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嫌技术烂。◎
如果说和周沉术, 是兄妹间的鸡飞狗跳拌嘴,那和徐知律就是收不住的互怼日常。
两人年龄相仿,在某些气性方面是出奇的一致, 谁也不肯认输,在这种没有营养意义的事情上也非要争个高低。
虽然行为幼稚, 但千金难买我高兴。
今天要不是商时序还在这,按照晚棠的脾性,多少是要和徐知律没完。
她拒绝接这个没有营养的话, 瞥头左右看看, 扔出新的话题:“你今天过来的时候, 看见书仪了吗?她说她这个周六要回来的。”
徐知律:“方才我拿着鸟笼子去湖边坐着的时候,梅姨说书仪刚才回来了。你不是说那个傻鸟对书仪很重要的吗,我看梅姨也没说什么,只让我待会带回去挂着。”
“说是书仪每次回来, 都要在它跟前晃两圈。”
周晚棠捕捉到关键词, “她回来了?”
“嗯。”
商时序见她语气讶异,“怎么了吗?”
“没事。”她摆摆手。
自从答应沈书仪这周回商家祖宅, 就帮她在商文晟嘴里套话的。
她这几天算是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 连他这周会回商家祖宅,她都提前打探清楚了, 要自己一定一定和商文晟说清楚。
“不过我没见到她人。”
徐知律继续道:
“估计是去里屋逗棉花糖了吧。毕竟那只猫是她养的, 每次回来第一时间就要去瞅几眼,看看它长没长肥。”
“行吧。”
晚棠嘴角抽了抽, 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扭头昂着下巴看商时序,“你现在要是没事的话, 我带你去周围转转?”
“没事。”商时序伫在假山石头抻出的细竹旁, 姿态闲散。
“你刚才是怎么碰见爷爷的?毕竟他院子实在是太偏僻了。你从奶奶那过来, 走路都得走上一阵子。”她问。
他解释:“我出来的时候问了清理水池的孙叔,他说看见你和大哥他一起到爷爷的院子了。所以,和奶奶说完话,我便过来找你了。只是过去的时候,你们正好离开。”
“爷爷都和你说什么了?”晚棠好奇,“其实我们过去的时候,爷爷对二哥还发了点脾气。不想触霉头,解救完他就赶紧溜走了。”
商时序问:“想知道?”
“喂喂喂,你们小两口要不要这么旁若无人?”徐知律掏了掏耳朵。
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拿我当空气?”
“算你有自知之明。”
“算了。”徐知律放下手,站直身体,“我可不稀罕。”
“你大哥呢,我找他有点事。方才看见他在前堂和外祖母聊天,一打眼的功夫就见不着他人了。刚才商时序说,看见你和大哥一起到外祖父那边去了,所以,你现在知道他人在哪里麽?”
“他才回来,需要倒时差,你别打扰他。”周晚棠拉着商时序的胳膊肘,“微信给他留言,睡醒再交流。”
“我就不陪你在这唠嗑了,”单手指了指商时序,“他也是。”
徐知律嫌弃地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商时序被她半是挽着,嘴角抿着弧线。
因为压抑,眼睑下的卧蚕变得分明,看向他的视线略带笑意:“下次再聊。”
这话显然是对徐知律说的。
“嗯。”
等拉着人走远,周晚棠自动松开手掌,将两人的距离稍微拉开,却又不显得生分疏离。
她有点好奇:“你们之前认识吗?”
“嗯。”
对上她探究的神情,他说:“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说到这,周晚棠心里有点印象了。
徐知律大学的时候就开始自主创业,投资了一批AI制造行业。
不过这么久,也没听见他提起过这茬事,想来是不太景气。
大概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卒。
“你在研究人工智能?”
“是。”商时序点头,“但目前还不够成熟。”
闻言,她配合地点点头,没再过多询问。
秋天的艳阳是和煦温暖的,风是温柔的。
走在林荫遮蔽的青石子路上,最终停在回廊亭下,“在这休息一下吧。”
“好。”
周晚棠:“刚才你见他们的时候,都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商时序:“好奇?”
她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眼神诚恳地盯着他的眼睛,“嗯。”
“有关于你的,有关于我的,有关于我们的。你想先听哪个?”
