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四章 奶奶猝死
他们刚出巷子,突见大姑的大儿子顾家麒急匆匆跑来,一见老爹就冲过来拉住他:“不好了、不好了,二舅,外婆出事了!”
外婆?云舒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了,他说的外婆就是自己奶奶汤氏。
老爹一手扶住他:“家麒,别急,慢慢说,娘她怎么了?”
“外婆、外婆……去了!”顾家麒突然眼睛一红,泪水立刻掉了下来!
“什么?家麒,你…你是不是弄错了?方才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老爹一把捏住顾家麒的肩膀,脸都白了!
“我…我不知道,外婆她…她喝了药,突然…全身抽搐,我们还没来得及请大夫,她就…她就……”顾家麒不知是太难过还是被吓到,说话时结结巴巴、全身发抖!
“哎~~”老爹一把推开顾家麒,自己一个人快速往县城北面跑去,云舒追着跑了几步,可她哪里追得上腿长体力好的老爹,几息功夫就不见了老爹的人影儿!
云舒双手撑膝、气喘吁吁的在大街上愣愣的望着老爹跑去的方向,说实话现在她脑子里如一团乱麻!想起小时候那个尖酸刻薄的汤氏、那个处处刁难的汤氏、那个恶毒之极的汤氏,自己曾在心里无数次大骂:这可恶的死老太婆怎么还不去死?可以前的无数次咒骂没一次生效的,越骂她越活蹦乱跳;
这些年汤氏常年生病、总是焉焉答答没精神,自己有小时候的记忆跟她亲近不起来,但她对二毛三毛却是真心的好。这让云舒对她的看法稍微有些改观,对她也不那么怨恨了,处于一种不远不近、碍于所谓的血缘见了面打声招呼就算的状态。
可云舒从来没想过汤氏会死,而且死得这么突然!实在太意外了!云舒不知在路上站了多久,直到有人拍她肩膀。她回头去看,见顾家麒白着脸站在她身后。
“云舒表妹,我还要去通知二姨、大舅和三舅他们,麻烦你回家跟你娘说一声吧!”
云舒愣愣的点点头,顾家麒道谢一声便快步走开了!她直直的盯着顾家麒的背影看了半晌,直到他过了转角不见人影儿。
“原来……是真的!”云舒小声嘀咕一句,甩甩脑袋,转身往回家方向去。院中的李氏看到突然返回的云舒略微有些惊讶,心想这丫头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出去转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她一个人!
“云舒啊。你去看过你小姑了?你爹了?没跟你一起回来?外面乱糟糟的,他也放心,真是的……”李氏一边往竹竿上晾晒衣服。语气轻松道。
云舒看到李氏,直直的走到她身后:“娘,我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说吧!”李氏头也不回,继续整理衣服。
“那个…奶奶…去了!”
“哦!去哪里了?”李氏依然笑眯眯的干活。突然她手上一顿,猛然转身,拔高声音道:“你说什么?”
“奶奶去了!”
“你奶奶……?”
云舒肯定的点头,“方才在巷口遇到家麒表哥,他告诉爹爹的,爹爹已经去大姑那里了。家麒表哥说还要去通知大伯三叔和二姑他们,让我回来告诉你!”
李氏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呆呆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端着衣服过来的小蝶放下木盆想晾晒衣服。见李氏不动,想开口询问,云舒拉住她,示意她别出声。
娘亲跟奶奶斗了这么多年,刚进门那几年奶奶把娘亲折磨得简直不成人形。连孩子都差点儿没保住;分家后自己家一无所有,盖个茅草棚都要给汤氏地基钱!吵吵闹闹更是家常便饭。直到那挑事儿的三婶刘氏被赶出去才算略微平静!
不过看得出来,娘亲和奶奶之间的心结从来就没消除过,这些年自家日子好过了,逢年过节去给汤氏拜年送礼,不管自家准备的东西多么精致多么丰盛,只要跟娘亲沾边儿的,汤氏总是淡淡的,从来没个好脸色。
而娘亲自己也是碍于孝道、看来老爹的份儿上,该孝敬的毫不吝啬,该准备的尽心尽力,但她心里却是非常排斥汤氏的,从每次她见到汤氏时那僵硬的表情就看得出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娘亲的原因,汤氏对老爹也总是不咸不淡,至少表面是这样的!云舒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一岁那年汤氏一怒之下怒斥老爹的话:“我汤定芬从此没你这个儿子,就算我死也不要他、他们一家踏入我灵堂半步,否则就是对我汤定芬不孝,让我死不瞑目!”
