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一起搭把手!”“那边去三个人!”

“好……”

寒江雾色,虽已入了寒冬,但南京定淮门码头前依旧热闹。

滚滚而逝的长江水波涛汹涌,虽是清晨,可那江面上船只如织,千帆林立。

码头上,忙碌的船工们来回奔波,有条不紊地装卸货物。

在他们的四周,一名名身穿甲胄的兵卒正在监视,同时也在拱卫坐在码头茶楼里的那些大人们。

茶楼二层雅间内,穿着常服的徐辉祖站在窗前眺望码头,亲眼看着一千府军后卫兵马与数百船工将一箱箱物资搬运船上。

为了安全护送徐辉祖和宋晟等人前往云南,朱元璋在调了一千府军后卫兵马的同时,还配备了二十艘江船。

这些江船均在五百料左右,配有水轮,可以在长江之上搭配硬帆来实现逆流而上。

按照计划,他们会在稍许出发,随后逆流而上半个月,最后抵达四川叙州府宜宾县后转陆路进入云南,最迟在冬至前抵达云南昆明府。

“大哥你放心,家里还有我呢。”

望着徐辉祖久久没有动静,前来送行的徐增寿起身上前,与他一同走到了窗前。

只是面对他的话,徐辉祖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府上的事情,我是……”

他犹豫了,可最后还是叹气说道:“我是担心高煦。”

“高煦……”徐增寿愣了刹那,但很快反应过来笑道:“高煦不会有事的,陛下对儿孙还是很仁善的。”

“嗯……”徐辉祖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不过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并不是担心朱高煦有事,而是担心朱高煦这个人会不会对大明有事。

自从昨日从朱高煦那里回去,他便一整宿的没有睡着。

躺在**的时候,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因为他觉得自家那个外甥有的时候确实有些太神了。

沿海岛屿、西南迷岭……

这些都可以从书上得到情报,徐辉祖并不觉得有什么,他在意的是朱高煦每次面对自己的询问,都只需要一字甚至更短的时间就能想出周全的办法。

这样的思维,绝不是曾经的他能拥有的,便是一些朝中重臣也没有他这么快的思绪。

每每见到朱高煦花费很短的时间就能想出一全套的解决办法,徐辉祖就怀疑朱高煦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然后提前想好了思路,只等自己提问就全盘而出。

虽然这听上去有些荒谬,可徐辉祖还是忍不住往这方面想,尤其是这次的云南叛乱事件。

云南之地土司多有叛乱,这点徐辉祖并不觉得奇怪,但朱高煦看山点矿,让朝廷找到了这么多的矿山。

巧合的是,这些矿山找出后不久,云南就爆发了这次的叛乱,这时间实在是太赶巧了。

当然,云南本就容易叛乱,真要牵扯到朱高煦身上也很牵强,毕竟朝廷和土司们的土地矛盾已经很深了,金银铜矿不过是导火索罢了。

可即便如此,徐辉祖却还是觉得心神不宁,总感觉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笃笃……”

在他思绪间,雅间的房门被敲响打开,宋晟带着几名青年将领站在门外对门内作揖:

“魏国公,可以启程了。”

“好,我这就下去。”徐辉祖转身点了点头,顺带对宋晟等人回了礼。

宋晟等人见状离去,徐增寿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对徐辉祖感叹道:“这宋佥事一家人都骁勇善战啊。”

“好了,我出发了。”徐辉祖没有附和徐增寿,而是招呼了一句便带人走出雅间,徐增寿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他们再出现时已经在码头上,徐辉祖带着几名护卫上了中军的坐船,宋晟则是与几个儿子分别上了其它船只。

这次出发的二十艘江船里还存放着三艘船的火药,是平叛的致胜利器,因此船只得分散出港,同时保持间距。

站在码头上,徐增寿看着徐辉祖乘坐的船只出航,直至在江面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他才转身回家。

在他回家的同时,徐辉祖、宋晟出航的消息也传回了紫禁城内,对此的朱元璋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依旧如昨日般平静。

望着朱元璋,朱允炆、朱高炽等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爷孙五人沉默着处理奏疏,时间也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到了黄昏暮鼓响起,爷孙五人也如往常一样各自离散。

