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机能检测只是一个比较简单的检测,就是测试一下他们身体的健康程度啊,运动的极限啊,对于各种环境的适应能力啊等等。

就在身体机能检测过后,他们一行四个人就去吃午饭了。饭后冯靖琦跑去了实验总助办公室问了一些关于机能检测的问题。而程之语有点疲惫,就和大家道别先行回去宿舍休息了。

嘀嗒嘀嗒

当程之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六点零五分了。

她睁开眼睛,看见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墙壁上,和房间里的黑暗交叠在一起。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心都被掏空了。

那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最深处的寂寞。面对着这昏暗的橙色,仿佛自己被世界抛弃了。所有人沉浸在橙色的余晖之中,只有自己躲在阴暗的黑暗里。

程之语把手伸到了床边夕阳的余晖里,假装自己抓到了夕阳,假装自己是沉浸在最后余晖里的那些人。但这并不能帮助她逃脱无助感。

傍晚,有时可以很快,有时可以很慢。取决于,当时你的灵魂是进入了那场落日的盛宴里,还是你无意于那场落日。

假如你进入了盛宴里,那每一分甚至于每一秒你都可以安静地享受着;如果你没有进入,那很可能你看一下手机或者听几首歌傍晚就结束了。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只有单单一面。有人享受,就有人备受折磨。就比如,患有黄昏恐惧症的程之语,这个症状,也是有时候出现有时候隐匿起来。

基本上,只有程之语孤身一人的时候,它才会悄悄地出现,无声地包围住她。所以,其实还蛮少人会发现她的这一面。

程之语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她抓住胸前的被子,安静地看着房间里那橙色和黑色的阴影交映,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很安静,安静的很孤独,孤独得仿佛只有她自己。

一点一点的,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融化在了那些黑暗的阴影里,仿佛这场落日结束后,她的灵魂就会彻底融入在了一片名叫孤独的阴影里,那片阴影没有任何人,只有她。

程之语突然放开了支撑着的手,她瘫倒在**,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不想说话,不想动,只想静静的什么也不干。无助、沮丧、失落开始顺着黑暗的阴影爬上了她的身体她的思绪。

她觉得此刻自己就像一个空空的躯壳,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去哪里,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属于她的地方。当橙色的余晖消失过半,程之语就越觉得无助,情绪慢慢的积累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程之语瞄了一眼是唐初墨,沮丧的她并不想接电话。就任由的着电话就这么响着,电话一直响,唐初墨一直不放弃,直到第三个电话,程之语烦躁的按下了接听键。

“干嘛!”程之语态度很差的说了一句。

唐初墨很懵的看了一眼电话屏幕,他确认没打错电话,但程之语怎么突然吃了炸药?唐初墨本着女孩子就是要哄的原则,还是温柔的说着,“之语,傍晚啦,该去吃饭啦。我去你宿舍楼下等你?”

“不去!”程之语说完就干脆的挂了电话。

唐初墨挠挠头,“她这是怎么了?情绪为什么这么低落?出什么事了吗?”

做人很一向坚持的唐初墨还是决定继续拨着程之语的电话,“喂?之语呀,你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呀?心情再不好也得吃饭呀,等会得了胃病怎么办呢是不是?”

“不去,少吃一顿又不会死!”程之语的态度逐渐恶劣。

但再恶劣那也是唐初墨不怕的,从小父母就教导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果山有十头虎,那还是算了吧,“之语”

“你好烦啊!是不是揍完了顾廷现在要揍我了!你自己去吃那不就得了,我不吃那是我的事,我胃病那也是我的事!胃痛那也是我活该!你不要管我!”说罢,程之语就怒气冲冲的把电话给挂了。

虽然山上有好大一只老虎,但是,唐初墨还是决定冲过去,他真的在担心着程之语。不单单是担心着她不吃东西会胃疼,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事情导致了程之语的情绪失控了,这样的程之语,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这时,程之语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发现是隐匿号码的电话。想起之前接过的那一通电话,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这一次就证明那确实是真的。

“喂?”她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不是跟上一次的一样她忘记了,只记得都是男的,“你……猜猜我是谁。”

猜猜你是谁?想起了上一次的遭遇,程之语气不打一处来,“我特么知道你是谁!有病吧?几岁了?天天拿着个炸弹到处炸人?你现在又想怎样?滚犊子,别来烦我!”

