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想要辨别一名街头醉汉的身份,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查看对方的驾照。

在这个没有“身份证”的国度,驾照医保卡等便成了个人的身份证明,而最上和人并没有驾照,也没有随身携带医保卡的习惯。

万幸的是,他的身上有个人番号卡,上面有姓名以及家庭住址,查找过后联系家庭电话,并没有人接。

于是,又是经过一番查找后,这通电话,理所当然地打向了某个手机号。

“摩西摩西,请问是最上太太么?”

电话那头的女性显然被这个称呼惊到,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直到对方再次询问,她才犹豫着嗯了声。

三言两语过后,她充分理解了情况,冲着电话鞠躬,拿起外套便出了门。

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希望司机能将车窗摇下来,前往电话内听来的地址。

到了派出所,她一进门便看见趴在会客桌上呼呼大睡的最上和人。

“你好,请问是最上太太么?”

“额……”她有些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准确的说,我是他前妻。”

她露出微微有些尴尬的笑容。

“欸?是这样么?抱歉。”

“不不,我这边才是给您添麻烦了。”小西沙织缓缓鞠躬。

交谈过后,她走到最上和人身边,推了推他的肩膀,轻呼他的名字。

最上和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看了她一眼,便又继续睡了。

“那个……太太,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将他带走吧。”

“是,我知道的,非常感谢你们的联系,嚯啦!和人,我们该走了哦,不可以在这里给人添麻烦。”

她吃力地将最上和人扶起,好在最上和人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昏昏沉沉地站直身子,将小西沙织的身子当做路边的电线杆,跟随着她一路向外走去。

十二月的晚风尤为冰冷,最上和人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他的外套落在了居酒屋。

担心他被风吹得着凉,小西沙织将身上的大衣脱下,尺寸不合适,穿肯定是穿不上的,只得披在最上和人的肩膀上。

因为派出所外几乎没有出租车经过,她踉跄地扶着最上和人往最近的街道走去。

等到出租车后,护着他的脑袋送入后排,自己也坐了进去。

汽车一路摇晃,小西沙织看着窗外后退的风景,闻着身旁男人身上的酒气,莫名地减轻了些晕车的症状,她也不晓得这是个什么道理。

说起来确实有过那样一段时间,自己的名字短暂的变了样,像这样被人称呼最上太太,已经是隔了多久的事情呢。

最上沙织,这个名字听上去既陌生,又熟悉,还夹杂着一抹淡淡的惆怅。

应该是回不去了的,无论是她,还是身旁的这个男人,都未曾想象过回到过去。

那天晚上,为什么会亲吻他呢?

那个理由她到现在都没能找到,仅仅是因为自己喜欢他,还是说,内心的深处希望他再度爱上自己?

明明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却还是做着这种令他痛苦的事儿,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啊。

蓦地,最上和人发出痛苦的哽咽,小西沙织下意识地抚摸他的胸口,从包内取出一瓶矿泉水来。

等最上和人喝了几口后,她犹豫了会儿,想起两人之间什么都做过了,也没有忌讳地喝了起来。

她还是有点晕车,想喝些水缓解一下。

出租车安静地向月岛方向行驶,她忽然感觉这样的感觉并不坏,十二月的东京夜晚,倘若这辆车是去往不知名的目的地,那么这场旅途倒也算得上是浪漫。

而如今的目的地,嗯……该是说曾经的夫妻的爱巢?

这样的笑话妥实令人笑不出来。

付了车费,小西沙织费劲力气将他从车上拖拽下来。

“和人,醒醒,钥匙在哪?”

一连询问了好几声,最上和人才断断续续地有所回应:“外……外套口袋。”

外套……

最上和人身上披着的是小西沙织的外套,也就是说,他的钥匙不在身上。

这下困扰了。

小西沙织搀扶着最上和人坐下,搬起门口的盆栽一个个找过去,显然,最上和人并没有在盆栽底下放钥匙的习惯。

想了许久,小西沙织只得拨通某人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通。

“莫西莫西,彩音。”

“……什么事。”

她的声音格外冷淡,自从生日那晚过后,咲良彩音对她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

小西沙织明白,最上和人已经向咲良彩音坦白了。

“那个……和人他。”

“他在你那?”咲良彩音立刻开口询问。

咲良彩音的声音比先前那句还要冷漠,听上去不带任何情感,小西沙织从来没有想象过,咲良彩音会有如此冰冷的声音同她对话。

罢了,这是自己造成的结果,她无法去指责什么。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咲良彩音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你那里应该有钥匙吧,你可以过来么,我等你来了就离开。”

“你的语气,我听着不舒服。”

“……抱歉。”

咲良彩音沉默了会儿:“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先麻烦你照顾他了。”

“嗯。”

电话中断后,小西沙织看了一眼坐在门前的最上和人,他半睡半醒着,也不晓得能不能听见外界的谈话。

距离咲良彩音过来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小西沙织同样坐下,自言自语地说着话,也不管他是否能听进去。

月色下,光影朦胧,她陷入那仅有数月的回忆,即便那些日子留给她更多的是痛苦与压抑,可那短暂的二人时光,确实成了她为数不多的珍贵回忆。

远处灯光亮起,伴随着汽车行驶的声音,一辆出租车在最上家的门前停下。

短发少女从车上走下,她身上是精致的白色呢绒外套,戴着同色系的贝雷帽,银制的耳环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注视在最上和人肩上的女士外套,旋即才将目光转移到一旁的小西沙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