也是春秋年代之前只属于周天子的霸权。
秦相吕不韦命诸多学者编纂的吕氏春秋以及太史公司马迁的史记之中都记载过同样的故事,就是周幽王为了博褒姒一笑,曾经利用过这种霸权来戏弄诸侯。
两本书籍记载的唯一不同之处,就在于吕氏春秋乃“击鼓戏诸侯”,而史记记载的则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烽火戏诸侯”。
赵朔看了一眼魏相,道:“你看上去似乎有话要说。”
魏相沉默片刻,道:“大晋之中有公族军,公族军分三军。除了公族军之外又有其他卿、大夫军,还有其他的诸侯军,零零总总算下来至少也有二三十支军队。如此之多的军队集合在一起,各自的号令不齐旗帜不整,也难怪在战场之上的表现如此差劲了。”
魏相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触摸到了这个时代军事制度的真正弊病。
赵朔耸了耸肩膀,道:“谁说不是呢?但这其实也无妨,因为大家在战场上也是有礼的,只需要分出胜负即可,不是吗?”
魏相摸了摸鼻子,不予置评。
晋楚之间的争霸,是为了争霸主的头把交椅,是为了争更多的诸侯小弟,而不是争个你死我活。
所以这个时代的战争烈度在后世看来简直低得惊人!
如果以西方历史来做比较的话,华夏现在大致处于西方历史上西罗马帝国覆灭之后欧洲历史进程大幅度倒退的中世纪早、中期,大约领先了西方贵族领主同仁一千年左右。
由于华夏有着周公这样制定了周礼的伟人出现,所以彬彬有礼的晋国卿大夫们完全可以用一个藐视的姿态将中世纪的欧洲贵族们视作无礼的蛮子。
这就是源远流长的化给华夏贵族们带来的底蕴。
魏相可不太喜欢彬彬有礼这种词。
就在这个时候,赵朔突然开口道:“你的那个步兵优先战术,究竟能不能行?”
作为六卿之中的下军将,赵朔才是那个能够真正决定下军动向的人,魏相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总教头”。
魏相不假思索的说道:“绝对能打。”
赵朔看了一眼魏相,淡淡的说道:“这是我出任下军将之后的第一场战争,下军的表现绝对不能太糟糕。”
魏相想了想,道:“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
赵朔哑然片刻,满意点头:“如此甚好。”
这可是一个重誓。
在颖水北岸的城颖附近,晋国联军和楚军相遇了。
楚国人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晋军扎营的第二天,楚王就派来了下战书的使者。
无独有偶,这一次楚国的正副使者魏相居然全部都认识。
正使是楚国王子,曾经在柳棼一战中被魏相生擒的熊负羁,而副使则是楚国第一神射手养由基。
作为大夫,魏相理所当然的列席帅帐之中,见证了自家老丈人士会从熊负羁的手中接过战书,然后同意了楚国人提出的决战时间。
“三日后,两军决战!”
战书都已经下了,时间也定好了,按照道理来说楚国的使者也应该离开了。
然而并没有。
楚国副使养由基突然站了出来,朝着士会拱手道:“士伯,养某有一些话想说,不知可否?”
士会有些疑惑的看了养由基一眼,虽然不知这家伙搞什么名堂,但出于礼节还是道:“尊使但说无妨。”
养由基道:“如士伯所知,养某和晋国在场的某位大夫有过一场切磋。养某当时虽然输了,但事后每每思之,却觉得输得很不服气。这一次厚颜前来,便是想要向这位大夫再讨教一番,彻底了解这场恩怨,不知士伯能否批准?”
养由基虽然是和士会说话,但目光却牢牢的锁定在魏相身上。
魏相听完,眉头顿时一扬。
哦豁,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