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基层镇长 第十四章(7)

“应该的,都是自家人客气个啥。”

花春桃的一句“自家人”,让花大从头到脚一阵暖和,又很快从头凉到脚。她说的“自家人”,可不代表针对他,她是把花二当做自家人罢了。为不至于尴尬场面,花大连忙回敬说“那是,那是”,就曲终人散。再不走,他有可能做出什么荒唐事,比如冲动地抱住花春桃,或者说出不该说的话。倘使如此,不但丢了名声,而且会让花春桃瞧不起他,花春桃在追花二,他这个做哥哥的中途插上一杠子,那算啥?他还是人不是?为了那层神秘的好感和爱情,他得守护住心里的真实想法。

二儿子花二,花铁匠只是出于好奇,花二把卧室搬到楼上的办公室,好好的为啥搬了住处?花铁匠咋想都没能想通,他这个儿子从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不像花大,啥事思来想去。花二把卧室搬到办公室不说,近来还神秘兮兮的,见了花铁匠慌张地避开眼线,一块吃饭时,他总是第一个吃完,吃相狼吞虎咽,完全变个人,先前,花二总是一副绅士样吃饭,嚼东西不露齿,吃得相当慢、相当斯文。

花铁匠打算看个究竟,一天晚上,花铁匠躺在**翻来覆去睡不着,看几眼电视心更烦,电视里演了儿孙满堂的一家人在热热闹闹地过节。他花铁匠呢,年近古稀,膝下没半个孙男弟女不说,日子过得散了架子,住的家是旅店,儿子们拧着劲不成家,这个说忙,那个说没相当的,再这么下去,花家肯定会绝种。花铁匠寻思来寻思去,最后决定去找花二掏出心里话。花大有过疯病,他不能过分刺激,苗头只好对准花二,花铁匠躬着腰倒背着手上了顶层。到了顶层,花铁匠已经气喘吁吁,眼神也似乎不够使,到处是华丽的彩灯,到处是歌舞笙萧。各种歌声从房间窜出来,打在花铁匠的耳朵上。楼层的面积很大,这是花二长远目光的设计。走过几个长廊,花铁匠看到“总经理办公室”字样悬在一个宽大的门上方。花二的办公室落在安静拐角处,除了一间大会议室,再就是水房和卫生间靠在楼正北,其他娱乐全在正南。灯光刺眼地投放在走廊里,花铁匠一时不适应,顺手关了几个开关,走廊暗下来。花铁匠不紧不慢地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拽了下门,门锁着。他以为花二去了别处,扫兴地背过身。

刚要挪步离开,里面有了动静,接着是尖声浪笑。浪笑声乍听去像什么在叫,仔细听去,花铁匠的骨头软下来,是个女人在笑,可女人咋在儿子的办公室呢?莫非撞到鬼?花妖镇一直不太平,解放前那阵闹霍乱、闹匪帮,解放后,凡是姓花的都给抓了起来,说是姓花的家族叛国求荣,要接受政府审查。花铁匠一家也不例外,花铁匠的爹收割完稻子给人五花大绑到村公所。

事实真相是,一个花姓学者和一个日本学者关系友好,日本学者回国后邀请花姓学者去东京,花姓学者对学问孜孜以求,于是搭上去日本东京的客船。怪就怪在那家人太爱显摆,逢人便说儿子去日本留了洋。那时小日本刚垮台不久,人们心中的嫉恨还很深刻,一传十、十传百,三传两传传到村公所。最可恶的是花姓氏族统一起来在十里八乡举行了庆贺仪式,敲锣打鼓,身穿花花绿绿的衣裤串街走巷地扭啊唱啊蹦啊,一下子惹怒村公所。花氏家族被抓后,人们分析了花氏家族的反常举动,就说,人脑袋蛇身子的花妖来了。更为令人惊奇的是,村公所放人后,花氏家族的人只剩下小部分,人被关进去没几天就死了,死时全都瞪着眼张着嘴,似乎有什么心事未了却。

浪笑临近门口,花铁匠有些毛骨悚然,他当时脑子里的概念是儿子不在,儿子办公室里哪来的女人?鬼,一定是鬼。花家短短几年内死了仨女人,这个酒店就是建在花家原址,肯定留有邪气。花铁匠站在那里想了想,决定和小鬼斗个你死我活。他一脚踢出去,厚厚的门板上撮出一个深刻脚印,里面的浪笑戛然而止,像突然停了的钟摆,啥声音都没了,针掉地上也会出响声。花铁匠边踢门边破口大骂:

“王八羔子下的贱货,没为花家留下一男半女,还好意思来花家闹腾,有种的你给我出来现世,要是你今天不离开阳世死缠我儿子,老子会去找道士,打得你冒绿水,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里面静得有些瘆人,又赶上电量不足,灯光一闪一闪,花铁匠毛孔放大,手脚酥麻,但他为保护儿子,打算与鬼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