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在坐了整整两天的马车后,姜芸本就一直身子容易疲累,今日在入住客栈后,趁着裴良知下去与后厨端些吃食,她终于是没忍住。
止不住的恶心。
姜芸在桌边吐了出来,这些日子她已经悄悄难受好几回,杏儿简直都要急哭了,每回她若是神色不好,她竟是比裴良知还快发现。
两人便找由头下马车走走。
若不是有杏儿扶着,姜芸都怕自己会晕倒在路上,好歹是有个能照顾她有孕的人,这样想着更是不能让她夫郎知晓。
裴良知见她精神不佳,已经十分顾及她的口粮。
若是路过客栈,便直接停下几人用一顿热饭,若是路过些村子,他都是拿银子给她换碗热粥或者饭菜,连带着雒齐和杏儿也是有份的。
她哪儿能让人再多一层担忧。
得亏是姜芸平日睡得多,马车上被裴良知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子,还是沈玉带上的,说怕路上客栈不软和,两人睡不好什么的。
现在是马车上姜芸必不可少的了。
她几乎整日都在睡。
但今日她在裴良知起身出屋子这一瞬间,姜芸异常胃中翻滚,看得杏儿连忙上前扶住,压低了声音惊呼,“夫人——”
“无事……”
姜芸伸手端起茶稍微漱了口,手都有些无力,然后杏儿连忙拿出帕子擦了擦她嘴角,怕惊扰裴良知没有喊小厮,自己动手收拾了地上的污秽。
她是丫鬟出身,自然没有一丝嫌弃。
眼见着杏儿出去,姜芸下意识抚上小腹,幸好没有抽疼的感觉,只是孕吐无所谓的,就是怕坠着疼见红,那就麻烦大了。
“小闹腾……”
姜芸想到这么点儿小东西,就这么会折腾人,心中无力但柔软不行,“你乖一点,我们……就陪着爹爹两个月而已。”
到时候等娘亲打点好了,我们就回去了。
“芸儿——”
屋子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姜芸下意识将手收回搁在腿上,裴良知带着小厮过来时身边没有雒齐,她不由问了句,“雒公子呢?”
“他说想在大堂,就不到我们房里来了。”小厮将热乎乎的汤面搁在他们面前,裴良知将她袖子挽起了一些,“杏儿也在大堂。”
“啊?”姜芸这下就来劲了。
一下子吐也不吐了,甚至还有点儿八卦。
“大堂许多入京赶考的书生,没位子的而已,那桌子上还有其他人。”裴良知说完见她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
“行了小红娘——”
裴良知将那浓郁的汤面推到妻子面前,见她原本提不起兴趣,却在看见上面的酸菜、肉块儿和花椒时,噌的一下眼睛就亮了。
姜芸还真动了些食欲。
她许久没有碰过这些重口味的东西,从上路以来,村子里那些都是清粥和鸡汤,飘着油脂都是不会撇的,佐料也少,穷人家没这么多讲究。
方才车夫黑子说,已经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应当是再走一段就到了河道处,这边的伙食肯定比山路要好上不少的,尤其是那颗酸菜。
看上去令人垂涎欲滴。
姜芸撂起筷子低头试探着咬下一口,发现那味道竟然出奇的好,而且这汤水的口味实在是熟悉,她瞬间便抬起头,“你做的?”
裴良知眉尾轻挑,“嗯。”
难怪,这么了解她的口味。
姜芸抿着唇笑了笑,很给面子地低头吃面,不过匀了些肉到他碗里,“这么多肉,你这简直喂全子叔的猪呢……”
“你又瘦了不少。”裴良知见她终于能大口吃饭,心里除了高兴还是高兴,伸手给妻子理了理额发,瞧着她因为消瘦愈发的下颌,“芸儿,再忍一忍,还有三日我们就能转水路了。”
“我方才听客栈掌柜说,近日有河道的老翁把风,接下来一个月都是无风无雨的,到时候一路上都有人家,我们随时停,我借人家的后厨给你做。”
“我们单独包一支船,走得慢些。”
“不用——”姜芸越听越觉得自己矫情,哪儿有这样的,“提早上路不是为了这个,而且多费银子啊,我们虽然带得多也不能……”
“可是我想和你单独乘一辆船。”
他们因为赶路,又有雒齐和杏儿在,已经许久没亲近了。
姜芸觉得自己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直接呛了一口汤,但她压着不让自己咳得厉害,怕动作太大晃着肚里的小租客。
然后红着脸拍开在她胸口安抚的手。
“摸哪儿呢——”姜芸桌下裙摆中的轻轻踹他一脚,“你自己也说了,你瞧瞧这大堂里入京赶考的书生,哪个如你一般还在路上想这些!”
“羞不羞!”
裴良知:“……”
好像又被自家娘子误会了。
但最后的结果是,姜芸看着与十几人一同乘船的大船,与私户家宽敞精致,还带着包厢的昂贵红木船,包厢还有干净软和的床榻。
但因为价格,压根儿没人去。
另外的船只要三十文,但这个——
“十两银子。”
裴良知当场给了银子的时候,姜芸轻咳了几声,然后任由他扶着上了船,“我……我就是觉着这船底盘稳扎。”
“娘子说的是。”
裴良知见她满心欢喜地弯腰进了包厢,姜芸还试图解释,“挣了银子就是要花掉,我可不是答应与你做坏事儿,大不了我还给你就——”她摸了摸腰带处,发现分文未有。
都在船板的杏儿身上放着。
姜芸抿了抿唇瓣,一本正经道:“反正你的就是我的。”
而且你都是我孩子爹了。
说完这些只见裴良知将包裹放好,一直没有说话就望着她笑,姜芸不知道怎么都生气了,觉得自己为什么要一直解释啊,明明……
她真没有答应和他那啥!
“我要睡了。”姜芸褪下外衣衫躺进褥子,只觉得这好久都没睡过这么平软的床,她反应过来后面的水路不会难熬,忍不住开心,在困意要上来的时候,倏然被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终于。”裴良知声音沉闷。
“终于什么?”
他笑了笑,将她整个人揽进怀中,直到换成他们之间最为熟悉的姿势,裴良知下巴抵着她的肩胛,声音低沉好听,“终于能抱着你睡了。”
“而且……”
姜芸迷迷糊糊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睡神体质又要上来了,直到辨识清楚了身后人的滚烫,心里叹了口气。
还说不想。
但她实在困得紧了,忍不住哼哼一声。
一支纤细的手放在裴良知脸上,发出清楚的一声“啪——”,最后留下令身后人沉默如斯的一句,“手借给你,别那么久。”
裴良知:“……”
倒也不至于这样。
他还不是禽兽,就是一时间没控制住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