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听着李护桉说的那个悲伤的过往,所以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赵智渊脸上的表情变化。

只有李护桉看到了赵智渊脸上的震惊,他的瞳孔紧缩,仿佛进入了那段黑暗的记忆里。

“你怎么了?”李护桉伸手抹去赵智渊脸上,那不断掉落的泪滴。

赵智渊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李护桉,他的头埋在自己的双臂中,不断地看着地面。

“智渊?”李护桉一时之间不知道赵智渊这是怎么了,只能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

只见赵智渊低头,不断地在反复呢喃着一句话,“怎么会怎么会”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可是李护桉又怎么会骗他呢?

现在的赵智渊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深渊之中,这个深渊的主人却是命运。

命运死死地拉住他和李护桉,却让他们二人经历了一样的事情。

赵智渊完全不敢相信,他们一同行走在平行时空里。

同一个地点,他们每天都在相遇,可是却永远无法相遇。

可能在某个时间点上,他们根本就处在同一个位置,甚至还对视了。

可偏偏命运捉弄人,他们实实在在的对视了,却不知道自己和心爱的人就在同一个地点。

他们对视的瞬间,对他们来说,仅仅不过是看着虚无记忆的对方,看着透明无色的空气而已。

他们深爱着对方,却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到死都不能触摸对方一下,也不知道对方竟然还存在这个世上。

赵智渊感觉自己就像活在一个巨大的,被禁锢的牢狱之中。

这个牢狱在不断地移动着,他们反反复复地走在一条永远不可能和对方相见的路上。

可是命运却又不是完全残忍的,竟然让他们在另一个时空又再度相遇。

到底是命运使他们相遇,还是命运在阻挠他们相遇?赵智渊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硬生生的剥夺了他最爱之人所爱的东西。

他没法原谅自己剥夺了她爱的东西,他还记得自己抱着她,心里最后想的念头。

他说,她到底是多么热爱夕阳,连死去后血液都要朝着夕阳前进。

赵智渊的心里是很明白李护桉对于夕阳的爱,可是如今,他不能原谅自己!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夕阳回来的时候,他没有看到家里亮灯。

明白为什么家里不再像从前那样堆满了她的画作,甚至一副都没有。

因为自己在夕阳之中成为了植物人,在她最爱的事物之中,她失去了她。

这十年来,她一定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背负着巨大而沉重的自责,独自等待了他十年。

所以,她不断地谴责自己,认为是自己在专心画夕阳,而没有救到他。

出事后,她认定了这都是她的责任,所以才导致他成为了植物人。

所以,她放弃了她最爱的夕阳,放弃了她热爱的画作。

她将这些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热爱,全部通通丢弃,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名叫等待的牢狱之中。

她不再抬头看夕阳,不再打开尘封的画布,不再拾起画笔。

每天都在这个家中,等待他的回来。

即使这个等待非常的渺茫,甚至没有尽头

当赵智渊抬起头来后,他哭着笑了,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说不清到底是喜还是悲。

当小队的人看到他这幅表情的时候,都吓到了,大家都不知道他怎么了。

赵智渊拉着李护桉直接就往楼梯走,程之语看到他这个样子,害怕地和唐初墨说,“赵叔怎么了?我们要不要跟过去?”

唐初墨看到他们二人的背影,担心会出什么事情,就担忧地点了点头,“走,我们过去看看。”

赵智渊拉着李护桉走到了三楼的某个房间,刚走到这个房间门口的时候。

赵智渊首先就看到了那紧闭的房门,还有门把上一层厚厚的灰。

他顿了顿,却没有说话,而李护桉也没有说话。

赵智渊没有拍掉那些灰尘,直接就伸手握住了门把,然后打开了门。

房门被开启后,赵智渊先是打开了灯。

在后面赶来的程之语和唐初墨他们,首先就看到了这个房间里的画架,还有很多被白布遮盖的画作。

一看,这就是专属于李护桉的画室。

只不过他们都不明白,赵智渊明明说过李护桉最爱画画,她为什么好像好几年都不再画画了?

这个房间一看就是多年未被开启了,整个地板虽然没有落灰落得很夸张,但还是有些许的灰尘存在。

大家首先注意到的,便是房间正对房门口那副画作。

那副4k画作露出了一个角落出来,还能够看到画作里那鲜艳的橙色和黄色。

李护桉看到画作露出的时候,她眉头一跳,赶紧松开了赵智渊的手。

快步走到了那副画作的面前,然后拿白布将整副画作完整盖上。

最先明白过来的还是程之语和唐初墨,他们二人猛然想起李护桉说的,赵智渊是在她画画时候出的事。

那么她后来不再涉足她曾经最热爱的事物,原因很可能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认为她自己有罪。

她认为她的热爱导致了她伤害了自己最深爱的人,所以她为了赎罪,便丢下了自己最为热爱的事业。

将一切作为尘封的过往,从此将它彻底在心头抹去,或许就是她对于他的忏悔。

这就是为什么赵智渊抬起头来会出现那样的笑容,为什么他要径直将她拉到这间画室来。

那是因为,赵智渊已经知道李护桉现在所面临的困境。

她将自己的心和人都囚禁在这个房子里。

她每天都在心里将自己的热爱抹去,每天都在惩罚着自己。

李护桉转身笑着看着程之语,满脸都是尴尬,仿佛让别人看到了她的画作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她无助地搓着双手,满脸尴尬的笑意,“哎呀,没盖好。这里灰尘大,我们还是去客厅吧。

小妹妹,你们肚子一定饿了吧?我去做饭给你们吃哈!”

李护桉拉着赵智渊的手,着急着想要将他拉离这间画室。

可无论她怎么拉,赵智渊都像泰山一样,巍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