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和人默不作声地坐在家庭餐厅的双人隔间内,安静地吃着刚刚端上来的蛋包饭套餐。

味道只能说是普通,以他现在的心理状态,吃什么都不会感到美味,单单是为了不让身体倒下才进食罢了。

“和人……”

经历刚才的闹剧之后,小西沙织颇有些手足无措,等她的内心彻底平复下来之后,她已经换成了沉重而严肃的表情。

“事情我已经全部从有沙那里听说了。”

最上和人抬手的动作微微一滞,将食物全部咽下后,淡淡地回了句:“这样啊。”

转而想到什么,露出有些自嘲的笑:“所以呢?你是担心我的精神状态,还是特地想来看我失魂落魄的滑稽模样呢?”

“那种事……当然是因为担心你啊!”

毫不犹豫的回答,话语中包含着强烈的坚定,使得他内心生出一种莫名之感。

最上和人情不自禁地偏开视线,没有看她的眼睛,露着满是苦涩的笑意。

“嗳!和人,不可以再错下去了,看清现实吧,你已经……”

“我知道。”最上和人打断她的话。

“我心里清楚的,我已经没有站在她们面前的资格了。”

“和人……”

“我没有为自己的行为狡辩的打算,老实说,今后我该做些什么,如何去赎罪,我也完全没有头绪,只是……”

“只是?”

“我对她们还有非做不可的事,非说不可的话。”

“……”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倒不如说,事情到了现在,才只能算做是开始。

咲良彩音,种田梨纱,日高理菜,最上和人还有许许多多要对这些女孩儿说的话。

必须要面对面的,将内心的话全部释放出来。

这就是最上和人无法在此时死去的理由。

“她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女孩儿,如果没有碰到我这种人,一定会活得更加幸福,更加快乐。

我原以为,就算是我这样的家伙,或许也能够真心实意的去爱一个人,给那个人想要的幸福,没有大富大贵也没关系,一起普普通通的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仅此而已。”

“假使和人你不是个劈腿混蛋的话,我差点就感动的要落泪了。”

最上和人苦笑不止。

“能和我多讲讲她们的事么?”

“她们?”

“日高小姐和种田小姐。”她说。

“有沙什么都没和你讲么?”

“有沙只说你脚踏四条船的事情暴露了,不,当着彩音的面自爆了,我完全没想到你竟然还和那两位有关系。”

“发生了许许多多吧。”

“出轨的渣男别给我露出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说的也是呢。”

倘若将时间退回到一年前,有人对小西沙织说,最上和人今后会脚踏四条船,她是断然不信的。

她所认识的那个最上和人,虽然孤僻别扭,会给予喜欢他的女孩子难受的回忆,但绝对不是那种会去欺骗她们感情的人。

在小西沙织不知道的地方,最上和人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她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可当她实际与最上和人面对面的交谈后,她发现最上和人似乎并没有变。

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样子,说着像是他会说的话,做着像是他会露出的表情。

可倘若他没变的话,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呢?

小西沙织想不明白。

“和人是真心喜欢她们,还是单纯只是为了和女性声优上床?”

“以那时候我的心态来说,两者都有吧,想和喜欢的女孩子睡觉,不是人之常情?”

话音刚落,小西沙织看向他的目光立刻一滞,旋即默默地偏开了。

最上和人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多多少少会勾起他们共同的回忆,同样沉默了下来。

“和人喜欢的女孩子可真多呢。”

半晌,似乎是想要缓解尴尬,小西沙织如此说了一句。

她的口吻听上去既不像吃醋的少女,也没有憎恶埋怨的意思,更像是在诉说某件令人感到悲伤的事情,为此感到彷徨与遗憾。

最上和人无法反驳,默默地“嗯”了声,附和道:“是个不得了的渣男吧。”

“嗯,相当不得了。”

如果在此时,小西沙织询问最上和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最上和人自己也不明白该如何回答。

即便这些事并不是最上和人真正的意识,但毫无疑问,这起始于他内心的欲望,无论说地如何冠冕堂皇,他都无法置身事外。

背负这些罪孽,然后力所能及的去赎罪,这是他唯一该做的。

事到如今再去刨根问底,这行为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小西沙织还没有天真到那一步。

唯一令小西沙织感到担忧的是,最上和人今后将会何去何从,倘若最上和人真的变成她陌生的样子也就算了,人渣之所以是人渣,是因为不会反省,不会愧疚。

反观现在的最上和人,即便没有目睹他歇斯底里的模样,从他的眉宇间就能看得出来,他的精神状态相当不稳定。

倘若医院的天台没有铁丝网,倘若自己今天没有去医院,是否会演变成另一个叫人悲伤的结局呢。

小西沙织感到一丝后怕。

面对这样的最上和人,以及昨晚哭得泣不成声的咲良彩音,她无法坐视不理。

“和人……究竟想要什么呢?”她呢喃道。

“不明白么?”

“唔唔……”小西沙织轻轻摇头:“大概,是明白的。”

最上和人露出落寞的笑。

“和人……不,没有任何去处的【你】,没有任何归属感的【你】,真正想要获得的事物,从始至终就只有一样吧。”

“你只是,想要家人而已。”

“……”

“不是【最上和人】的家人,而是只属于你一人的,真正的家人。”

果然,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她总能看穿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部分,所以那时的自己才会感到害怕。

明明她能如此轻易的看穿自己的内心,可自己却对她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种不对等的相处,最上和人唯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不安。

可是现在的话……

“……昂,是啊。

我,想要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