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魏相这个灵魂提问,士燮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

几秒钟之后,回过神来的士燮疯狂摇头:“不,不去。”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戎狄之地啊!

魏相耸了耸肩膀,道:“看来只能我一人前去了。”

邯郸旃看向魏相的目光无比怪异:“你真要去?”

魏相十分认真的点头:“只要五辆马车的礼物准备好,我立刻出发。不需要邯郸氏的甲士,我魏氏五十名甲士足矣。”

邯郸旃刚刚离开去准备礼物,士燮就一把抓住魏相领口,一脸铁青的拖着魏相朝着门口走去。

“马上和我回绛都!”

论武艺士燮显然是无法和魏相并论的,所以魏相十分轻松的就挣脱了士燮的手,很诚恳的说道:“这一次真不行。”

士燮大怒:“我不管你行不行,我可不能看着季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看着士燮已经开始准备从外面叫人,魏相忙道:“我有把握!”

士燮身体一顿,狐疑的看着魏相:“你真有把握?”

魏相点头,表情诚恳:“难道士兄觉得我是那种喜欢送死之人吗?”

士燮深吸一口气,道:“你有什么把握?”

魏相道:“现在还不能说。”

魏相身体敏捷的一闪,躲过了士燮的又一次捕捉。

士燮道:“那就是没把握!”

魏相一把架住士燮再度探过来的手,低声道:“如今赤狄势大,想要凭借这点人守住整个邯郸氏领地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必须要从内部分化赤狄!”

士燮冷冷的说道:“分化和送死并非一个概念。”

魏相左右看看,在士燮耳边轻声道:“邯郸旃也并非可信之人,我需要你在邯郸坐镇,否则关键时刻他会把我卖掉!”

士燮的动作出现停顿。

魏相继续道:“廧咎如和赵氏亲厚,我有赵氏信物,即便事有不协他们也不会伤我。事情一成,你我便是击败两万赤狄,拯救邯郸氏和大晋东部领土于水火之中的大功臣!”

士燮的动作完全停止,看着魏相道:“你为何之前不说?”

魏相指了指天地,道:“隔墙有耳!”

士燮道:“那你现在为何又说?”

魏相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大约一刻钟之后,邯郸旃重新回返,对着魏相道:“礼物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够准备完毕。”

魏相点了点头,道:“若是事成,我如何派人与大夫联系?”

邯郸旃沉默片刻,道:“邯郸东南十里地处有一座小村庄,你只需在日间于村口外的山丘上点燃两处浓雾,自然有人与你相见。”

魏相笑道:“好,那臣告辞。”

在魏相的双脚都踏出大堂之前,邯郸旃叫住魏相:“当真别无他法?其实只要守住邯郸,也便足够。”

魏相能听懂邯郸旃的潜台词,赤狄虽然有两万人,但攻打三千精锐把守的邯郸还是力所不能的。

晋国毕竟是当世霸主,怎么可能容忍领地被赤狄长时间的围攻?更何况还有大量中原诸侯国小弟就在邯郸左近,所以最好的结果多半就和之前一样,赤狄劫掠几个小城邑和村庄泄愤之后离去。

魏相笑道:“若仅此而已,我又何必走这邯郸一趟?”

魏相转身,挥袖走人,十分潇洒。

当天中午,魏相带着五十名魏氏甲士以及五辆马车的礼物,浩浩****的驶出了邯郸城。

邯郸城头,邯郸旃和士燮并肩而立,注视着魏相一行远去,神情各有不同。

邯郸旃叹了一口气,道:“这魏相是真拼啊。”

士燮淡淡的说道:“不拼也无法,你我虽然有父祖庇荫,但若不努力,迟早也是他人盘中之物。”

邯郸旃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

在魏相的身边,刚刚听明白目的地的魏敬一脸的惊疑不定,差点驾驶着马车冲进路旁的田地里去:“兄长,我们真要去赤狄之地?”

魏相看了一眼这个小弟,笑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以后要去的地方多着呢,这一次就让你见见世面。还有,在外面严肃点,叫我中庶子。”

魏敬的额头十分明显的出现了一个“川”字:“中庶子,那可是赤狄啊!听说这些戎狄之人茹毛饮血,同姓婚配,残忍嗜杀,蛮不讲理”

魏敬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赤狄的恶名缺点,然后面带希翼看着魏相,希望魏相能够收回成命。

魏相只回答了一个“哦”字。

魏敬先是焦急,然后是恐惧,最后是麻木。

罢了罢了,既然大家都是族中兄弟,能够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极好的。

邯郸离中牟并不远,尤其是在魏相一行全力赶路的情况下。

在离开邯郸的第二天下午,魏相一行就赶到了中牟。

中牟整座城池依山而建,就位于太行八陉之中白陉的东侧缺口之外,隶属晋国六卿之中的先氏一族掌管。

为了避免麻烦,魏相并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在城外扎营过夜,早上便朝着白陉而去。

队伍在经过中牟城外之时,魏相若有所感将目光投向中牟城头,发现城头似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只不过限于距离看不清对方的身形。

魏相想了想,朝着城头用力的挥了挥手。

让魏相有些意外的是,城头之上的人竟然也朝着自己挥了挥手。

魏相面带疑惑的放下手臂,自言自语:“难道还是个熟人?”

城头之上,晋国上军佐先毂之弟先呪放下手臂,脸上的笑容不减:“这个赵氏的中庶子,倒是个有意思之人。”

几名先氏家臣就站在先呪的身旁,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道:“君子,这魏相显然是去找廧咎如求援,要不要让关隘那边的人挡他们一下?”

先呪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是赵氏之事,我先氏为何要参与其中?对了,等到魏相这一行人过去之后,立刻出动城中兵马驻扎关隘,绝对不能让一个廧咎如的兵卒从白陉前往邯郸,以示我先氏对邯郸的支援!”

这个命令让几名心腹家臣同时一惊,又有人忍不住道:“可潞氏那边刚刚派使者前来,希望能够让廧咎如从白陉出击,南北夹击邯郸!”

先呪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潞氏那群戎人长得虽丑,想得却美。若是真被廧咎如过了中牟拿下邯郸,焉知不会重演当年假道灭虢之事?此事乃是由我先氏主导,还轮不到他潞氏说话,就这么办!”

几名家臣不敢怠慢,喏喏而退。

说完这些,魏相一行在先呪的视线之中已经远去成为一个小点。

先呪注视着魏相离去的方向,嘴角渐渐露出笑意。

“魏氏只不过是羔羊之族,却要参与这虎狼之事,真真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