“我……”对方还没说完,程之语就把电话给挂了。她把手机直接调成静音,丢在了一旁。

程之语抱着膝盖,把头靠在膝盖上,看着窗外的黄昏,整个身体都好像静止了。

“之语,之语?”唐初墨一直在门外敲着门,敲到程之语心烦了,她不耐烦的走到门口开门,然后继续坐回**看窗外的黄昏。

“之语,你怎么了?”唐初墨轻声细语的问着。

程之语换了一个方向,背对着唐初墨,“我没事,你赶紧去吃饭。”

唐初墨站起来,又坐到了程之语的面前,“之语,我知道你有事,我看得出你情绪很不稳定。当你有事的时候,这样闷着憋着,往往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程之语又换了一个方向背对着他,但这次她没有做声,只是把头埋在膝盖。想着唐初墨能不能快点走,自己情绪很低落,真的不想和人沟通了。

唐初墨伸出手慢慢的摸着程之语的头,他用最轻柔的声音安抚着她,“之语,每个人都有选择逃避的权利,那是个人的自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逃得过今天,那么明天你又会重复陷入这个怪圈里面。

有一些事情你不解决它就会慢慢恶化,变成了一个结卡在你的心里。你每逃避一天,你以为你躲过去了,但事实是它只会越来越严重。你悄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看我能不能帮助到你,如果真的完全不可以的话,我再帮你一起逃避好吗?”

程之语听着唐初墨的话,不知怎的,情绪就开始出现了起伏。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她又能怎样呢?无助和孤独像水泥一样灌进了她的身体,她觉得身体很重,重得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待在**。

唐初墨听到了程之语那细微的啜泣声,他焦急而又心疼的说道,“之语?之语?我很担心你我不是逼你一定要说出来,但是,我很怕你这样积压下去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会承受不了。

我愿意帮你分担你的困境和疑惑的,只要你愿意相信我。”唐初墨把手伸到了程之语的面前,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真的想把自己的力量分给程之语。

程之语看着面前这只有力量的手,上面洒满了橙黄色的阳光,仿佛装载着好多好多的希望。她想着是不是握住了他的手,就可以不那么孤单了?

于是程之语慢慢地伸出了手,她把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唐初墨的手上,“我只是很无助我觉得好孤单啊,就好像你们都活在阳光里,只有我活在黑暗里。

没有人注意到我,黑暗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的情绪好像都被黑暗偷去了,它只留下了孤独给我。”

唐初墨感受到了程之语的手,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但夕阳快落下了,房间内又没开灯。

他们能够看到的,也是彼此那沉匿在黑暗中那不太清晰的面孔。但这样更好,在黑暗中的诉说,不用承担太多的眼神交流和担忧,只有心灵与心灵最直接的碰撞和交流。

唐初墨借由着最后那一丁点的残晖光线去看着程之语,他突然觉得,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着这样的她。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在黄昏之下是如此的无助。

应该是没有人发现过,不然她不会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里面。他的心有些痛,不知道她反反复复在黄昏之下沉浸在孤独里多少次了。

他轻轻抹掉程之语那不断滴落的泪滴,“你看,现在,我和你一样,都被黑暗吞噬了。我们俩是一样的,你可以把你的无助和想法告诉我。

我会一直倾听,直到你说完为止。你觉得你活在黑暗里,那我就陪你活在黑暗里,所以你不必担心。”

程之语点点头,她突然觉得,他是懂她的。所以她不再抗拒他,试着把自己的想法倾诉出来,“每到黄昏的时候,如果我一个人的话我都会感觉到很无助、很彷徨、很不安、很焦虑,我感觉所有的孤独都包围着我,不让我冲出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沮丧,很悲伤,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一个角落等待黄昏消失等待夜幕的来临,然后等待黑暗把我吞噬。”