“听你的。”她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扣着桌面,“我自己都有什么事,自己心里都一清二楚。”
商时序看她一眼,缓缓道:
“问我最近工作上面的事,尽可能在工作和家庭中找到平衡,多空出点时间和你一起出去看看。”
“这是奶奶说的,还是爷爷说的?”
他言简意赅:“奶奶。”
她问:“她还说了什么吗?”
“想听听吗?”
“你就是故意的吧?”晚棠瞪她一眼,“说话说一半。”
“是。”
他坦诚。
拂过的秋风将她的长发吹到肩侧,额前几根发丝在风中摆动,她支着下巴,望过来的眼睛亮晶晶的。
风停,发丝坠下。
凌乱的温柔。
商时序抬手帮她把头发理好,别到耳朵后,“奶奶只说了这些,没再说别的了。”
“那爷爷呢?”她侧过脸,“他又和你说什么了?”
他没接茬,方才替晚棠别头发的那根手指触她的的面颊,拇指指腹轻轻擦了擦。
下一秒便收了手,语气正经:“徐知律说你一紧张生气,耳根就会发烫。”
“所以,你在生气吗?”
“商时序!”她瞪她一眼,而后在石凳上转了个身,侧着身体看向池中不断喷溅的水花,“你就是存心的。”
两人又没有什么矛盾,她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就是存着揶揄的心思。
她故意别过脸,不去看他。
最终好奇心打败了自己,没一会又侧了回来,问:
“那爷爷找你做什么,我当时看他神情,还觉得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商时序:“算是吧。”
“啊?”
“刚才下了两盘棋局。”
“你会下棋?”周晚棠有点幸灾乐祸,“我告诉你,那以后每次回来,少不得要被爷爷拉着来一两局。”
商时序:“怎么?”
“他可是棋痴,只可惜我们家没人打得过,唯一一个能和他不分伯仲的,还是我大伯。只可惜我大伯身体抱恙,久闭不出。”
说到这,她难免也有点感伤,“也就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过上一两招。他爱棋如痴,听说以前也是因为下棋,奶奶对他在棋局上运筹帷幄的意气风发,而对他一见钟情。”
“好像说得有点远了。”她弯了弯眼睛:“我们这些晚辈里面,也有略通棋术的。可偏偏,他瞧不上我们的技术。”
转过头,看向商时序:“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得到他的青睐。”
两人对坐着,他撑着下巴,微微歪头看向晚棠,彼此视线静静交汇:
“我的棋艺和牌技不分上下,只不过是爷爷放水,才能下上一两局。”
“说起牌技,那我算是想起来了。”周晚棠手撑在光滑冰凉的圆桌上,“有机会,我们两个来一个二人棋牌过过招,你觉得怎么样?”
“行,前提是你不嫌我技术太烂。”
“彼此彼此。”她的心情舒畅许多,她支起身,垂眼瞥向他:“今天你到我们家了,那打算什么时候去祖母那?”
“明天去也没事的。”他解释,“雅雅两周才放一次假,这个周还在学校,不回来的。你过去,会觉得无聊的。”
话是这样说,但她觉得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怕自己不大自在。
*
方才和徐知律提到沈书仪后,不一会的功夫,她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风尘仆仆地跑到周晚棠面前,怀里还抱着棉花糖。
一阵子不见,它又长胖了点。
毛发顺滑干净,眼睛里的神色也很温和,懒洋洋地等人去抚摸。
想想家里的那只小白,不知道会过多久才能有棉花糖这样的身形。
商时序自然也注意到了,拍拍她的肩膀,宽慰:“别担心。”
“棉花糖,你先自己去玩一会吧。”沈书仪蹲下身体,将小猫放在地上。
但是它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
蜷缩着身体,眯着眼睛,享受日光淋下来的温暖。
索性也不管它了:“表姐,你今天是不是要和姐夫一起去商宅那边?”
“应该。”晚棠坐在亭下的凉椅上,示意沈书仪也坐下歇歇,“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没忘。”
“那……”她说这话,眼神游移地望向商时序,显然欲说不说。
商时序自是注意到了,主动起身,问:“棉花糖认生吗?”
“它很自来熟。”沈书仪立刻道,“性格比较温顺。”
“平时都是你在照顾它吗?”
晚棠听见他这样问,仰头看他:“怎么了吗?”
