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基层镇长 第三十章(4)
有了这层猜测,花东兴立即冷了脸。这冷脸目的在于让金福摸不透心计,政客该有狡兔三窟本领,该是个好猎手,该把自身隐藏到礁缝岩石旁等猎物现身。金福这个猎物一现身,他这个猎手即刻变换枪法。他想一枪俩眼、一箭双雕,既探听到虚实,又让金福摸不着边际。
“老金,干吗这么神采飞扬的?”
金福打心眼看不惯花东兴的虚伪,本打算改变策略调调花东兴胃口卖下关子,可人家是顶头上司,想怎么着都成,自家一个花妖镇小人物跟人家较哪门子真?你是小拨浪鼓,你就是人家手里的玩物,就得任人摇晃。金福一转脑筋,笑面孔瞬间成了形。
“咳,要不说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命算,花二这小子命中犯劫,这回他不栽到阴坑才怪哩。”
“你说明白点,到底咋回事?”花东兴这句问话倒是发自肺腑。
金福便把事情来龙去脉向花东兴逐一阐述,花东兴像军事家掌握敌方情报那样开心,但他没溢于言表。金福是花二手下败将不说,通过处事,他发现金福没囊气,给人家一撅就弯了腰。他要的是像余水龙那样宁折不弯的人才,即便被人修理得惨兮兮,也把腰板挺得倍直,他靠上去觉得踏实。而金福是棵涝秧,结不出什么果实来。整治花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金福对他来说已没多大利用价值,打算开溜金福,转念一想,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他摸了把下巴,像是略有所思又像是郑重其实。
“金福,听说春桃双亲健在,作为她生前同事,你得去慰问下她的双亲,把事实真相披露给她的父母,小花是个有才华且工作业绩突出的**志,咱不能让她死不瞑目,这件事你就代表花妖镇组织妥善办好吧,至于花二那里,你甭怕,有我和水龙撑着呢。”
“放心吧,花县长,我金福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金福回答得很坚决,一半是为花东兴,一半是为自己。其实,即便花东兴没吩咐他去做,他也得抓紧时机去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或许是他向花二复仇的最后机会。他脑子里转到此念,行动上就有些如火如荼,或者说风风火火,几年前那个耀武扬威的金福复活了。
县里一来人,花妖镇沸腾成一锅粥,七嘴巴舌的议论在所难免。镇医院门口围了一群人,花妖镇向来如此,谁家有个什么突发事件,镇里人像跑接力赛那样相互传递消息,吃饭的、上厕所的、躺着没起床的,全都以军人速度结束正在进行时。围观人群中,有人数道说,哎呀,多可惜啊,才三十出头;有人说更可惜了县妇联主席这个差事,弄好了将来那就是县长苗子,没准会干到省里去;有人半嫉半妒油嘴滑舌地说,当上县妇联主席胃口大,想法也大,没准头上被谁踩一脚,那么一窝火,人就亘屁朝天了。多几个亘屁朝天的领导干部对咱老百姓是好事,官位一缺空,指不定哪天咱也过把官瘾。有人吼道,放你妈的罗圈屁,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咋,人家死人你高兴啊?你还有没有点人心人肺?那人抬头一看见花二迎面走过来,吓得刺溜钻进人群密集处。
花二那天从花春桃家出来,去了镇南的山上,在那里找到墓地管理处,买下一处地理环境较好的墓地。他是镇长,破格掩埋花春桃没谁敢挑刺。从南山回来,他又去外地花高价采购来名贵楠木,为花春桃打了副楠木棺材。楠木实数稀有木材,因此古代帝王谢世都用楠木做棺材,以此突出显赫地位。花二之所以费尽心机为花春桃弄来楠木,其一,是不想有负花春桃对他的深情厚爱;其二,他不想让良心每分每秒阵痛;其三,他要尽力对得起花春桃,毕竟她爱他可以丢下性命。做到仁至义尽,他心安理得,死者瞑目,死者家属安然。他万没想到,全力以赴为花春桃张罗后事,竟引起轩然大波。
本对花二多年不娶花春桃有抱怨的花父花母,经金福一挑唆,完全成了愤怒的狮子,花父咬牙切齿,拿起斧子即要砍那口楠木棺材,花母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在场的金福阻拦下,那口楠木棺材顷刻会变成楠木板子。花春桃落葬后,花父花母去镇委会大闹数次,还去县里闹过,扬言县里要是不拿下花二的镇长职务,花家不但上法庭起诉花二,还要起诉县里领导。花父花母每天坐在县长办公室闹个不停,也就是在花东兴办公室闹个不停,花父张口大骂花二不是东西,威胁说花妖镇要是再让花二这种流氓当镇长,他们老两口就在县委门前吊死。
金福那天和花东兴告辞后,回到家中刮了半个多月没刮的胡子,洗了脸,抹了老婆用的雪花膏,换了件新夹克。一出门被风一吹,老婆的雪花膏散出血腥气味,要多难闻有多难闻。金福没觉察出来,带着那股血腥味来到花家。花父、花母那会儿正和几个亲戚邻居忙活花春桃的丧事,金福一进来,那股血腥味一下子灌满屋子,屋子里忙活的男男女女几乎全都捂了鼻子。有镇民认出是金福,在此特殊时段仍没忘PMP,忍着刺鼻的血腥味,笑脸上前问候了金福。自从花二压在他头上,他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他官味十足地向对方打了招呼,而后向花父走去,拉住花父的手紧握了下,表示他的诚挚安慰。为达到预期效果,他眨巴几下鼠眼,以此显示自家的悲哀。鼠眼眨巴来眨巴去也没眨巴出眼泪,他顿感尴尬,尴尬中,他伸出一只短胖手拍了下花父的肩膀,随后把花父拉到另一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