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林中小屋不远处,有一个身影独自站在树上。

即使天空不断地打着闷雷,那人似乎都不害怕那滚滚天雷会击中自己,也很可能不是在乎,而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猛烈的风夹杂着硕大的雨滴拍打在赵礼扬的脸上,拿着望远镜看着林中小屋的他,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倾盆大雨泼湿。

即使头发丝全然粘在了脸上,身上湿漉漉的很不舒服,但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望远镜中。

现在,望远镜的内镜里开始积满了雨水。

这使得赵礼扬不得不将望远镜里的水甩掉,然后继续朝着林中小屋看去。

赵礼扬使用的是红外线望远镜,即使二楼的窗户很小一个,但都不阻碍赵礼扬观察里面。

当他看到所有人都躺好,也将激活试剂注射到自己的手上后,他就立刻将望远镜拿了下来。

一阵黑暗的记忆立刻向他袭来,他的手无意识地紧紧地抓住了皱皱的树干。

赵礼扬完全陷入了那场黑暗的记忆之中,他的双眼失去了焦距,似乎自己的灵魂还留在那个房子里。

一声巨大的雷声自远而近的响起。

这声音轰隆一声,就像在他头顶响起一样,立马就将赵礼扬的灵魂从那场令他惧怕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这个时候,赵礼扬才开始害怕自己会被雷击中。

他赶紧往树下爬,到了地面的那一刻,他慌慌张张地收起了望远镜就朝着林中小屋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了两步后,赵礼扬停了下来。

其实冯靖琦骂的话,赵礼扬全都有听到。

并且她的每一句呼喊,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像利刃,一下一下地刺进他的心里。

他留下了纸条后并没有立刻就远走高飞,至于他为什么一直跟着他们来到了林中小屋,是因为他真的在担心他们。

此刻他的心仍然有些不舍,可是他不得不选择离开。

赵礼扬回头看往林中小屋的方向,他的双眼充满了热泪,但却湮灭在这无穷无尽的暴雨之中。

这场暴雨无情地冲刷了他的信念,还有他深藏内心的纠葛。

赵礼扬低声地说了一句,“再见。”然后便踉踉跄跄地朝着一个方向跑走了。

笑声、牵手、回眸、阳光、绿荫。

当这些元素共同出现在胜宓的梦境中时,那就代表她又再一次梦到了程之语。

这么美好的梦境出现时,现实中的胜宓却眉头紧皱,甚至额头布满了密汗。

梦境中的程之语带着一脸天真的笑意看着胜宓,她脸颊上那浅浅的酒窝正显示她笑得很开心。

而梦境中的胜宓则被程之语牵着手,两人一起在研究所那树林中肆意的奔跑着欢笑着吵闹着。

但胜宓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能笑啊,程之语是我的仇人,我怎么能够对着她笑?

但只要胜宓加强了一次不能笑的信念,在梦里的自己则笑得更大声,就好像在反抗着自己的意志一样。

这样的情况让胜宓感觉很难受,甚至是痛苦,让她不断地想从梦境中醒来。

梦境戛然而止,胜宓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天花板,梦中那个欢快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醒来的胜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已经是她第无数次梦到程之语,她不习惯,也不喜欢。

只是,她没法抗拒自己的梦境。

梦里的场景她很熟悉,那是他们待过的研究所,也是他们朝夕相处过的研究所。

可是如今,可笑的如今,昔日那些所谓的好友,全部各自分散天涯,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到研究所。

“醒了?”耳边一个慵懒而优雅的男声传进了胜宓的耳朵。

胜宓眨了眨眼睛,轻轻地回了一句,“嗯。”

圣乌列听到胜宓这么云淡风轻地回着他,他饶有兴趣地侧过身子,用手撑着头看着胜宓。

圣乌列眼里有着剖析别人的剑刃,就好像即使胜宓盖着被子,他早已将她从头至尾都剖析了一遍。

在他眼里,他十分地了解胜宓,甚至比自己还要了解她。

而此刻,他仿佛看到黑色交杂和红色的愤怒在胜宓的身边围绕着,就像是那即将碰撞的暴风雨。

他是很乐意亲眼看着这场暴风雨爆发,比他自己爆发,还要有趣得多。

“你知道你最有趣的一点吗?”

有趣?我哪一点可以被称得上有趣?胜宓百无聊的地想着,但是半天都想不出个答案。

“不知道。”她只能淡淡地回应着圣乌列,即使她不想回答。

圣乌列浅笑着,他耳边那乌黑顺滑的发丝垂落到了脸颊。

“那就是别人做噩梦的时候,就真的是噩梦。逃生、奔跑、痛苦都紧紧掐着他们的脖子。

而你恰恰相反,美好的梦境在你的梦里,都是噩梦。

你曾经的美好,曾经的太阳,都变成最折磨你的噩梦出现。

你梦里的那些快乐和美好,对你来说都是痛苦。”

圣乌列嘴角轻扬,他的眼睛并没有因为刚起床而变得朦胧。

就好像他随时随地睁开双眼,眼睛都炯炯有神。

胜宓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她的眼睛依旧盯着天花板。

每一次她梦到这些场景醒来,圣乌列就一定会知道自己又梦到了程之语和那些过去。

她不知道圣乌列到底有多爱她,但好像真的非常爱她,如果非常了解一个人能作为相爱深浅判断的话,“你好像真的很了解我。”

圣乌列眼里出现了一种痴迷,他伸出了手触碰着胜宓的脸蛋,然后细细地看着胜宓那细腻的肌肤。

“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我当然了解你。你有能力,你也有资本,为什么不去杀了你的噩梦?”

“我一直在努力,但是时机好像没到。如果给我机会,杀掉她的一定是我。”

胜宓冷冷地说着,她并没有在意圣乌列触碰着自己的脸,毕竟她没有起床气。

“其实已经证明了一点。”圣乌列淡淡地说道。

“证明什么?”

“只有至恶之人,才能让美好的一切在你的梦境中显化为一种痛苦和折磨。对吗?”圣乌列就像蛇一样看着胜宓,试图影响她的思维。

胜宓轻轻地点着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