比较他们,朱高煦在院里不可谓不舒服。

虽然被禁足,但吃喝从未短缺,娱乐的书籍也时常有林五六、王俭等人带来,至于外面的消息更是每日都能得到,浑然没有禁足的气象。

苏松二府以钞抵税的事情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终究还是在江南传开了。

这消息如过境的春风,使得整个江南的百姓都对宝钞的抵抗之心削弱几分,而朱元璋也停了发放宝钞给军队、官员的习惯。

从五月份算起,朝廷没有再增发哪怕一锭的宝钞,相反还通过回收旧钞、以钞抵税等手段回收了二百多万贯。

尽管这点数量对于大明曾经的发行量来说微不足道,但至少江南一带的宝钞流通量减少了。

眼见宝钞价格稳住,朱元璋也没有急于求成,而是在冬月初五宣布了来年苏松常镇四府的夏税可以以钞抵税。

不过对于这次的政策,整个江南的反应却并不大。

自洪武十年起,吃饱穿暖的江南百姓就开始追求粮食的口感,因此抛弃了难吃但一年两熟的占城稻,改种如后世五常大米般的粳米。

粳米虽然一年一熟,但产量并不低,而且口感好,因此自洪武十年起,但凡不错的田地都用来种植粳米,只有少量田地种植小麦、灿米。

正因如此,江南的夏税并不高,即便苏松常镇四府加在一起,夏税的田赋也不过三十八万石,算上其余杂税,折色后也不会超过三十万贯,不足秋税十分之一。

体量小,能引起的动**自然也就小了,因此面对这次的政策,民间回收宝钞的交易场面并不多。

对此,朱元璋本人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朝廷能做的只有以钞抵税,哪怕大范围回收宝钞都不现实,因为主动回收宝钞是亏本买卖,而以钞抵税只是等同于少收一次税。

如今的大明无法发行宝钞,这本身就亏损了财源,即便九华山那边的铜矿场已经走上正轨,但那点出产根本无法影响大局。

真正能影响局面的,只有云南的金银铜矿。

正因如此,朱元璋近来不断询问关于云南平叛的战况。

在徐辉祖、瞿能、顾成等人还未达到云南前,西平侯沐春和都督何福并没有单纯固守,而是由何福坚守元江府、昆明府,沐春率军进攻曲靖的越州土目阿资。

虽然沐春这样做有违徐辉祖派送去的军令,但实际上徐辉祖的信还没送到云南,沐春就已经率兵出征了。

沐春没有丢他父亲沐英的脸,他率四百骑兵连夜奔赴宜良,并在抵达后接管宜良千户所兵权,率宜良卫四百步卒驰往曲靖。

在抵达曲靖城后,沐春分兵扼守越州前往曲靖城的要道,暗中埋伏精兵。

冬月初九,沐春在曲靖南边二十余里的小马山伏击土目阿资,斩首六百,俘虏一千余人,土目阿资败退回越州城。

由于兵力不足,沐春没有轻敌冒进,而是在曲靖等待昆明方向的兵马集结。

值得一提的好消息是,王瑄的哥哥王魁在此战中担任百户官,并且随沐春冲垮了叛军前军,因此在战后评功时,王魁被沐春临时委任为宜良千户所副千户。

如此一来,王家在云南也有些势力了,毕竟王瑄父亲王兆已经在金齿卫担任指挥使,现在王魁又任副千户,如果王瑄再成器些,那王家估计能在云南成为一个世袭罔替的小家族。

朱高煦得到消息的那日是冬月十五,得到消息后,他便让林五六派人去告知王瑄这个喜讯,王瑄知道后也大喜过望,冒着寒风来城里,与朱高煦隔着大门聊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离去。

待他走时,只遗憾没与朱高煦见上一面,而这也是朱高煦唯一对自己长时间禁足有过抱怨的时刻。

只是抱怨总归会消散,朱高煦更担心的,还是傅友德那边的事情。

“十八了……”

冬月十八,在朱高煦的一声感叹中,整个南京城上空飘着漫天飞雪,整个城池银装素裹,路上行人都少了些。

站在院里,朱高煦抬头看着飘雪的天空感叹,旁边的林五六还以为朱高煦在说这雪来的太晚,因此附和道:

“今年这雪来的有点晚,往年十月初就下了,今年推迟了半个多月。”

“嗯……”朱高煦应了一声,对这个话题没太大兴趣。

他之所以感叹,是在紧张傅友德和冯胜的事情。

他记得傅友德死在冬月末,而如今已经是冬月,距离月末也就不到半个月了。

如果傅友德能挺过去,自己就算改变了历史,即便之后傅友德依旧逃不过身死,朱高煦也能对得起他的教导。

如果傅友德没能挺过去……

朱高煦沉默,没敢往深处去想。

他现在就好像一个矛盾体,他想救傅友德来偿还恩情,同时博取傅氏子弟的信任,却又想要自保。

如果老朱不想杀傅友德,自己可以给老朱借口来保住傅友德,可一旦老朱动了杀心,自己还敢站出来吗?

“殿下,末将来看您了!”