汤氏骂这话时,大伯、三叔和自己一家全都在场,几位姑姑也都知道,云舒当时就想:“去你的,快点儿死,死了老子也不去看你一眼!”就是不知大家现在是否还记得这话?汤氏是否还坚持当初的决定?大姑会不会不让自家人进门?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娘亲的心情,不知她听到这消息是喜是悲、是忧是叹?不管是哪种,她都需要时间来消化、来冷静!
云舒拉着小蝶轻轻退开,顺便招呼二毛三毛和小双子进屋,让娘亲冷静一会儿!云舒想了想,记得家里还有几块白布,待会儿要做孝衣,不如先找出来,让小蝶帮忙裁剪。
当二毛三毛见小蝶拿块白布做衣服时还有些好奇,围上来拉着白布翻来覆去的看,二毛道:“姐姐,为什么这衣服上不绣花儿?”
云舒尴尬的笑笑没有回答,一旁的小双子道:“云舒姐,你们是在做孝衣么?”
“孝衣?胡说,我们家人都好好的,做孝衣干什么?”二毛立刻反对。
“肯定是,我奶奶去时,婶婶给我穿的孝衣就这样!”
二毛依然不相信,气鼓鼓的要跟小双子争辩。云舒止住他,把二毛拉到身边,小声道:“二毛,别闹。这就是孝衣!奶奶去了!”
“奶奶?!不…不可能!奶奶不是在大姑家么?”二毛气得涨红了脸,一把抓过白布扔在地上踩上几脚,“不是不是,奶奶好好的,才没去了!”
云舒赶紧拉住他,训斥道:“二毛,不许胡闹,奶奶年纪大了,生老病死很平常,夫子不早就跟你讲过这道理?”
“可是…可是…哇~~~”二毛突然扑进云舒怀里哇哇大哭起来!云舒无奈的叹口气。拍着二毛的肩膀轻声安慰!
片刻后,李氏走进屋来,脸色有些落寂。有些难过!她接过二毛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低声安慰:“二毛乖,不哭啊,咱们一会儿就去看奶奶好不好?”
“真的吗?娘,我想在就想去!”二毛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
李氏帮他擦擦眼泪,点头道:“二毛乖。等咱们换了衣服,带上礼物,再一起去好不好?”
“是啊,二毛,奶奶每次给你那么多礼物,咱们也要给奶奶准备礼物。要不奶奶会不高兴的,知道吗?”
二毛听了劝解安静下来,却不再愿与小双子和三毛玩耍。一直规规矩矩坐在娘亲身边看她裁布做孝衣。云舒也默不作声跟着帮忙,她的眼睛却时时留意娘亲李氏的表现。
让云舒意外的是,娘亲比自己想象中要难过很多,别看她只是低头认真做衣服,但她那苍白的脸、抿紧的嘴唇以及湿润的眼睛。看得出她是很难过的!这让云舒很想不通,即便碍于孝道。即便娘亲善良,但一个那么**折磨过自己的人,有什么值得为她难过的了?
云舒自认为不是心硬之人,但奶奶汤氏之死在她看来,除了惊讶就是意外,再进一步也不过是感叹人生无常、生死不由人,要说有多难过、多伤心,她还真没那感觉!
几人手脚麻利的做好几套孝衣,娘亲又收拾了一堆东西,带上些银钱,跟小蝶交代一番,便带着云舒和二毛三毛出门。
周围邻居看到穿着孝衣的云舒母女几人时都惊讶不已,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云舒觉得有些不自在,很想跟他们解释是奶奶过世、不是爹爹有事!李氏捏捏她的手,对她轻轻摇摇头,然后继续往前走。
几人先去附近小巷专卖丧葬用品的铺子买了足够的香烛纸及其他东西,一人拎一大包往北边大姑家院子去。
大姑家在城里置办的院子云舒还从没去过,只能让时常去看奶奶的二毛带路。当他们来到大姑家巷子时,远远便见那院子里里外外挂满白布,里面哭声震天,其中哭得最响亮最难过的声音不正是小姑的吗?
李氏在巷口停下,整整衣冠,又帮云舒和二毛三毛整理一番,然后带好东西慢慢走进巷子。
这院子正门大开,一到门口就能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趴在棺材上大声痛哭,旁边一个身高体壮的妇人拍着她肩膀低声安慰,旁边的人们个个身穿孝衣暗暗拭泪!
云舒环顾一圈,这院子乱得一塌糊涂,挂在门框上的院门摇摇欲坠,院里除了停放棺材那一块是临时清扫出来的,周围到处一片狼藉,就像刚刚被打劫过!对,这院子确实被打劫过,不过不是刚刚,而是昨晚,看来奶奶果然是猝死,来得太突然,大姑他们连院子都没来得及收拾!就是不知这猝死原因为何?
