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不停自杀的人

得到了水佛的力量,还没来得及研习,曾叔叔就又给我安排了一个非常麻烦的病人,这个病人,也成了以后的一位异能者。

他是一个狂躁型臆想症患者,叫王晓伟,今年18岁,一米八的个头只有120斤,似乎别人吹口气他就能倒下,在与他交谈的时候,我的手总是下意识地向前伸,后来我才发现,那是怕他说得说得,忽然就倒下来。

正值高考冲刺的年纪,家里又没有背景,所以王晓伟学习十分刻苦,期望通过这纸上的一战改变自己的命运。

除了学习好之外,王晓伟还有个外号,叫雪暴。“雪”是由于王晓伟经常到做题做到深夜,年纪轻轻就熬出了许多白头发,像雪花飘落在头顶;“暴”又是由于他天生一口暴牙,说话的时候暴牙上下移动,像一只成天偷吃的土拨鼠。“雪”字和“暴”字加起来,恰好组成了一个动物的名称。

但是,雪暴不是雪豹。

如果雪暴没有对自己的要求过高,如果雪暴没有非清华不可的“雄心壮志”。以他优秀的成绩,考上重点绝对不成问题,但现在,雪暴却因为高考的失利钻了牛角尖,得了精神病被送往我们院治疗。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雪暴经过刻苦的努力,终于迎来了高考的那天。高考的时候,前几门都很顺利,以之前模拟考试成绩的估算,上清华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但在最后的关头,也就是在考最后一门英语的时候,前面的选择题做的也很顺利,做到最后一道题,到这里,按照雪暴的估算,上清华也是一点问题没有,只要最后的作文分可以正常拿就行。在写英语作文的时候,雪暴有点兴奋过度了,他想到写完这篇作文就可以考上梦中的清华,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他越想越高兴,终于抽了羊角风,白色的泡沫吐满了整个试卷。

雪暴被监考老师抬到医务室,直到考试时间完了也没缓过神来,最后,好心的监考老师替他写上名字后就收了卷,所以最后的作文三十分,雪暴一分也没拿上。

本来这也没什么关系,少了这三十分,以雪暴好得有些变态的准确率,一样可以靠着前面的基础上个普通重点。

但雪暴却固执地在的志愿里,只填了清华。

命运也固执地,只让他差两份没过清华的线。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他的基础复习一年同样可以上清华,只要不再抽羊角风。

怪事就发生在暑假补习的时候。

那天,雪暴由于心情郁闷,因为学习上的事情和父母顶了两句就钻了牛角尖,觉得自己活了18年,一直在刻苦的学习,从来没享受到生活的乐趣,自己长相不好,身体不好,出身不好,性格孤僻,没有女生喜欢,除了学习好以外一无是处,即使考上清华又能怎样,还不是比那些家里有钱的混的差。

况且,第一次还没有考上,还犯了羊角风这样丢人的毛病。

于是他觉得活着很累很苦很无聊很没有意思,于是就想到了自杀,但是想尽了各种方法——跳楼摸电门溺水吸煤气,都觉得太疼太难受,死相太难看——他本来长得就已经很丑了。于是就不敢用那种方法自杀了。

按照构造心理学的说法,人有两种本能——求生的本能和求死的本能。求生的本能很好理解,求死的本能,就需要做一番解释了。人活着有高兴、欢乐、幸福,相应地,也就有痛苦、劳累、不满。当负面的情绪占据了上风之后,人就不会想着活下去了——既然活着是受罪,还不如一死了之。这就是求死的本能。

举个极端的例子,如果你知道自己要被凌迟,是不是还不如一死了之?

所有的负面情绪加起来,雪暴内心的求死本能战胜了求生本能,但他确实太怕痛苦——娇生惯养的家庭长大的孩子,大概都怕这些吧!于是雪暴就天天研究着怎样才能死的舒服。

由于固执地天天想,雪暴慢慢地就出现了幻听幻象,一开始,总是听到门外有人敲门,但打开以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雪暴每天都要好几次开关门的行为引起了父母的注意,但却没有重视,他们以为他只是压力过大有点头疼而已,可是后来雪暴的这个行为就越来越频繁,但直到有一天雪暴在吃饭的时候做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举动,让父母彻底害怕了。

