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陈衍所说,阮蘅在工作的事情上很少跟陈衍商量,即便是当初提前结束产假回到工作岗位,她都是自己决定的。而陈衍,好像已经习惯了她这种独立决定的做法,也觉得很多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事,也就任由她去了。
阮蘅刻意压下心里的愧疚,声音几乎细不可闻:“我想还是事先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陈衍点了点头,他再也没有跟她提起过关于她升职的事情,想来应该是他有意避开了可能产生的矛盾,阮蘅有几次想主动跟他沟通此事,又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与其到时候又是一番无畏的争吵,不如奉行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原则,遂也就作罢了。
她把圆圆从陈姐房里抱回自己**,仔仔细细地给她盖上小棉被,戳戳她软糯的小脸,宝宝被她戳的有些痒,咯咯直笑,笑得她心都化了。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小婴儿是这么可爱的生物,阮蘅拿脸碰碰宝宝软软的小脸,宝宝的小脸就像糯米糍似的,软绵绵又有弹性。
陈衍看在眼里哭笑不得,提醒她:“你再这么跟她玩下去,她今晚不会睡觉了。”
“怎么会?我们圆圆很懂事的是不是?”
小圆圆像是能听懂老母亲的话,又咯咯咯地笑,脸颊上隐隐约约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阮蘅用手指轻轻戳一戳,像玩洋娃娃似的。
自从圆圆出生之后,阮蘅从没有跟她一起睡过,直到这次宝宝生病,从上回阮蘅在医院里抱回孩子到今天,她每天都必须自己亲眼看着宝宝,仿佛借任何人之手都不放心,跟之前相比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以前总是借口自己听到宝宝的哭声会神经衰弱然后整夜整夜的失眠,这次之后,仿佛之前的神经衰弱统统被治愈了,她每天都和宝宝睡在同一张床,半夜被吵醒好几次又不厌其烦地抱起来哄。
陈衍从未见过她如此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有时他看她太累,想让她多睡一会儿自己去哄宝宝,她却不肯。
这些日子,是陈衍见过的阮蘅最母爱泛滥的日子了。
这一次休假长达十天之久,跨过了六月末的尾巴走到七月初,阮蘅工作以来还从来没有休过这么长的假,即便是在春节的时候,她也是跟着校区的营业时间走,休过最长的一次假是八天,但在这八天里她仍旧拿着手机和电脑在各处处理工作。
她请假时已经到了六月末业绩冲刺焦头烂额的时候,心里过不去,因此去上班时路过咖啡馆,叮嘱阿森叫人送咖啡上楼到销售部,没想到等待她的还有一个更惊人的消息。
那天阮蘅在电梯上碰到了陆丽,陆丽先是关心了一番孩子的情况,接着才说:“朱青的见习主管系统审核通过了。”
阮蘅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用说她也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有多难看。
黄伟之前一直就像提拔朱青,提调岗表提了好几次,奈何每回都有戴明在更上一级卡着,但这次朱青的见习主管审核却通过了,说明戴明已经同意了这次的人事调整。
阮蘅苦笑,这不就是自己曾经遇见过的结果吗?只不过是好巧不巧,正好发生在这种时候罢了。
“戴明找你谈的那件事,你是不是还没有给他确切答复?”
“老实说,我还没有考虑清楚,请假前他还问过我,我也是这么回答他的,当时他跟我说在下个月底前告诉他就可以了。”
陆丽摇了摇头:“那就难怪了。”
“什么难怪了?”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发出清脆的叮咚一声,暑假班已经开始了,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忙活,一些低年级的调皮孩子在前台玩耍,被前台姑娘又赶回了自习教室。
这一切都是阮蘅熟悉又热爱的,但此时她却没有心思欣赏这些。
她来到陆丽的办公室,继续刚才的话题。
阮蘅问她:“戴明上回来是不是说了什么?”
“他倒是没说什么,但你不是请假了吗?黄伟来跟我说的时候,说的是不知道你会请到什么时候,所以你们销售部的事情暂时都由朱青打理,开主管会议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了,他对朱青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以前那是有戴明压着,这回戴明松口,我觉得跟你迟迟定不下来去不去二校也有关系。”
“你是觉得如果我最后不去的话,戴明可能会让朱青去?”
