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说得果然一点都没错,黄伟他们回到校区的时间正好是二十四小时过后,周日晚间七点过后,校区已经没什么学生了,阮蘅正准备下班,就碰上他们四个人一前一后地回来,个个精神欠佳的样子,一看就是还没回过家,直接从派出所赶回来的。
戴明在这里没住处,以往来都是尽量当天来回的,有需要住宿的时候林秀都会给他安排妥当,也不知道这回林秀给他安排了没。
黄伟瞧见阮蘅要走,立刻招手把她逮了回来,说:“开个小会吧,五分钟后楼下咖啡馆。”
阮蘅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走在黄伟身后的戴明替她解释说:“我们还没吃饭,边吃边开会,你和林秀先下楼去把餐给点了吧,我们马上就下去。”
阮蘅并不喜欢在陈衍的咖啡馆里谈公事,以前离得远,没这机会,现在如此近,以戴明喜欢喝咖啡的性子,只怕以后少不了这机会。
阮蘅和林秀都吃过了,一人点了一杯咖啡,分别给他们四个点了一份晚间套餐,十分钟后他们才姗姗来迟,一张大长桌坐了六个人,黄伟边吃饭边要阮蘅报告业绩。
末了黄伟对林秀说:“这两天应该都少不了闹腾,你们前台多注意一点,万一碰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觉得自己处理不了就立刻报警。”
林秀的脸色变了变,问:“你是说他们会找上校区来?”
“有这个可能。”
林秀的心思微微一沉,前台都是小姑娘,碰上这种事几乎没什么经验,可别不小心出了事才好。
阮蘅也在心里纳闷,以为那些人再怎么闹都只敢在楼下对男孩子下手,完全没有想过会闹上门,但是黄伟他们既然提出这个隐患,说明他们心里多多少少已经有了些想法,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不好明说罢了。
戴明见状,立刻开口安抚缓和气氛:“你们不用太紧张,还是跟以前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也是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以防万一而已。”
说完又转向林秀:“还有,秦勇父母已经赶回来了,你在医院附近替他们订间房间,以校区的名义报销。”
说是开个小会,其实只不过是对她们略微交待几句罢了,戴明一松口,阮蘅和林秀两人纷纷积极地离开,和他们继续待一块儿,鬼知道会有到多晚,他们的行事风格她们多多少少都已经了解透了。
林秀的忧心全挂在脸上,摇着头,说:“好像事情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
阮蘅接话:“可不?你看戴明都亲自上手了,你几时见过他干这种事?”
“你看没看见刘明苏那脸上?好几处淤青,他可真行。”
“他以前就跟个小混混似的,现在更像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停车场,阮蘅觉得心里堵得慌,必须要好好发泄一通才能让心情平复下来,她打电话给冯蓝,想找冯蓝好好吐槽吐槽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结果冯蓝却说:“我在家呢。”
阮蘅没听明白她的意思,说:“我知道你在家啊,我来你家找你?”
她说:“我在家,我妈家。”
“你怎么住回去了?方便照顾你妈吗?”当初冯蓝是因为婚姻问题跟冯母产生分歧,所以才一个人搬出去住了,但如果因为冯母这次住院后改变了冯蓝的想法,阮蘅觉得这也是情有可原。
冯蓝叹了口气,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下次见面了再跟你细说吧。”
她听得出来冯蓝这个时候不方便讲话,只好寒暄了两句,挂断电话。
车内一下子又安静下来,阮蘅猛一低头,磕在方向盘上,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又好像不知不觉中所有的事情都在不经意间脱轨了。
阮蘅觉得浑身酸痛,一动都不想动,耳边恍惚间传来敲窗声,她艰难地往边上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打开车窗,风从窗口吹进来,明明应该令人感到神清气爽,但她却觉得冷。
陈衍在咖啡馆的时候就觉得她的状态有些奇怪,一路跟着她出来,看她趴在车里一动不动,如今又是这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掌心瞬间一片滚烫。
“阮蘅,你发烧了你自己不知道吗?”他沉声问她。
“发烧了吗?”她重复了一遍,起初只是觉得头昏脑涨,四肢无力,还以为只是天气逐渐闷热引起的,压根没往发烧方面想。
陈衍不由分手地拉开车门,把她从驾驶位上半搂着抱下来,又稳稳当当地送进副驾座,细心地替她系好安全带。
“去挂急诊吧,家里有宝宝,别传染给了孩子。”陈衍当机立断,驱车朝最近的医院驶去。
阮蘅高烧,值班医生一开就是三瓶吊针,等都打完的时候,整个输液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她枕在陈衍的手臂上睡得舒坦,陈衍的胳膊却僵得动不了。
他摸摸阮蘅的额头,舒了口气:“退烧了,不过明天还是得再来一天针稳固一下。”
阮蘅头昏昏沉沉的,这个时候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自她和陈衍相识以来,还没像现在这样乖顺过,这副模样看在陈衍眼里,反倒迷迷糊糊得温柔了不少。
陈衍牵起她的手握紧,凌晨的冷风吹在身上,即便已经是初夏,仍不免有些凉意。
折腾一宿,直到后半夜两人才双双躺到了**,阮蘅的头一碰到枕头,睡意就疯狂袭来,陈衍则抱紧了她,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要是换做以前,阮蘅一定毫不犹豫地推开他,可这会儿她使不上力,只好困顿地打趣:“你都不怕被我传染呀?”