“没事。”
沈书仪:“平日都是林姨帮我照顾的。也因此,它和林姨最亲。”
商时序半蹲下身体,手掌笼在小猫的身体上,顺了顺它身上的毛发,而后将它抱在自己的怀里。
它确实没作出什么应激的行为,反而还享受地翻出肚皮朝向他。
周晚棠忍不住开腔:“商时序,你吸猫属性啊?”
他没否认,“你们聊,我带它到处转转。”随即颀长的指骨摸了摸它的脑袋。
光芒从瓦缝倾泻,四方小亭照得通透。
“人走远了,现在可以说了。”
“到时候,要是碰上了商文晟,我就帮你旁敲侧击问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让他不要打搅你和你男神的相处,好让你也不那么焦躁。”
“表姐!”书仪凑到她身旁,靠在晚棠的肩上,单手给她捶了捶背,“咱俩的境遇现在可真是颠倒了。”
不免有点唏嘘:“以前读书的时候,我给你打听商时序的消息。现在顺序颠倒,变成你给我和商文晟传话了。”
周晚棠:“我跟你说,你以后可千万别再提起这茬事了,尤其是不能在商时序的面前说。我感觉之前的事情,他估摸也是记不住的。”
“行。”
*
虽说商时序说不着急过去,可太阳西沉时,周晚棠的心里还是有点着急了。
她觉得这样做并不好。
先前答应了老太太,说周末空闲下来时间,就和商时序一起回去看她。
这次好不容易两人一起回来一趟,总不能叫老人家落了空。
今天和明天,看起来也就十多个小时之差,可真正的差别大着呢。
正好,陈勉音在膳房和主厨商定今晚菜品的事宜。
周晚棠特意避开商时序,走上前:“妈,晚上我和他就不留下来了。”
“有事情?”
“没。”晚棠说,“但是要去商时序祖宅那边?”
“他让你说的?”
“当然不是。”
这话她自己说的也有点心虚,“我们两个领证之后,我就在忙单位里的事情。结婚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告诉上级。所以这一个多星期,我也没有过去一趟。”
“你啊。”陈勉音叹了声,“也罢。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就好了。”
“吃完晚饭再走?”
“不好吧。”
“你这丫头,还学会顾及别人了。”陈勉音拉过她的手,掌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过这话,你待会记得和老太太和老爷子说说,不然老人家心底就算不说,多少也会有点不开心。”
“放心。”晚棠面容绽出笑,“奶奶和爷爷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陈勉音:“以后假期休息了,和瑾之没事的时候就回来待待。天天宅在你那一亩三分地,也不嫌闷得慌。”
“妈,你拿我的房间和这比,首先就是一个错误,其次大小比较不对等。”
周晚棠站到一旁,“我现在就去找奶奶他们了,至于爸爸那边,就麻烦你告诉他了。”
“你爸爸那还是你自己去说。”
陈勉音也有点头疼了,“他的性子,你也是清楚的。”
“知道了。”晚棠想了想,“那我先去告诉他,和爸爸说完,我再去找奶奶他们。”
*
中午吃饭,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
老爷子是酒坛子,周晚棠的父亲及几个叔伯子承父业,也都是酒坛子。
商时序坐在这里,少不得得喝上一两杯。
果不其然,周沉术拿着酒瓶子,伸手取走他面前放着的酒杯,斟满后,又转身给一旁的裴宥衍满上。
周晚棠本意是想让他不要喝的,毕竟她开不了车,晚一点还要去商宅那边。
而且,她也不清楚他的酒量如何,要是一杯就倒的那种,今晚怕是走不了了。
可是商时序不知她心中想法,制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那杯酒便被他咽了下去。
“怎么?”
裴宥衍注意到她分神,侧着身体,眉眼关切地看着。
“没事。”她摇摇头。
趁大家注意都没有看过来的时候,在桌子底下,不动声色地戳了戳商时序的胳膊肘。
低语:“少喝点,晚一点的时候,我们还要去祖母那呢。”
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瞧,也不说话。
怕自己这边的动静引起关注,给他提了建议:
“待会要是我哥还给你倒,你就推辞掉,然后我给他使眼色。”
“酒量不好,不能再喝了。”眼见着周沉术还要添酒,商时序摆了摆手,笑言。
好在周沉术看晚棠的眼神,明白过来了,也没说什么,重新坐回位置。
等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这的时候,他才低低回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