“黄伟之前探过朱青的口风,人家说反正都是在同一个城市,去哪里上班完全没问题。从戴明的角度来讲,他肯定不会把鸡蛋只放在一个篮子里,你想啊,如果你最后去了二校,你现在的位置就要有人上来,朱青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如果你决定不去二校,二校也还是同样缺人,朱青新签业绩厉害,把她调过去做销售部主管也没问题。所以朱青升职这件事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你还偏偏在上个月那么紧要的关头请假,全让她一个人出风头了。”
阮蘅知道陆丽说的是什么事情。
六月底的最后三天,简直是朱青的个人战场,据前台林秀说,那三天就数朱青打印出来的合同最多,前台姑娘几乎从上班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收钱,大部分都是朱青的,朱青整个六月份的新签业绩加起来比销售部其他几个人加起来都多,恰巧最后那三天戴明也在校区,以朱青的性格,自然会在戴明面前好好表现。
六月底最后那天,当天晚上业绩数字超过开校有史以来最高,戴明高兴,在晚上下班后请剩下的校区员工吃宵夜,然而去的人都心知肚明,这宵夜就是为了捧朱青,毕竟朱青才是当日的主角。
戴明如今之所以开绿灯松口,一定不单单只是为了二校储备人才,还有一个原因是看到了朱青做业绩的能力。
阮蘅有时候真是恨铁不成钢呐,部门里其他人也不是不努力,但就是没朱青有一副好口才能说会道,每次在业绩上就输掉一大截,难怪黄伟除了朱青之外看谁都不顺眼。
就连张蓉这个月创了自己的业绩新高,那也是在月初的时候被阮蘅给逼的。
陆丽在键盘上敲打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那你上个月底的时候有些业绩是怎么搞的?给你手底下的人去谈吗?”
“续签找班主任自己谈,新签都交给张蓉了。”
“难怪张蓉这个月业绩还不错,黄伟都没在我面前叨叨要换人了,不过你对张蓉什么看法?你好像一直很保她?”
这话阮蘅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她很保张蓉?
“张蓉又没什么原则性错误,黄伟看人本来就带主观性,总不能因为他不喜欢某个人,我就得跟着他一起开除某个人吧?”
“你不在这阵,精彩的事情多着呢,月初的时候张蓉就跟朱青当面顶撞起来了,好像现在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过话,张蓉明显不服朱青。你最好想清楚,得跟张蓉好好谈谈,再怎么样现在朱青都是张蓉的上司,她要是跟朱青处不好两个人得走一个,走的人肯定是她。”
阮蘅拖着下巴歪着脑袋打量陆丽:“你知道吗,你们做人事的真是特冷静,分析起来都特有道理,我有时候觉得你这人真是说话太直了,怪让人不舒服的。”
陆丽抿了口水,白她一眼:“我知道了,你喜欢我跟你拐弯抹角说话?”
“那可别,我可不想猜你的心思。”
正是因为陆丽这个做人事的跟校区任何部门都没有直接的利益竞争关系,所以才能以旁观者的身份冷静地看待每个部门的情况,尤其能跟阮蘅处好关系。
阮蘅很多时候能够先发制人,还是仰仗于陆丽的通风报信,毕竟戴明和黄伟在许多事情上都会优先透风给陆丽。
她回办公室的时候随意往张蓉办公室瞥了一眼,发现原本应该上中班的人现在正坐在办公室里,阮蘅不解地问她:“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张蓉顶着一双黑眼圈,一副还没完全睡醒的样子回答她:“待会儿有个家长来付钱。”
“中午一起吃饭?”
“你请客?”
阮蘅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回到自己办公室,打开这个月新的部门排班表。
这张排班表应当是朱青排的,但是朱青在排之前并没有事先问过阮蘅,所以阮蘅并不确定自己的班表是什么样子。
到了午饭时间,张蓉刚好完成一笔合同续费,敲了敲阮蘅办公室的门:“走吗?”
两人选了附近商场内的川菜馆,张蓉饿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一口气点了一整桌菜。
阮蘅揶揄她:“你可真不把别人的钱当钱。”
“难得能坑你一回,我怎么能手软?”
“我让你坑的次数还少吗?”
张蓉耸了耸肩,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桌上,问阮蘅:“你是有话想跟我说吧?”
“你还挺自觉?”
“废话,我认识你这么久了,你想干什么我还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