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喜最后果然领着霍清荷到了上回她沐浴汤泉的地方。

苗喜只是把霍清荷送到了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只是超前伸了伸手,示意霍清荷往前走就是了。

汤泉里都是流动的活水,霍清荷还没进去呢便听见了水声潺潺,她推了门进去。

汤池雾气氤氲,霍清荷和上回一样先去换了衣裳,而后才进内往汤泉走,她瞧见汤泉边上倚靠的那道身影还微微一愣。

“来了?”

先前嬷嬷不是说官家还在福宁殿处理朝政吗?怎么这会儿官家却出现在这里了?

裴元徽此时就着里衣躺在岸边,他的双臂交叠在脑后,声音也懒洋洋的。

霍清荷停在了池岸边的位置,连请安声都是弱弱的。

“陛下万福。”

裴元徽抬了抬眼,霍清荷行礼时福着身,尽管这会儿他是仰视,但却就没有那么冒犯僭越了。

“今儿个倒是朕等你了。”裴元徽哼笑,听着心情不错。

霍清荷很轻地“嗯”了一声,听着像是什么呓语,像羽毛似得拂过人的心弦。

裴元徽又瞥了霍清荷一眼,他这才发现了什么:“怎么瞧着今儿个你有些呆呆的?”

官家问这话的语气就称不上太好了。

霍清荷又很轻地“嗯”了一声:“有些日子没见陛下,嫔妾……是有些近君情更怯。”

这是把近乡情更怯挪过来用了。

有些日子没见了,裴元徽“哦”了一声,在心里默了一回,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不过后宫里宫妃众多,裴元徽有一阵子没见的人多了去了,别说有一阵子,就是好一阵子的那也不在少数。

这会儿听霍清荷提起,倒也确实被勾起了几分不同的滋味。

霍清荷蹲下身,免得冒犯:“除却上回明贵嫔生产那夜见过陛下一回,嫔妾已经有二十四日没见过陛下了。陛下受累了。”

是的,霍清荷见不到官家自然都是因为官家为国事烦心,而不是因为官家忘了霍清荷什么的。

她倒是直接为官家把话给圆了,听着也叫人觉得舒心。

霍清荷停着汤泉边,这到底让官家感到一丝不悦。

他在说话前先抬了抬手,勾着霍清荷的腰身下了汤泉。

尽管霍清荷身轻,但入水时还是带起一阵水花,以及美人的惊呼声。

汤泉水漫过肩,才换好的里衣也很快被泉水给浸湿,美人姣好的身形若隐若现在水幕下,玉色足尖费力地探池也难寻支点,最后只有无力又小心地攀附在官家身上。

“陛下……”这一声自然是含娇带怯的。

裴元徽抵着冰凉玉璧,没像上回一样叫霍清荷抵着,就这样抱着人,听见她唤,也学着霍清荷的口吻“嗯”了一声。

“见不到朕的日子你每日都在想着这些?”

霍清荷在他怀中,他即便是低头也看不清这会儿霍清荷的脸上表情。

于是霍清荷便也就不必再掩饰些什么了。

“也没有……每日都念着,只是看书时会想着,偶尔看着廊下那两盆芍药也会想,用膳的时候也会想,陛下今日是否吃的好。”

官家随意拨了拨霍清荷的耳边儿的青丝。

“又窥探朕的喜好。”

霍清荷听了这话倒是跟炸毛的猫儿似得,听着说话时的声音也是十分的委屈。

“陛下您又冤……嫔妾没有。嫔妾只是想,只是想而已。别的什么也没有做,难道想陛下也不成了吗?”

裴元徽就笑看着霍清荷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倒是觉得好笑。

就像是看自己养的猫儿伸出了爪子挠人,素来温驯的猫儿就算是挠人也跟挠痒痒似得,并且猫儿会挠人还是因为他逗的,他自然就不会觉得恼怒,只会觉得有趣。

在听完霍清荷的最后一句,裴元徽更是挑了挑眉。

“嗯……瞧着是真的想朕了。天热了,别在这汤泉里泡着了。”

官家这话题转的是真不大巧妙,但接下来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了。

但霍清荷在被官家从水中抱起时还是再次没压住惊呼,娇躯紧贴着裴元徽,连带着手臂上的力气也跟着加重,逼得裴元徽也不得不微微垂颈。

他一低头,最先瞧见的是霍清荷雪白的耳垂,再往下移,除却美人风情之外,还有就是霍清荷玉色的足尖儿。

不过在水里泡了一阵,足尖儿染了旖旎的粉,反倒更加活色生香。

就是空落落的,看着又像是缺了什么。

按着裴元徽的眼光,赤足上要是能添上一串赤金红宝点缀的足链,再以稀碎又小的金铃铛……

裴元徽此际耳边似乎都能回响起赤足晃动时铃铛发出的声响。

夜里福宁殿叫了两回水,汤泉泡过,霍清荷浑身都像是煮熟了的虾子,自然,一夜下来,更像是熟透了的虾子了。

不过夜里官家难得折腾得不狠,于是次日一早霍清荷醒来的时候难得能瞧见官家的身影。

不过霍清荷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重要的不是她睡醒之后能瞧见官家的身影,而是昨夜官家没有回福宁殿,而是歇在了西暖阁。

这是霍清荷进宫三月以来的头一回。

于是在官家回头时霍清荷也没有掩饰脸上惊诧的表情。

“睡迷糊了?连规矩也忘了?”裴元徽伸展了手臂,边上晋阳低眉顺眼地为官家穿戴。

昨夜荒唐孟浪之后,霍清荷连怎么回的西暖阁都没什么印象,自然就更不记得官家有没有留宿了。

此时御前的宫娥都在边上,霍清荷也不敢像昨夜那样大胆的言语撩拨官家,她闻声便乖乖地撑起身想要下榻。

不过到底还是牵扯到了些不适,两山淡婉的怜眉不皱也引得人怜惜不已。

裴元徽是心肠硬的人,硬生生地等到了霍清荷下床榻的时候才出声。

“这会儿你倒是听话,别动了。朕跟前还缺你一个伺候的人吗?”

边上苗喜正好捧着托盘进来,霍清荷瞧见了里头是香囊玉佩之类。

裴元徽一抬手,挑的正是上回霍清荷亲自戴在官家身上的那枚安神香囊。

霍清荷默默地又低下头去了。

但叫她闲在一旁她又有些不安,索性她偏了偏头,伸手去拨正床边不知何时交缠在一起的红玉垂珠。

美人端坐床榻边,细腻白净的手耐心地解着垂珠,恬静美好得好似一幅仕女图。

垂珠发出的声响不小,裴元徽望向她,眼底是他自己没察觉的一丝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