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对姐妹的心意闻着动容,本宫却是自愧不如。”温言说道,与她争执起来无益,便和气着说话了。

“那父亲可还好吗?”接着问道。

听了她这话慕容柔也将火气熄了,应道:“父亲年岁有些大了,回家将养着也是无事可做,我倒是见了不少波斯的人来府中常坐,想来也知他们是何居心了。”

这话怎敢在皇上的贵妃面前提起,波斯与塞北即要开战,大燕又是塞北背后支撑,就不怕惹来闲话。

“莫非父亲与波斯人士还有往来,还真是没听说过呢,多见见友人闲来喝茶聊天也是乐事,父亲年事已高,该好生养养身子了。”慕容漪随着说道,端起茶来喝了口。

慕容柔是话中有话,并非是听不出来,只是慕容瑾起了二心,这事如何慕容漪都不会捅出去,便当是闲话搁下了。

听言慕容柔一笑,“妾身就是来闲坐坐,现今父亲不在朝中做事了,身边人也是各自奔前程,若是无旁的也罢了,只恨朝中仍有人不肯放过,一再挑唆,这其中事更与贵妃牵扯着,帮着母家便是帮着娘娘自身啊。”着重说道。

将茶杯放下,笑道:“这是自然,父亲虽不在朝中做事,但为大燕有功无过,皇上自会善待。”

“要说皇上待我家不错,只可惜那些人……”低下眼睛抚着耳朵上的玉环。

“王妃放心,宰相若无过,皇上是一定不会任人加害,至于本宫,已到了这位份,他们还敢如何呢。”静住眼神。

来这一遭,慕容柔也就求个安心,上次便叫慕容漪帮着在玄晟面前说些好话,终是无用的,可眼下就只有她还能够在宫中说上句话,到底送她入宫来是对了。

“好,有贵妃的话,妾身便安心了,时候不早也就不扰了。”便起身,对慕容漪欠身一拜,“妾身告退。”

送她至门口,“姐姐慢走。”见她走远脸色便沉了下来。

芬儿到她身旁问了句,“六王妃又来胁迫娘娘吗?”

慕容漪转过头斜眼看看她,便笑了出来,“你怎知是胁迫呢。”连身边的丫头都知道是胁迫了,可见慕容柔对她的态度是有多过分呢。

不过今日说的都是场面上的话,倒是没有多过分。

“是奴婢多嘴了。”芬儿见着她的样子有些生气,便住口不说了,扶着她进了殿中。

她可不容易生气的,受慕容柔的气许多,要是真气,早该在那时归宁那日便气死了,那是何等的脸色啊,到今日她即便是想给自己脸色看也要想一想此时谁在高位。

这贵妃的位份可比起王爷或是宰相高出许多。

“你有话与我直说,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温柔道,性子原本柔和,也从来没与宫人动过气,问道:“你也看着六王妃待我不好了?”

有了她这话芬儿便也大胆说了,“岂止是不好,六王妃待娘娘哪像是亲姐妹,好似看成下人一般,就是娘娘待奴婢都没有这样盛气凌人的。”

笑笑也就过去了,“家中有没落之势,她心中不痛快也属正常,我倒是不与她计较。”

“娘娘从来好脾气性的。”芬儿应道。

午后小睡,朦朦胧胧间听着宫人进殿禀告:“陈太医求见。”

呼出口气应道:“请进来。”缓了缓神便起来了,靠坐在软枕上,撩起袖子看了眼,那红

线又在向上长着,今日精神又有些不好。

便见着陈草木红着眼眶走了进来。

“你这是?”见他神色哀憷,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惹得他伤心了,忙将他拉到床边坐下,“怎么了?”

有段日子没见,昨日见着了也没问他好不好,反倒劈头盖脸的一顿埋怨。

“娘娘。”陈草木欲言又止,才开口又将嘴巴闭上了。

想着也不该是他家中有何难处,他说过本是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有什么能惹他伤心的。

还未将话说出口眼泪便淌了下来,急着问道:“可是太学那边有什么难解的事情吗,你个大男人哭什么,惹得我着急,你说啊。”

陈草木抹了抹眼泪,弱声道:“太后的身子日渐虚弱,我竟束手无措。”

那时在太后宫中住着,便知道他对恩肃的感情非比寻常,从前自己身子不适也没见他这样,“太后不是才病愈,我那手术做的很好,还有什么问题吗。”

静了会儿才听他开口,“似乎是有复发的症状,与先前一模一样,而且似乎比起先前更加厉害。”说到此处陈草木忙擦掉了眼泪,“我读娘娘所写医书,得知这种病叫做肿瘤,是可能复发的对吗?”