“我身体好着呢。”
“陈衍,你可不能生病,你要是生病了,谁来带宝宝呀。”
“合着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你看孩子?”
“那可不?”
他忍不住嗤笑:“你有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实诚?”
“难道你喜欢虚情假意的我?”
“虚情假意地让人觉得可爱也是一种本事。”
怀里的人吸了吸鼻子,没了动静,陈衍低头一看,她已经睡过去了,这个点到宝宝睡醒闹腾,她恐怕睡不了多久也睡不踏实。
陈衍小心地把她包进被子里,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
阮蘅一夜好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伸长手臂,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扭头一看时间,吓得差点叫出来。
居然已经过了中午十一点,她到底睡了多久?!
可是她睡得浅,平时一早圆圆醒来后开始吵闹她就会被惊醒过来,所以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她连闹钟都用得少了,怎么今天反而能睡得这么风平浪静?
阮蘅原以为圆圆不在家,可她一出卧室就瞧见了陈姐正陪着圆圆在爬行垫上玩耍,圆圆开心地咯咯笑,见到阮蘅,伸着双手吵着要抱抱,那模样,直接让阮蘅的心都化了。
可阮蘅高烧才退,这个时候是万万不敢接近宝宝的,只好蹲在远处逗宝宝玩,顺便问陈姐:“今天圆圆起床的时候没哭吗?”
陈姐说:“陈衍哄着呢,没哭两声就停了,真是神奇,圆圆好像很喜欢爸爸抱呢。”
阮蘅怔了一下,但又想平时陈衍和宝宝相处的时间远比自己花在宝宝身上的时间要多得多,宝宝喜欢爸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陈衍呢?”
“去咖啡馆了吧,他临走前给你锅里炖了粥,让你一定要喝完,还有他说下午三点会来家里接你去医院打针,让你提前做好准备。”
这一天,阮蘅就是在想接近宝宝又不敢接近宝宝的反复过程中被陈衍一个电话叫下楼去医院打针度过的,两人从医院开车出来时,夕阳还没来得及完全西下,整片天空仿佛镶了金边一般的漂亮,刚下过阵雨的地面湿漉漉的躺着被雨打下来的青叶,高楼天边一道浅浅的彩虹,伴着缓慢的车速消失在后视镜里。
陈衍眼里含着笑,看她像小女生似的对着已经看不见了的彩虹一顿猛拍,取笑她说:“你没见过彩虹吗?”
“不怕你笑话,真没见过。”
“那你的人生也太惨了吧?”
“没见过彩虹就惨了吗?但我见过其他东西啊。”
“你这叫强词夺理。”
“就你会用成语?”
“那你用一个给我听听?”
“……”
陈衍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我妈怕你把病毒传给宝宝,把宝宝接回去住了,正好她这几天休年假,让她帮着带带,你要是觉得不妥,我再跟她商量商量。”
“没什么不妥的,你妈想带孙女是好事啊,正好他们祖孙两也培养培养感情,省的以后见了生疏。”
陈衍颇为赞同地点头:“也是,正好我们两也可以过过二人世界增进一下感情,省的过得跟仇人似的。”
“陈衍,你在骂我呢?”
“你听出来了?”
“哪次吵架是没有原因的?”
“所以我说了我们得好好增进一下感情,彼此再更互相了解一些,没毛病。”
阮蘅实在无法苟同,不断摇头,嘴里碎碎念着:“毛病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