云舒正在胡思乱想,李氏已经牵着二毛、抱着三毛跨进院门,云舒赶紧跟上,在李氏的带领下进了院子,将东西放到一旁,在棺材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行大礼。
大姑回头见了几人,擦擦眼泪过来扶起李氏,低声道:“二弟妹,你来了!”
李氏点点头,看看那依然趴在棺材上痛哭的小姑,张张嘴想说什么,她犹豫一下还是闭了嘴。大姑拉着李氏退到一旁:“二弟妹,咱们得赶在午时之前把娘送回老家去,你也来帮忙劝劝小妹吧?”
送回老家?云舒转头再看,果然见老爹、大姑爷、小姑爷和大伯站在棺材四角,棺材下方也搭有架子,应该是用来抬的!
云舒稍稍一想,对了,这里是大姑家,尽管大姑是老大。可这院子毕竟姓顾不姓水,老人家都兴落叶归根、入土为安,外婆猝死在他姓人家里本就不吉利,儿女们首先该做的就是尽快将她送回老家去。
李氏想了想轻声道:“大姐,乡下的老院子不是遭了灾?娘……”
大姑皱眉道:“这个…咱娘家的老院子被埋了大半,还剩下两间屋子,三弟他们夫妻俩早就清理出来了!方才我们商量,就让娘在那老屋里停几天,只是这酒席…还得麻烦二弟妹多多费心了!”
李氏点头道:“这个没问题,咱们家新盖的草屋里有锅有灶。咱们走时请大哥他们帮忙照看着,只是桌凳、碗筷之类有些欠缺,还有粮食……”
“这个稍后再说。咱们先把娘送回去要紧!走,咱们把小妹劝开吧!”
李氏点头,和大姑一起上前,一人一边低声轻劝小姑。小姑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算日期快临产了。这样伤心难过太久了肯定不好,二人干脆一边劝一边合力抬着她后退。小姑一退开,老爹、大伯和两位姑爷便一起上前,大伯一声‘起’,几人抬起棺材缓缓向院门口去。
小姑看着棺材走远,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大姑急忙叫人去请大夫,然后另几个人上来七手八脚把小姑抬屋里去。
云舒趁大夫还没来,上前搭了下脉。虽然她学艺不精,却知道小姑脉象紊乱、心神消耗极大,这样下去,怕是不妙!等大夫来了,诊断后说的话跟云舒的想法基本一致。
大姑低头思忖片刻。叹道:“娘方去之时,我们一时心乱。只叫家麒去通知你们,却忘了小妹大着肚子。唉!自古以来,孕妇不能进灵堂,这是规矩!小妹既然已经见了娘最后一面,就别让她回去了!
这样,家麟,你去找辆马车来,把你小姨送回他家铺子去,请杨家二老多多费心照顾,娘这边的事我们自会打理!”
大姑的小儿子顾家麟应诺一声,快步跑了出去。大姑一直亲眼看着小姑被抬上马车,出了巷子才回院,大家大致清理一下,叫了辆牛车来,将大家送来的东西一一搬上牛车,又与李氏商量起丧葬礼数、请道士、做道场等杂事。
云舒牵着二毛和三毛一直站在一旁,这些杂事她并不关心,随意低头看看,突然发现二毛脸色苍白,眼中无泪,愣愣的站在原地发呆!对了,二毛不是说要看奶奶么?方才怎么不见他出声儿?
云舒蹲下身子摸摸他脑袋低声道:“二毛,怎么了?”
二毛机械的抬头看云舒,半晌后才声音颤抖的轻声吐出几个字:“姐姐,我害怕!”
云舒一愣,方才汤氏的尸体自己也瞟了一眼,见她脸色发紫、全身浮肿、五官变形、肚子涨大像面大鼓!那样的汤氏跟正常状态完全不一样,确实有些吓人!二毛虽然懂事,毕竟只有六岁,以前从未见过死人,那具尸体在他眼里并不是以前的奶奶,害怕才是正常!
云舒看看大姑和李氏,幸好他们没看这边,她凑到二毛耳边小声道:“二毛,别怕,奶奶生了病才会变成那样,不过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奶奶,奶奶一直很疼你,你说害怕她会难过的,知道吗?
待会儿咱们跟娘亲回去给奶奶守灵,到时候不许乱跑,要听大人的话!还有刚才那些话别跟旁人说,爹娘都不可以,否则大家会骂你不孝的!知道吗?”