听言慕容漪点了点头,“是。”

“那娘娘可有办法,再为太后治疗一次?”急切问道。

慕容漪看着他眼中闪动的泪光,虽然心里也跟着着急,但是这种病不是说能治便能治好的,肿瘤也分良性恶性,如果是恶性,即便开刀几次都是防不住了。

“你可为太后仔细看过了?你研习外科有一段时候了,这病总能看出好坏来。”沉下性子问道。

若是恩肃,她还真的不愿为她再诊治,单单凭她如此狠毒迫害,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将他人的生命玩弄股掌,慕容漪从心底早就生出要她死的心。

可陈草木对她情深意重,这狠话对他却是说不出口去。

“微臣。”陈草木垂下头,颤颤巍巍的说道:“我不知,我看着不大好,若是以古医来看,太后她也活不过几月了。”

几月?也太长些,恨不得她即刻便死了,那么慕容漪也不必再去做害人性命的事情。

“既是如此,我还有什么理由再去看呢。”慕容漪迟疑了下还是直说了,不光是她不想为恩肃诊治,而是陈草木也亲自看了,他说不大好,那便是不必再治,即便再开刀也是徒劳无功。

再者,这后宫若是没有恩肃在,皇后便再也猖狂不起来了,而玄晟在朝堂之上也能轻省不少。

“可娘娘,我从前但凡遇到我说不可治,娘娘都有回天之力。”忙说道。

慕容漪浅浅笑着,看着窗口落日余晖,缓缓道:“从前,你我经手最多便是女子临盆,至于生产,也就是将孩子从母亲的肚子里取出,这哪里算是回天之术。”

陈草木再没言语,她也默默的不说话了,她绝不会为恩肃在诊治,受她挟制,每日受钻心之痛,恨不得她早早归西。

提起恩肃,便想到了今日玄晟与她所说朝堂之上的事情,还真是蹊跷的很,朝中权臣竟然将错处找到了自己身上。

而听着玄晟说,那几位挑事的,公子小姐都在太学当中研习外科,这倒是方便了,若是叫陈草木与曹寅,林陌几个问询,兴许还能问出些什么来。

“太

后若是好生养着,依你所说还有几月时间,兴许还能更长,可我。”斜眼看向他,“只怕是又要遭难了。”

“嗯?”听言陈草木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身上,“又有什么祸事吗?”

慕容漪低下眼睛,将这事与他说了,后又补充道:“你那些宝贝学生们啊,他们父亲可是给我出了难题了。”

“这朝堂之上,怎又冲着娘娘来了呢。”随着说道。

“我也是奇怪,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使得坏,竟然怀疑起我的身世来。”眼神静住,从前遭难,让她格外注重有关她身世的事情,这次冲着自己,也是冲着慕容瑾。

“娘娘的疑惑微臣明白,微臣这就找那几位小姐公子,让他们到家中问个清楚,娘娘可要见一见他们?”问道。

不必把话都说出口,陈草木便替自己都想到了,温和一笑,“那也好,好歹是给她们做过一场解剖的,也算半路师傅。”

听言笑道:“曹寅倒是常问起我那位师弟,想问他是在哪里隐居,还想要拜访拜访。”

“恐怕是见不到了。”应道,又劝道:“你也别为太后的事情再多思虑,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

陈草木点了点头,呼出口气道:“从前太后病发我还懵然不知,而现今察觉又无能为力。”

他脸上满是哀伤,而慕容漪在想,从前发觉太后病症却是她一而再催促陈草木去救治,到如今不愿救治的人却成了自己。

“好了好了,看你这么不高兴,留下和我一起用晚膳吧,我得看着你把这顿饭吃下去才放心。”温声说道,将下巴枕在他的肩上。

见此举动陈草木忙往后躲,“不可不可,微臣不敢当。”这是皇上的宠妃,他怎能有此亲近的举动。

见他这样子便呵呵笑了起来,“你啊,这又没有别人,你我还拘束着吗。”

陈草木惊得跪到了地上,“娘娘千金之体,岂是我能沾染的。”

“这哪里是沾染,我当你是大哥,也视你为知己,与你亲近又怎样。”说着便伸出了手。

他迟疑了下,如小姑娘一般怯怯的将手掌搭了上去,被拉起。

歇了一个下午,慕容漪也精神了不少,便下床了,又说道:“今晚和我一起用膳,可不准走。”

走到桌边到了杯蜜茶喝,陈草木愣在原地,弱声道:“皇上不是还要来,微臣怎好在此用膳。”

“朕来你怎么不能一起用膳。”

突然传来一声,陈草木被惊了一跳,忙跪到地上见礼,“见过皇上。”

又突然来了,慕容漪这口水没咽下去便呛着了,紧着咳嗽,玄晟奔到她身边,为她拍着背,“你小心些,朕来也不用高兴成这样。”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取笑道。

慕容漪恼的锤了他一下,“皇上尽是取笑我。”

陈草木看着他两人的样子也随着笑了起来。

玄晟也从未将他当成奴才啊,一边笑着与他说道:“今晚就留下,咱们三人一同用膳。”

这咱们说的好顺口,陈草木却觉得一时承受不住,依然恭敬应道:“是。”

饭菜摆上了桌,西宜也都几个月大了,便叫乳母抱了来在身旁,慕容漪一边吃着,一边喂她几口小菜。

“公主年幼,肠胃娇软只怕吃不了这些吧。”陈草木随着说了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