一道声音从院门响起,朱高煦与林五六侧目看去,只见身穿甲胄的王俭提着一个食盒走进了院里,在见到朱高煦的同时,他高兴的双手作揖。“来了?进屋聊。”

见王俭来了,朱高煦收起了其它心思,招呼王俭往屋里去。

王俭应了一声,招呼林五六一起,三人先后进了主屋正厅。

由于有火墙这种类似暖气的存在,屋内的温度比起屋外要高不少,如果朱高煦舍得花钱,还可以继续添加煤炭,让屋内温度继续升高。

朱高煦先入座,并招呼林五六、王俭入座。

待坐下,王俭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壶二斤装的“羊羔酒”。

此酒历史久远,至明初仍旧十分流行。

高濂《遵生八笺》中记载了羊羔酒的制法,正常是取米一石,依照通常办法浸浆。

随后再取肥羊肉七斤,酒曲十四两,将羊肉切成四方块形,煮烂后与杏仁一斤同煮,去掉羊肉后留下汤汁,与米饭、酒曲拌匀,加木香一两酿酒。

十天之后酒成如白脂,味极甘滑,脂香浓郁。

“殿下,这羊羔酒可不好弄,您得多喝点。”王俭给朱高煦倒酒,林五六则是从食盒里端出了两碗下酒菜。

“这羊羔酒有什么作用?”朱高煦虽然知道羊羔酒,但还不知道羊羔酒的作用是什么。

听他这么说,不等王俭开口,林五六就笑嘻嘻的解释道:“这酒大补元气,又能健脾胃,又能补益腰肾,专治食欲不振、腰膝酸软,因此一旦有人贩卖,立马被人哄抬价格买去,供不应求。”

“这样啊……”朱高煦点了点头,只觉得这羊羔酒倒是与他后世在云南旅游时听过的‘下拉酒’十分相似,只是多了许多步骤。

“对了殿下……”王俭倒完酒坐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朱高煦说道:

“前番我从羽林左卫坊来的时候,听到金吾卫的又几个千户在讨论北边的事情,好像是倭寇又袭扰了辽东,另外那女真的土酋西阳哈又犯边了。”

王俭的话没吸引朱高煦太多注意,毕竟诸如这样的事情在洪武年间十分常见,朱高煦相信边将能控制好局面。

“不说这些了,这些东西是我爷爷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我们只管喝酒就是。”

朱高煦爽朗一笑,拿起装着羊羔酒的酒杯与王俭、林五六两人碰了起来。

坐在那红墙的屋里,唱着一口温热的羊羔酒,那滋味简直不要太舒服。

一杯下肚,朱高煦只觉得小腹暖暖的,再饮三杯,便是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心里对这酒的功效也信了几分。

“来来来,继续!”

得知这酒的功效,朱高煦与王俭二人推杯换盏,酒桌之上互相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好不快活。

倒是相比较他们的快活,身处武英殿内的朱高炽等人就遭罪了。

“爷爷,倭寇又犯了辽东,这次入寇了归服堡,虽然被归服堡官军击退,但归服堡外的市场还是被焚毁了,丢失了二百六十七口人和一些货物……”

武英殿内,朱允炆双手呈上奏疏,朱元璋坐在位置上,殿内依旧还是朱高炽、朱济熺、朱尚炳这三府嫡长。

所有人都在关注朱元璋的举动,而这次的事情,便是他都略皱了眉头。

接过奏疏,他简单看了看后用手揉了揉眉心:“西阳哈犯边,周兴抽调兵马去北边备边了,却不想这辽南空虚遭了倭寇的道。”

瞧朱元璋这么说,朱允炆也趁机道:“周兴能力虽有,可年纪毕竟大了,经不住来回奔波,眼下还是得选一人与他一同备边才是。”

“嗯……”朱元璋应了一声,可脑中却没能想出有几个人能有这能力,并且还有不落于周兴的背景。

单说能力,与周兴同水平的武将倒是很多,例如四川行都司的陈瑄、北平的李彬等等,但他们无一不是年纪太小,资历太浅。

其它的宋晟、杨文、吴高、郭英、耿炳文等人要么就是有事务缠身,要么就是年纪太大,不宜轻动。

一时间,朱元璋自己还拉不出合适的人来。

瞅准时机,朱允炆也趁机说道:“若是没有可用人选,不如将高煦临时派往辽南如何,毕竟他对平倭有一番见解。”

朱允炆的话,就好似一口大钟,霎时间将殿内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世子、王子不得轻易出南京,这几乎成为了朱标薨逝后,宗室之中不成文的规定。

