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儿啊?”

姜芸又不傻,裴良知什么都没提到,进来就问她,这时候承认才是最不打自招的一种,她只能无奈地撇了撇嘴角,“是啊,我今日和杏儿出门了。”

“不就是没和你一块儿嘛?”

裴良知听闻眉头松了松,果然是不知道其他的。

姜芸见状笑了笑,然后趁机先斩后奏,“我一回来就累了,睡到刚才起来,整个人晕乎乎的,对了外面院子那位——”

“谁?”裴良知满眼不解。

“外面……没人吗?”

姜芸想起刚才杏儿说的话,即使不想现在让自己操心这些,但还是起身披了件外面的衣衫,裴良知见状给她系上腰带。

“别系紧了,难受。”

她想起孩子,还刻意提醒了一句。

裴良知点了点头,眼见外面午阳正盛大,姜芸正欲出去,却听到一群人乌泱泱地朝这边院子走来,“邓大人——”

“这是我见您还未走,我家夫人给您准备一些吃食,您光临哪儿能饿着肚子,来人来人把桌子架在树下,阴凉!”

姜芸稍微牵住裴良知的手,“慢些出去。”

杏儿应当是给她熬药去了,透过窗户也看不到人影,有些事情不能在外人面前处理,对邓坪的身份来说,还有……

此时裴良知也会受到瞩目。

姜芸只想夫郎能安稳科考结束,她归家等待喜讯。

外面邓坪几乎没有声音,只听见他的侍卫和主人家推辞了,还因为嫌弃人吵闹,说偏院有人睡着不必接待他,将人……赶走了。

随后,她轻轻推开屋门。

院中的大坪还算宽敞,但是邓坪一人坐在在树下的石桌,身边三四位侍卫不免太过于显眼,但是在看到她时,倏然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

“芸儿,你感觉如——”

“今日有劳大人了,我不过是有些疲累。”

姜芸见人将她的名字都打听清楚了,也应该知道她是姓姜的,竟然还留在此处不走,自然是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她也不会承认这个爹,不管他是多大的官儿。

为沈玉不值。

但这时裴良知随后走了出来,将手上的披肩给妻子系好时,这才发现院子里树下真是有人的,他望去心中有些诧异——

“邓大人?”

“你怎么认识他?”姜芸一下子脸色很不好,裴良知不知为何她生气,抚了抚她的肩头,仍旧温声说了一句,“芸儿,不要无理,这位——是礼部的尚书大人。”

“我前几日去寻雒齐时,他便在寺庙给书生们分发吃食,还将自己的侍卫派去给书生们修了新的瓦棚……”

姜芸瞬间顿在原地,她只听见了一句话。

礼部尚书。

掌管京城科举和官职升迁一事的礼部。

堂堂正三品官……姜芸却从未听说过夔县本地有这一名号之人,看来是外城中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将她母亲清白毁了,然后自己做官入仕途。

沈玉独身一人,带着她的哥哥嫁给姜大为。

“我不舒服。”姜芸面色很不好,但是理智尚存,直接挥开裴良知搭在她肩头的手,语气冷到了极点,“阿良,送客吧。”

邓坪见状心中酸涩。

原来……玉儿和自己的孩子说过他吗。

姜芸生的与少时的沈玉过于相像,连那美丽的丹凤眸子都相同,脸侧的痣都相同,邓坪明明知道她已经嫁了人,一个姓姜的男子。

甚至还生了一对龙凤胎。

邓坪心中苦笑,却是缓步走到他们身前。

“大人。”裴良知默默行礼隔开他们,“我夫人尚且年幼,也身子不好,今日是难受,并无冒犯的心思,望您不要与她一个姑娘计较。”

他已经看见邓坪身后的侍卫十分不满。

裴良知稍微将妻子牵到身后,这幅极具维护的姿态,面对人不卑不亢,甚至冷静到极点的性子,令邓坪不由望了他一眼,“你是此次科考的书生?”

“叫什么名字?”

“提前知晓入考书生的名号,若是被人知道尚书大人徇私舞弊,便是不好了。”姜芸这话并不好听,但好在她声音悦耳。

在外人听来就像是任性而已。

她说完再也忍不住,直接挣开的裴良知的手,深吸一口气,转身砰的一声回了屋子,怕自己再听下去会生气。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发怒——

裴良知还要科考。

而屋子外的邓坪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望向裴良知时恢复了冷淡,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觉得样貌还算过得去。

玉儿心善会照顾人,对女婿也是极好的。

因为裴良知身上的衣裳,那腰带处他无比熟悉的竹叶绣法,看上去与他当年的那条一模一样,应当是芸儿不会女红,沈玉送了女婿一条。

“你好好想想。”邓坪语气沉稳,身上的上位气息无比强势。

“大人这是何意?”

裴良知原本是存着敬意的,但姜芸不是随意会对人不礼貌的性子,他不由心中揣度了一番,是不是要为难她,却听见邓坪说道——

“你的姓名。”

邓坪是有心注意这个孩子。

气质平稳遇事冷静,是个值得提拔的苗子,若是会试结束后,能在揭榜那日看见这孩子的名字,殿试也表现不错,他便会伸手举荐一把。

就当……

弥补一些当年对玉儿的歉疚。

裴良知不由深思。

“不必了。”最后他行了个礼,“我夫人方才确实冒犯,但也不无道理,相信大人是公平公正的,不计较与会试无关之事。”

言外之意——

不需要您别多管闲事。

提拔也好打压也罢,他哪一样都无所谓。

只是裴良知是下位者,这般对人说话隐晦极了,但邓坪是什么人,听闻自然是完全没有生气的,只认真扫视了一眼面前这个孩子。

最后望了一眼紧闭的屋门。

“来人,回府。”

“是!”身后的侍卫早就看不下去,在起身跟上主子时,好几个都不由冷冷扫了裴良知一眼,实在对他们夫妻冒犯的行为不满。

一介贫民罢了。

邓坪大人当年是陛下亲赐的尚书位子,是唯一一个从童生试到殿试的榜首和状元郎,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城中谁人不知!

尤其是方才的姑娘,简直是上不了台面!

侍卫本不该这般,但他们主子位子高,第一回遇见这样和邓坪说话,作为下属自然是维护自家主子,不过这时,裴良知淡淡扫了一眼。

有个小侍卫不由惊了一下……

这个眼神——

怎么与当年初见邓坪大人这般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