唐初墨摸了摸程之语的头,“现在,有我陪着你躲在黑暗里。你不会再孤独了。”

“你不觉得,黄昏的时候,人特别的孤独吗?这个时候的孤独感,超越了一天之中的任何时候。每当这个时候,就觉得人生毫无意义。”程之语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和沮丧,让此刻的唐初墨心特别的难受。

“有我在还会觉得孤独吗?你需要我做些什么事情来帮助你走出来吗?”唐初墨此刻很想抱紧这可怜的程之语,但是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到达那个阶段。

他怕程之语会推开他,会从此讨厌他。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不断的用纸巾小心翼翼的抹去程之语的泪水。

“你知道吗,医生说,我的这种病叫‘黄昏恐惧症’。”

“黄昏恐惧症?”唐初墨疑问地看着程之语,这是他第一次了解这种恐惧症。

“嗯。”程之语生无可恋的倒在**,“医生说,是因为我小的时候,每天傍晚回家的时候都面对着空****的家,失去了对于家庭的归属感。而每天大约黄昏后,妈妈回到家做饭这段时间,就是她精神折磨我的时间,每天无止境的骂我。

因为这样,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一到黄昏就恐惧的心理状态,认为所有人在黄昏的时候都有温暖的家可以回,而等待我的是无尽的孤独和责骂,我没有家可以回,也没有人在等我,只有孤独准时每天在黄昏等我。”

唐初墨听着程之语这般生无可恋的解释,他的眼睛突然有点模糊,鼻子也有点酸。

他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每天放学都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在家里和他一起吃饭,虽然他没有经历过程之语经历的,但是光听程之语的诉说,他都觉得那是一个多么孤独和压抑的场景。

而年纪小小的程之语每天都要日复一日的经历着这些,唐初墨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感同身受。

唐初墨快速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滴,他微笑着摸着程之语的头,用最最温柔的声音说着,“之语乖,之语不怕。从今天开始,以后每一个的黄昏,我都会在你的身边陪着你。

直到你有一天战胜了这个黄昏恐惧症,我依旧会陪着你。”

程之语听到唐初墨这般温暖的声音,心里突然安定了下来,方才的负面情绪也消散了一些。她轻轻拍掉唐初墨的手,有点撒娇的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才不需要别人帮我。”

唐初墨感觉到程之语开始有点恢复了,他继续摸着程之语的头安抚着,“你这个恐惧症是因为过往的经历造成的,只要我给你创造出属于你自己的新的黄昏的记忆。

那你以后黄昏想起的就是快乐幸福的记忆,只要把这个快乐幸福的记忆替换掉你往日痛苦的记忆,你的恐惧症说不定就会好了呢!”

渐渐恢复正常的程之语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

唐初墨点点头,“那是非常有道理,你就交给我吧,以后每个黄昏我都在你身边,不会让你感到孤独的。”

程之语的嘴角不经意扬起了微笑,她想着,他好像是第一个能在这种情况下安抚她的人。虽然往日那种无助孤独感会随着黄昏的消失而消逝,但这次,似乎消逝的时候多了很多安心的感觉。

唐初墨悄悄挪到灯的开关前,突然开了灯,“现在!就让我来驱散你的黑暗吧!哈拉哈拉哈利特biubiubiu!”

突然点亮的灯刺到了程之语的眼,程之语躲进了被窝,“幼稚鬼!还念咒语!”

唐初墨笑着蹲在程之语的床前,看着裹成了一个粽子的程之语说,“之语,起来啦。我们一起去吃饭啦,肚子好饿了!”

程之语也在被窝里笑着说,“好啦好啦知道啦幼稚鬼,你先关门出去,我要换衣服啦!”

待唐初墨关门出去门口等她后,程之语从被窝伸出头来看着窗外,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是第一个真正走进我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