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白色灯光自孤冷的诊所内透出,树影婆娑摇摆出诡异的影子。

许夫人闻言愣了好几秒,半晌,沉寂无神的眼神才迸发出迫不及待的喜色。

“快快,扶我进去!”她步伐踉跄地站不稳,好几次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简约的偌大客厅,林风眠翘着二郎腿,慵懒随性地斜在沙发上。

绸缎式的长发用筷子随便绑了个髻,杏眼微翘,眸里深处四分纯柔,六分冷艳。

夺人心魂的美!

她皮肤本就比一般人白,着着一件极有垂坠感的黑色衬衫,小臂处挽起一小截,笔直纤细的腿被高腰牛仔裤包裹。

给人的视觉冲击更加强烈。

她身侧,徐姨眼神阴狠,目光警惕地盯着来人,阴森的杀气展露无遗!

“夫人……”

许夫人一进门,气势立马矮了一截,本就腿软,眼下更是被吓得直接滑跪在地,脸色惨白,泪花都冒出来。

这两人到底什么来历,竟然一个比一个可怖!

原本她还存有一丝侥幸,企图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找准机会威胁林风眠去许家为丈夫治病。

但现在整个人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哪里还敢有小心思。

“林医生,之前的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林风眠像是没听见许夫人的话般,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小口,慢条斯理地朝徐姨问道:“徐姨,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

“两面派和不信你的人。”徐姨睨了眼许夫人,回答意有所指。

许夫人哪里会听不出,嘴唇抖动,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好声好气道:

“林医生,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质疑你的医术,更不该不识好歹。只要你能答应救我丈夫,不管多少钱,任何条件,你都可以放心提。”

“任何条件?”林风眠总算舍得拿正眼瞧她,慢慢弯起唇角,似是来了点兴趣,神情却没有一丝波动起伏。

“对!”许夫人见林风眠松口,点头如捣蒜,“对,只要你愿意替我丈夫医治,我什么都答应!”

眼下,先让她救了丈夫再说!

“好!”林风眠眸子低垂,长而卷翘的睫羽在眼睑下方落下一层漂亮的剪影,声线淡漠:“让许子珩来。”

“什么?”许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不已,随口便问出来了,眼神疑惑,“子珩和我丈夫的病有什么关系吗?”

林风眠眸底翻涌过微末的恨意和厌恶,转瞬间又恢复平常,红唇扯出一抹似笑非笑。

她并不打算解答这个问题,撩起唇角,语气幽深地提醒:“许夫人,许正清再耽误,恐怕大罗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听完林风眠的话,许夫人眉头顿时拧得能夹死只苍蝇。

先前她以为丈夫病重,她们娘仨就能顺理成章接手公司掌控权,成为许家说话的主儿。

可谁曾想,不管是她或是儿女他们,压根都不熟悉公司的运作,更枉谈项目合作。

而许娇娇更是上手短短几天,做出一系列亏损决策,简直荒唐到无法服众。

不但新客户应付不来,连谈好的大项目都搞丢了,为此股东们意见非常大。

如今资金周转崩盘,公司里那群老东西统统开始施压,说如果三天内解决不了,就都撤股。

所以,倘若许正清没能醒过来重新掌管大权,公司绝对会毁于一旦。

别说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了,只怕连三餐温饱都成问题……

思及此,许夫人只犹豫了一秒,随后顾不上心底的疑团,恨恨咬着牙答应了下来,带着佣人急忙离开。

脚步急促得恨不能三步并作两步走。

无论如何,她必须得说服许子珩。

“还以为会再纠缠一会呢!居然这么容易妥协了!”云溪边吐槽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

方才看着许夫人放下身段的样子,她心里可谓十分的暗爽。

容易吗?

林风眠换成了半倚的姿势,杏眼望向诊所外混沌的暗色,讥诮地笑而不语。

刀不落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知道痛的。

小巷渐渐恢复原有的寂静安宁,任由似水月光铺落一地。

直到次日中午,才被一阵喧闹声打破。

“开门!开门!”木门被拍得震天响。

云溪还以为是许夫人回来找事,一开门却看到几张陌生面孔,警惕道:“有事吗?”

“让林风眠……汪……滚出来!”简琳气势嚣张,语气尤其傲慢。

这人是什么爱好,还学狗叫?

云溪见她对自家师父不敬,面上的客气顿时敛住,板着一张脸官方道:“你们若是没有预约不能进,何况现在也不是营业时间,请离开。”

“什么……汪……狗屁预约。”简琳见是个小丫头,浑然不当一回事,用力推挤开她,想强行闯进去。

但云溪也不是吃素的,趁其不备,机智地闪身后退,再重重将门关上。

“啊!”简琳的手霎时被门缝夹住,用力抽回时手掌已经像猪蹄一样红肿起来,痛到她五官狰狞。

云溪听到外面女人杀猪般的惨叫,得意的两眼笑弯,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你快开门!”简琳气急败坏,直接破口大骂起来,“让林风眠滚……汪……出来见我,不然……我把你们这破诊所拆了……汪!”

“贱人蹄子!把我弄成这样,还敢躲在里面……汪!”

简琳骂人的说辞,越来越粗鄙难听,但因为她说话间总是忍不住狗叫,在旁人看来,像是个失了智的精神病患者。

简悠既无语又嫌弃,要不是她想确定林风眠的身份,才不会和简琳这种蠢货在这丢人现眼。

简悠瞪了简琳一眼,警告她闭嘴,转而,好声好气开腔。

“您好,我堂姐得了病,行为有些异常,还希望你不要和她计较。我想问下,二七诊所的负责人,是不是叫林风眠?”

云溪见她态度还算不赖,应声:“是又怎样。”

真是她?!

简悠敛下情绪,语调继续压低,谆谆诱导。

“真是风眠啊!我们从前可是最好的朋友,这几年才失去了联系,你能不能让我们进去一下,不看病,只是叙叙旧。”

简琳不知道简悠这是唱的哪一出,但为了见到林风眠,只好先压下疑问,默不出声地配合。

云溪自是不信,也没那么好忽悠。

师父性格清冷,她从未听她提及过海市有什么朋友。

斟酌再三,云溪决定进内屋同师父汇报一声。

万一她撒谎呢!

“让她们进。”林风眠听完话后盖着茶,眼尾掠过一丝极冷的笑意,似是半点都不意外。

风要起了!

几分钟后,简悠等人被引到诊所后院。

“风眠,真的是你!”简悠瞳孔骤缩,反应迅速地作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惊喜神色。

实则她在见到林风眠的第一眼,一颗心就往下沉沉坠去。

林风眠这张脸实在美得让女人嫉妒发狂,几年不见,她的美丽丝毫未减少,反愈发惊心动魄。

要是子珩见了……

“风眠,你回海市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简悠虚以委蛇,眼神关怀,“这几年我非常想你,也从来没放弃过找你,但一直没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

她演得起劲,林风眠从头到尾兴致缺缺,连眼色都吝啬分她,惬意地品茶。

既不叫她们坐,也不看茶。

这场独角戏,自始至终尴尬的唯独简悠一人。

“不过如今你回来了,也正好参加我和子珩的婚礼……”

她说着,眼神探究地直盯着林风眠不放,试图在她脸上捕捉到自己所期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