二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是…我…我……”
“嘘!害怕了就到姐姐这里来,姐姐保护你好不好?”云舒安抚好二毛,李氏和大姑那边也安排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起上了牛车,往北门方向赶去。
牛车上大家都很安静,各自面无表情的望着不同的方向,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云舒心里想的却是:奶奶不是早上还好好的么?怎么就突然猝死了?尽管奶奶的丧事还没办完,现在说这些好像时机不对,但她真的很想知道!
方才见奶奶尸体的状况,面色发紫、全身浮肿变形,这个并没什么奇怪,因为奶奶一直有妇科病,发病时身子肿胀得像个大胖子。正常时全身瘦得皮包骨。
小姑未嫁之前,奶奶时常待在乡下家里,云舒就曾亲眼看到她的身子在半天之内由皮包骨变成大胖子,就像吹气球一样,虽然奇妙,却很吓人!
云舒看娘亲李氏也时不时看向大姨的样子,她应该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吧?云舒想了想,坐到大姑身边,掏出手帕递上去:“大姑,给!”
大姑双眼通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这个异常高壮的妇人,平时跟男人无异。云舒见得最多的就是她生气骂人时的大嗓门,以及不输于男人的力气,却难得见到她眼红流泪!大姑摸摸云舒的脑袋,推开手帕道:“不用,我有!”
云舒也不强求。顺势收好手帕,低声问:“大姑,奶奶上午不是好好的吗?爹爹说帮小姑爷送了药就去看奶奶了,怎么突然就……”
大姑皱起眉头严厉的看着云舒,明显不想提这事儿!她这表现把云舒吓了一跳,大姑对奶奶不是一向都很好吗?怎么不愿提及她的死因了?莫非跟大姑自己有关?或者是大姑家人的疏失?!不会吧!
李氏见状也很惊讶。过来一步道:“大姐,你……”
大姑明显感觉到二人眼中的怀疑,她转头调整下表情。低声道:“二弟妹,这事儿等咱们办完丧事再说。”
大姑不是商量,而是一锤定音的语气让云舒母女更加满腹狐疑,不过没办法,既然大姑现在不想说。怎么问都没办法,等丧事办完之后她肯定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牛车继续咕噜咕噜前行。车上的人个个沉默不语。尽管这牛车行驶缓慢,在走到一半时,云舒突见前面几个身穿孝衣抬着棺材的人,那不是老爹他们吗?
“娘,你看!”云舒突然指着前方道。
李氏和大姑同时看去,显然一眼就认出他们,不过二人却都不惊讶,只是大概看了几眼就转开头,好像这是理所当然似的!
云舒疑惑,娘亲低声道:“云舒,儿子女婿亲自送你奶奶回家,她走得才安心!”
云舒愕然,对了,这些都是规矩,她突然发现自己冒失了,心虚的低下头,决定以后一定不再多嘴,免得无意中一句话就给爹娘惹下大麻烦!
牛车慢慢追上几人,然后缓缓越过他们,期间大家互相对望一眼,大姑看看天上的太阳,示意几人注意时辰,几人点头,大伯喊着口令,大家加快步子。
云舒一行到达老院子下方的路口时,披麻戴孝的三叔水志奇、三婶刘氏、伯母周氏、水云波、二姑水志英、二姑爷张惠棋和他们的两个儿子已经等在路口了,周围还有些围观的邻居村人。
大姑上前跟几人商量一阵,刘氏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三叔,伯母周氏跟她儿子水云波交代几句,李氏也过来跟云舒交代一番,让她一定看好二毛和三毛,照着大人的指示做,不要多话不要问东问西,然后三个妇人默不作声的往老院子方向去。
一群人等在路口,等那抬着棺材的四人一现身,叽叽喳喳窃窃私语的围观众人纷纷安静下来。而站在最前端的大姑和二姑突然大声嚎哭起来,三叔嘴一咧,也砰一声跪到地上泪流满面的盯着前方。
其他几个见状也纷纷跟着跪下开始嚎哭,他们有的真心难过,满脸泪水,如大姑二姑三叔;有的嗓门高,却无半滴眼泪,纯属干嚎,如周氏和水云波!有的干脆直接趴在地上低垂着头,用袖子挡住脸,外人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如二姑那两个儿子。
云舒一时哭不出来,但想起方才娘亲的交代,只能带着二毛和三毛跟着大家跪下。她抬头看向那口慢慢靠近的黑木棺材,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堵得慌。
一个曾经经常咒骂自己的人、一个曾经追着自己满山跑的人、一个曾经背着父母对自己好的人、一个曾经如此熟悉的人,突然就那么没了,就那么被关进黑黑的不够翻身的尺寸之地,一生就这么结束了!世间的纷纷扰扰、花红柳绿与其从此不再相关!云舒突然觉得很难过、很落寂,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