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蘅虽然不是爱斤斤计较的性格，但也还没有大方到可以无视别人之前的无礼，她对莫戈这个人的感觉，充其量只不过是陈衍好友罢了，除去这一选项，这个人对她来说与陌生人无异。
之前莫戈虽然在喝醉酒的时候对她说过一些过分的话，不过她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她要放在心上的人和事太多了，没什么空间再分给一个对自己毫无意义的外人。
莫戈被阮蘅的气场震慑住，手脚都有些哆嗦，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阮蘅不说话的时候这么吓人？看来还是心理作祟，认为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她，才会打从心眼儿里畏惧她。
“嫂子，我是真心诚意来向你道歉的，你看，我还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蛋糕，刚出炉的，你要不要趁新鲜尝一尝？”
莫戈讨好似的揭开蛋糕包装，可阮蘅也就不为所动，他心里更加瘆得慌，不时朝陈衍使眼色，这种时候陈衍哪敢替他说话？阮蘅虽然明面上并没有跟他闹别扭，可实际上他和她心里都清楚，他们之间已经产生隔阂了。
阮蘅对莫戈充耳不闻，手机嗡嗡震了三声，她看了眼业绩群，正是前两天被自己训斥过的韩丹这个月终于开胡了，而且业绩数额还不小，也算个大单子，整个业绩群都跟过年了似的，一个个都在排队祝贺韩丹。
但阮蘅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业绩有些奇怪，她连忙从接待表里调出韩丹之前接过的所有资源，然而今天签下的这个学生并没有出现在以往的接待表中，也就是说，这是个今天第一次到访的学生。
她再看一眼群内，才搞清楚这笔业绩的到访方式，居然是walkin，也就是说是客户自己主动上门，一般来说这种学生家长都是从其他渠道了解过后直接奔着报名交钱来的，在所有到访资源中属于上乘资源，这种资源像韩丹这种新人根本没有接待的资格。
她连忙拨了个电话给张蓉，电话一接起，她劈头盖脸地问道：“这个资源为什么会跑到韩丹那里去？”
像这种资源，前台在分配的时候只能找业绩达到一定要求后的老课程顾问接待，今天这样的，得亏韩丹最后签下来了，如果没有签下来就是主动流失资源，在开业绩会的时候指不定又会怎么被黄伟埋汰。
张蓉正在小教室辅导小学生英语，她边改学生试卷边回阮蘅：“我听前台说本来是分配给朱青的，但朱青中途来了个续费家长，她就把这个家长给韩丹了。”
阮蘅的眉心紧紧打结：“你不也在吗？她为什么不给你给韩丹？”
“这我哪知道？这你得去问朱青啊。”
“这个单子是韩丹单独谈下来的吗？”
张蓉冷冷地切了一声：“你可太看得起她了，这家长做足了功课才来的，问得问题都可细了，基本上韩丹处于一问三不知的状态，后来她顶不住了找朱青帮忙的，基本上算是朱青帮她谈下来的吧，不过朱青可真是有爱心，花时间花精力给她谈下来还不从她那儿分一半业绩，阮蘅姐，不是我危言耸听，这个家长估计挺难搞的，就算签下来了，以后也有韩丹受的，客户体验估计好不了。”
阮蘅丢掉电话，仰头扶额长叹，这个朱青还真会给她没事找事，什么家长都敢往韩丹那儿推，想给韩丹造业绩培养自己人的心溢于言表。
陈衍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只剩下莫戈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赔着笑，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憋屈过，要是换了从前，对方这么不知好歹，他可能拍拍屁股直接摔门走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有求于人就要有有求于人的样子。
阮蘅的视线正好扫过他，就看他乐呵呵地一副傻笑的样子，蹙眉问道：“你来干什么？”
见阮蘅终于肯搭理自己了，莫戈立即讨好似的，说：“我来向你赔不是啊，嫂子，你要不要吃一口蛋糕？”
谁知她却冷冷地说：“我减肥。”
“……”
对话又陷入僵局，莫戈暗暗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深深吸了口气，再接再厉：“嫂子，我就直说了吧，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想求你。”
“我可不敢脸大，你这个忙，我帮不了。”
莫戈急了：“你都还没听我说完呢就知道帮不了了？”
“不管是什么忙，我都帮不了。”阮蘅笑眯眯地重申了一遍，关掉电脑丢到一边，回房间哄娃去了。