如今朱允炆居然要放朱高煦前往北边,而且还是局势紧张的辽东。

辽东虽然苦寒,但如果朱高煦真的能前往辽东,那必然会面临一件幸事……兵权。

朱济熺三人并不傻,他们都知道兵权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

朱棣虽然名义上控制了大宁、辽东、北平三处的兵权,但实际上听从他指挥的只有燕王府的三护卫。

若是朱高煦前往辽东,那即便只掌握了一卫兵权,这却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平倭有杨文,用不着他……”

朱元璋拒绝了朱允炆的建议,即便他再怎么喜欢朱高煦,却也知道不能继续让燕府势力膨胀。

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他不希望让朱高煦离开南京,猛虎必须囚禁起来才能好好驱使。

只可惜他的这番想法无法被朱允炆理解,他只觉得自家爷爷有点太在意朱高煦了,他深吸一口气道:

“孙儿以为,可以派高煦前往吉林船厂,防备西北的兀良哈和东北的西阳哈,同时还可以威慑海西及东海诸部女真。”

“……”听着朱允炆的话,朱元璋知道,自家这个孙儿恐怕已经下了决心了,只是这个决心下的很蠢……

“爷爷”朱高炽忽的站起,吸引了众人目光。

顶着压力,朱高炽作揖道:“吉林船厂苦寒,高煦还小,放他去那样的地方或许太早了……”

“话虽如此,但高煦展现的能力毋庸置疑,由他镇守吉林船厂,放周兴与杨文围剿倭寇才是正理。”

朱允炆出声打断,眼看朱元璋和朱高炽都不希望朱高煦出镇地方,朱允炆心里的那股逆反心理也出现了。

若是旁人劝说,他还不以为意,但朱高炽劝说自家爷爷不要让朱高煦出镇地方,这就让朱允炆不舒服了。

朱高煦留在南京城对谁最有利,朱允炆比谁都清楚。

一是朝廷,二是朱高炽。

朝廷把朱高煦留在南京,可以靠他看山点矿的本事来扩大财源,而且还能挟持住燕府,这对于燕府的朱棣来说是十分痛苦的。

不过如果站在朱高炽个人的角度来看,朱高煦若是出镇地方,那他在燕府的话语权就大了。

一旦他掌握兵马,朱高炽就很难在燕府之中压过他。

因此在朱允炆看来,朱高炽是担心朱高煦和他争权,但这正是朱允炆想看到的。

只要燕府内斗,他就可以专心致志的对付晋王府和秦王府、周王府了。

朱允炆按照他的想法猜想,但朱高炽却并没有想那么多,他知道吉林船厂是个什么地方,那样的苦寒之地根本不适合朱高煦去出镇。

如果真的让朱高煦出镇吉林船厂,恐怕他们两兄弟日后还能不能再见都另说。

他们二人心思万千,可在朱元璋看来,都是极为愚蠢的做法。

朱允炆不应该想要放朱高煦这头猛虎出笼,朱高炽更不应该站出来说话。

在朱高炽没说话前,朱元璋还有十足的把握说服朱允炆,但在他站出来后,这把握便不足六成了。

如果现在的自己执意要将朱高煦留下,那自己的这太孙不会想自己是在为朝廷着想,恐怕会以为自己偏袒朱高炽和朱高煦。

这事情,有些难办了……

朱元璋沉默几个呼吸,这种夹在儿孙中间的感受让他心力交瘁,正因如此朱元璋才会喜欢朱高煦这个孙子。

朱高煦能看懂是非,即便不懂也十分听话,很多时候愿意为了自己而做一些他本人不喜欢的事情,减少了自己操心的事情。

“只是可惜,这小子不是……”

朱元璋脑中忽的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但他很快意识到这种想法是不对的,驱散这想法的同时,也皱眉打断了朱允炆和朱高炽的对峙:

“高煦出镇的事情,等到开春再说,眼下寒冬飞雪,即便要让他去北边却也没有太多安全的路子送去。”

“何况我大明那么多将帅,如何找不到一个人坐镇辽东?”

“真到了实在找不到的时候,朕自己会做主的。”

他用上了朕的自称,显然是对两个孙子的对峙举动十分厌恶。

心知肚明的朱允炆作揖回礼,没有咄咄相逼。

朱高炽本就没有太大的胆气和朱允炆、朱元璋翻脸,眼看朱元璋解围,他自然也跟着朱允炆一起回礼,而后坐回了位置上。

只是他这举动放在朱允炆看来,却是代表他成功留住了朱高煦的胜利之举。

返回位置的途中,朱允炆思绪万千,尤其是在坐下时看到自家爷爷的模样,他更是确定了要将朱高煦送去吉林船厂的心思。

即便朱高煦目前没有表现出什么威胁自己的行为,但他有这个能力,这就是他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