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搞不懂赵政为何要悲愤,最应该悲愤的人是她。她陡然记起,传说邙山派有一门秘技可以实现穿越时空。只是传说也只是传说,邙山派研究穿越之法的前辈高人们前仆后继,然而却没有成功的案例。钟离魅曾于她面前豪言壮语若干次,此生定然要将传说变为现实,当初她听了只当是笑话。在她看来,若是钟离魅那种智商的能够将此法给研究出来,除非铁树开花水倒流,没想到那厮还真有能耐,而今她终于穿了。

终于明白,方才那厮竟是在拿她做实验,天真纯洁善良如她竟然免费做了小白鼠,不禁悲从中来,然则想要嚎啕却哭不出来,只因她的内心深处正在火山爆发,能喷出来的只有火。自家竟然成全了那厮,为其一生的传奇性添砖加瓦。这一点,实在不能容忍。然而,最最不能够容忍的是,放着历史上那么多繁华和平的年代不穿,怎么就穿到这个战乱四起的战国时代来。其实,穿越到战乱年代也未尝不可,可是为什么不让她穿越到北齐去呢?一直都深深憧憬向往着洛阳假面之舞,曾于无数个月黑风高之夜幻想与高君相会的场面,也在梦中梦过几次。若说缘分,他们两个难道还不算吗?可是,以下,她悲愤的省略了十万字。

她的人生呀!顿时觉得周身腾腾升起一大片黑气,日月黯淡,山川失色,唯有在那黑雾缭绕之中静静摆放着的一排溜茶几,异常清晰。

等她回神之后发觉赵政已经在十步开外,只留给她一个冷酷的背影。看着那个逐渐远去,马上就要隐入丛林的背影,她不禁心惊胆寒。这个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倘若赵政就此走了,那就只剩下她一个了。回望西天,似血残阳逐渐淡去,一林幽暗,草木惊风,时不时的还夹杂有不明生物的怪叫。眼前那绵延不尽,看不到头的密林之中,不知道有熊没有,有蛇没有,有狼虫虎豹没有,真是越想越害怕。说时迟,那时快,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以自家看不清的速度嗖的一下便窜到赵政身边,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干嚎道:“赵大哥,政政哥,阿政哥,你可千万不要抛下我呀。”

赵政想不到她会来这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本能的想要摆脱束缚。可是,缠他之人太过顽强,岂是他想要摆脱便能摆脱的。登时一张小脸

憋的通红,又气又恼,正在窘困之时,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一个温和的声音跟着便传了过来:“鸳儿,你在干什么?”

与此同时,一个略带责备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三妹,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与一个陌生男子拉拉扯扯!”

赵政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人,心底涌起一阵浓郁的悲哀,痛心疾首的说道:“糟糕了,糟糕了!让人看见我与一个陌生女子拉拉扯扯了!快些放手,快些放手!”尾音带上了一丝哭腔。

漓鸳被震撼到了,脖子僵硬的转过去,当然赵政的大腿还在手中,虽然她也知道随随便便抱一个陌生男孩子的大腿是不对的,但是既然抱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继续抱着,随随便便就放开,岂非始乱终弃。

只是,一回头,不过转瞬之间便忘记始乱终弃为何物了,不自觉的就将手松开了,呆愣愣的瞅着突然凑到面前的那张清雅俊秀的面孔。此人称得上是眉目如画,唇若涂丹,可是美则美矣,这张面孔怎么看起来有几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呢。那张脸的主人毫不理会她的痴呆样,笑的极为和善,柔声道:“鸳儿,你到底在做什么?”说着伸手将她额前的乱发轻轻掠到耳后,又摸了摸她身上的衣服,越发笑的甜美,声音也越发的柔和了:“呦,还下水了。”

她战战兢兢的说道:“你,你,你,大哥,你认错人了!”眼前这少年明明温情无限,纯洁无害,可是她怎么看见一股黑紫色的烈焰正从他头顶升起呢?她下意识的退后几步,赶紧回身找大腿抱,却抱了个空。赵政好不容易才获得自由,哪能够再让她得逞,慌忙伸手将她的身子转过去,肯定的说道“怎么会认错,你看,你们两个长的那么像。”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再次看向那个少年,发现他果真与自己长的有些像,怪不得觉得他面熟。只不过,这人要比自家更为眉目如画些,更为唇若涂丹些,更为清雅俊秀些。忽然,她一个激灵,刚才拿来作比较的是穿越前的相貌,而不是现在的相貌,如此说来,莫非自家现今的相貌与以前一样?还有,这少年唤自己鸳儿,难道竟连名字也一样?

俊秀少年长长叹了口气,面上忽然现出一丝沉痛的神色来,仰天长叹道:“确实认错了。”

漓鸳大大松了口气,一口气还没松完,少年指着另外一个年长些的少年,道:“我是二哥,他才是大哥。”

她登时无语狂汗,回头看了看一直被忽视的另一位少年。这兄弟俩长的有些像,不过哥哥不如弟弟这般美貌,眉宇之间多了一丝英气。

事到如今,她大体上理清了,眼前这两个从天而降的少年是自家穿越后的家人,甚好,甚好!这比原本以为的流浪儿身份要好上千倍万倍。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二哥似乎对大哥有成见,一直都不怎样爱搭理大哥。兄弟俩八成是在闹矛盾,或许他刚才那番浓烈烈的怒火本就是冲着大哥发的,与她无关。既然与她无关就好,甚好,甚好。

二哥面上又恢复了和善,看着赵政道:“今日谢谢你了,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妹妹。”

漓鸳心直口快,道:“他似乎不是在陪我,而是救了我。”

“救?”二哥面色惊疑不定,问:“如何救?”

具体情况是怎样的,她也不甚清楚,只能够发挥想象,道:“我好像是落水了,然后……”

赵政打断她的话,道:“你不是好像落水,而是真的落水了。我们在湖边玩的时候,看见你站在湖水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倒下去了。幸亏水不深,很容易就救到你了。”

赵政说的风轻云淡,听的人却是胆战心惊,二哥眉头皱的死紧,回头狠狠瞪了大哥一眼,大哥则骇然色变,汗如雨下。她瞅着这气氛不对,正想着插科打诨缓和缓和,忽觉得鼻子一酸,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二哥倏忽色变,慌忙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而后对着赵政深深做了一揖,正色道:“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家住何处,赵凌赋日后定当登门致谢。”

赵政头一昂,豪迈的说道:“不用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既然你们兄妹相遇,我就该家去了!”说着,回身便走。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警惕的瞅了一眼漓鸳,陡然加速,飞一般的去了。

赵凌赋见对方不肯接受恩惠,也不勉强,蹲下身抱起漓鸳,跃上马背,快马加鞭疾驰而去。

大哥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道:“二弟,不管你信与不信,今日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就丢下三妹一个人在湖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