莫戈在阮蘅这里屡屡碰壁，不甘心地蹭到厨房找陈衍支招，然而陈衍也只能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这下莫戈是彻底傻眼了。
他联系不上冯蓝，只能曲线救国找阮蘅打听，结果连阮蘅都不搭理自己。
“陈衍，你老婆的脾气也太差了，你到底是怎么忍受她的？”莫戈忍不住埋汰起来，眉头紧紧蹙成了一个川字。
陈衍不乐意了，说：“我老婆什么样儿要你管？你管好你自己不就行了？你要是不嘴贱，至于这样吗？”
“我那不是喝醉了吗？而且我也没说错啊，她就是在冯蓝跟前说我坏话，我还不能发发牢骚了？”
莫戈靠着厨房门框，背对着外面，边说边偷吃陈衍已经做好了的菜，然而突然之间，厨房内的气压忽然低了下去，陈衍也不说话了，莫戈的手微微一抖，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一转身，差点没有吓得躲进厨房。
阮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外头了，也不知听了他们的对话多久，她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笑眯眯地瞧着他，这笑容看在莫戈眼里尤为瘆人，他一时间像是哑巴了，张口发不出声音。
果然不能在人背后讲坏话，否则就只能自食其果。
“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蘅没心思搭理他，视线越过莫戈，对陈衍说：“我出去一趟，不在家吃饭了。”
陈衍的动作猛然一顿，不悦地说：“你怎么不早说？我菜都做好了，现在这一桌子菜要怎么办？”
阮蘅朝莫戈努了努下巴，说：“你们两个大男人总不至于还干不掉一桌子菜吧？走了。”
陈衍张着嘴吧，哑口无言，她总是这样，有事从不提前说，也不知道这次又是临时应约还是故意不事先告诉他。
阮蘅转身一半，觉得有必要跟陈衍解释清楚，于是又说：“我是临时有事，不是故意的。”
陈衍的表情总算舒缓了一些，可比起刚才，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吃饭的兴致，本来今晚他特意挑着做的全是她喜欢的菜，就是想让她消消气，可没想到自己准备的这些竟然通通用不上了，倒是便宜了莫戈这小子。
莫戈眼见她转头去玄关处换鞋，立即跟过去说：“嫂子，我……”
阮蘅不耐烦地扬了扬手：“我知道你来找我干什么，冯蓝现在烦着呢，没空接你电话，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就耐心一点，她想联系你的时候自然会联系你。”
这一下可好，把他所有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都给堵死了，莫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只能呆呆地眼睁睁地看着阮蘅离开，屋里又再度恢复了宁静。
阮蘅其实并不喜欢被临时邀约，但因为这次约她的人是秦天的母亲，想起上个月就是靠秦天才给自己的业绩续了命，这会儿拒绝又说不过去，只好赴约。
但秦母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阮蘅以前就很喜欢跟她深聊，从中得到过不少感悟。
她到的时候比原定时间晚了二十多分钟，秦母也不介意，反而说道：“我突然约你本来就是我想得不周全，你可别道歉，不然我要过意不去了。”
阮蘅不好意思地笑笑，目光又落到秦母身边的另一位女士。
“阮老师，这位是宁宣的母亲，我跟她今天正巧在附近办事，想到宁宣去你那儿之后他母亲还没跟你打过招呼，所以才商量着想请你吃顿饭。”
阮蘅一听，连忙起身去握宁母的手，宁母却反握住她，说：“别客气阮老师，都是自家姐妹，不要拘谨，我跟秦天他妈一样，你怎么跟秦天他妈相处的就怎么跟我相处，我们家宁宣还得你多费心。”
阮蘅笑说：“宁宣这孩子懂事，只要他集中注意力，学习成绩进步是早晚的事，您不必担心。”
宁母叹了口气，说：“我和他爸平时真的很忙，可以说他从小就是自己跟自己玩长大的，我们在他的成长过程中缺失的时间太多了，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们的陪伴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里流露出身为一个母亲的伤感和不舍。
阮蘅心里微微动容，摇了摇头，纠正道：“宁宣妈妈，孩子在成年之前，不管多大都是需要父母陪伴的，哪怕以后他成家立业，也同样需要陪伴，我觉得现在并不算晚啊，他还只是个初中生而已。”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换句话说，宁宣好像一直在向我传达一种他已经不需要我们了的感觉，这真的很让人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