“爸、妈,永别了!”说完雪暴身子后仰,直挺挺地歪倒在沙发上,半口没吃完的饭从嘴里掉出来,滚到了沙发上。

父母互相看了一眼,觉得很奇怪,心想儿子在跟他们玩恶作剧吗?于是他们赶紧放下碗筷,起身上前摇晃雪暴的身体,发现摇不动。

老两口急了,以为他晕倒了,赶紧抱着雪暴一个掐人中一个扇嘴巴。没想到父亲一个老掌下去,雪暴就疼地坐了起来,左手捂着脸,呲牙咧嘴地说:“我这是在哪?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小小年纪就学会装神弄鬼,看我不扇死你!”母亲看到他坐起来,非常生气,作势扬起手要去打他的嘴巴,但却被父亲拉住了。

“我刚才明明从咱家的阳台上跳下去了,怎么没被摔死?咱家可是四楼啊!”雪暴没有挨打,反而睁大眼睛,惊奇地说。

“你个**崽子,再胡说我今天就把你扇死。”母亲说着又举起了巴掌。

“还是算了吧,小伟高考失利打击有点大,学习上压力又大,肯定是在用这种方式逗我们玩,缓解一下自己的压力。”父亲这么打圆场,也算是安慰自己。

其实父母都看出了,最近雪暴的精神有点不正常,只是一直不说出来而已,他们想着,只要熬过这一年,孩子考上大学以后,心情就好了,没有压力了,这个病自然就没事了。

“算了,这次死不成下次肯定能死。”雪暴自言自语,又拿起筷子开始往嘴里扒饭,好像刚才的事情压根就没发生过。

但与父母的意愿不同的是,没等到来年的高考,他们就再也不能看着情况这样发展下去了,因为雪暴“自杀”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他会“死”在厕所里,有时候会“死”在写作业的桌子上,有时候则会“死”在放学的路上而被路人抬回来。

直到有一次,上数学课,本来这种课雪暴是不屑于听的,因为他的数学历来就是满分。但是这节课,雪暴却听得极其认真,瞪着两个圆鼓鼓的眼睛,一动也不动。

数学老师有些好奇,就叫他站起来回答一个问题。雪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喊一声:“用粉笔把我砸死吧!”喊完就身子一软,像个死人一样倒了下去。

同学们像遭了雷击一般纷纷回过头,愣在那里。

最后还是数学老师反应快,指挥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雪暴抬进了医院。这个时候,雪暴得精神病的事情才像纸里包着的火一样突然窜到同学和老师眼前,迅速燃遍了整个校园。

当雪暴父母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时候,医生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慢悠悠地对他们说:“经反复检查,确定你儿子身体各方面正常,没有死,但是我建议你们送他去精神鉴定科查一下吧,没有嘲笑你们的意思,现在的小孩高考压力大,他已经不是第一个出现这种状况的了。”

迫于学校的压力,雪暴的父母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了神经鉴定科。本来这件事,父母是想瞒着学校,等雪暴高考完了再说,但在学校以退学为要挟的压力下,他们无奈还是把他送了进去。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雪暴患有癔症,很严重,需住院治疗。

雪暴有精神病,他的父母也快疯了。老两口都是普通的工人,最骄傲的事情莫过于有个人见人夸的聪明儿子,现在,他们的儿子是个精神病,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给我印象最深的一个情景就是,当雪暴被送往病院的时候,他妈妈两眼含着泪双手紧握我的手,激动地要给我塞红包,被我婉言拒绝后,硬是拽着我的袖子不放,一边拉我一边恳求着:“陈大夫,麻烦你一定要治好我的儿子啊,他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没有他,我们也不想活了……等我儿子的病好了以后出来还要考清华呢!”

面对着这样一位母亲,我心里五味陈杂,曾几何时,我们对孩子的关心仅仅停留在物质上,认为给孩子吃饱穿暖,不让他干家务活就是最大的幸福。但孩子们需要的,不仅仅是这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关心。雪暴的病,如果他的父母能够早日重视,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骗她妈妈说:“阿姨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治好他的,小伟是个好孩子,我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个人才被埋没了……。”

说到这里我就说不下去了,转身进了办公室的门。连我这个初中毕业的医生都知道:档案里有精神病史,别说清华,就算是大专学校也不会让他进门。

雪暴的前途,自从踏进病院这一刻起,就注定埋没了。

雪暴家人走后,我就开始了对他的治疗。前面我已经说过,对精神病人的治疗,药物只是起辅助作用,最重要地还是要对他们进行心理疏导,扭转他们的世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