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顾青秧泪水涟涟,段示乾眼中浓重的血色,和他狰狞的脸,让她十分害怕,不自觉的拽住沈子昂的衣角。

这一幕却更增添了段示乾的恨意,他的脚步不自觉挪移,追随着顾青秧的身影,却总被沈子昂拦住。

“你没有?你一边玩弄我的感情,一边跟沈子昂亲热!白天伺候我,晚上伺候沈子昂,我是不是该敬佩你的职业道德首屈一指……”

感受到身后顾青秧的颤抖,沈子昂忍无可忍的怒吼,“段示乾!你够了!请找回你的理智,不要被嫉妒蒙蔽了你的头脑!因为你的病,小青秧已经很愧疚,想尽办法帮你治病!你被催眠是因为她,她每一步都走的战战兢兢,生怕害你病的更严重!每天研究你的病例,笔记都记了好几本……”

“你滚开,要辛裳跟我说话。”段示乾却冷静下来,仿佛即将喷发的火山却突然进入休眠期,声音低沉阴郁,不再暴虐好像随时会暴走伤人。

沈子昂哪里放心让顾青秧直面段示乾骇人的冰冷,“想说什么你直接说,小青秧就在这里,你又不是看不到她!”

“沈子昂,我没事,让我跟他谈谈。”顾青秧的身体仍然在颤抖,柔软却坚定的推开沈子昂,沈子昂不放心的护在她身边,随时准备挺身而上。

顾青秧颤抖的好似风中落叶,却不是因为害怕,那些翻滚在体内的情绪太复杂,连她自己都无法一一辨明。

“段示乾,我从来没有想要玩弄你的感情,我只想治好你!”

只想你好好的,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说出口,她的身体反而不抖了,语气也变得十分平静,如同千帆过尽的风平浪静,“段示乾,有些话,我一直很想对你说,谢谢你今天给了我机会和勇气。”

段示乾本来有很多问题想要质问,有很多怨怒想要宣泄,但看见这样的顾青秧,他却不由自主安静下来,很想听一听她的心里话。

顾青秧抬头望着比自己高三个头的段示乾,突然温柔一笑,那双水汪汪的眼眸柔情似水,好似会说话,里面似乎有道不尽的缠绵情谊。

“谢谢你爱我,段示乾。”

“谢谢你把我护在身后,我从来没有奢望过,有人能在指责我的众人面前拉我一把,替我挡住那些流言蜚语,你却用行动化解了我的尴尬,支持我,鼓励我,教导我,不纵容我的任性。”

“谢谢你包容我的任性,在我跟婆婆闹矛盾的时候,我的小心眼、小计谋、小盘算,你统统能看穿,你却从来不指责我,任着我跟婆婆胡闹,我做过了,你也不是轻描淡写的责骂我两句。”

“但是很遗憾,我们到底不合适,不是你不够爱我,也不是我不喜欢你,我们好像总是缘差一线。毁容的事,你不必在意,就像你没有料到吟雪会那么狠心的加害于我,我也无法料到顾雪棉会丧心病狂的催眠你。”

“很感激你珍惜我,所以我也想你好好的,段示乾,我想你好起来,变回那个骄

傲优秀的段示乾,开始一段属于你的浪漫爱情,圆满你的人生。”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要玩弄你的感情……”

顾青秧在泪流满面中微笑,竭力把段示乾的容颜看清楚,却只是徒劳。

段示乾数次想开口,他有好多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却欲说还休,消失无踪,大脑又纷乱又茫然,最后占满心房的,只有愧疚和心疼。

她说谎,明明他一直想保护她,却总是害她受伤难过,沈子昂奇异的一点也嫉妒不起来,却更加想要好好的对待顾青秧,加倍的疼惜她、呵护她,不教她受一点难过。

“秧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好多好多话涌到唇边,却只剩这三个字,段示乾冰冷的手指抚摸着顾青秧脸上的伤痕。

回到公寓的顾青秧,一脸素颜,左脸浅淡如薄纱的刀疤,和右眼角朵朵绽放的冰棱花,虽然隐约,却看得分明。

抚摸悄然绽放的冰棱花,段示乾语声艰涩,“对不起,我竟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的身体熟悉去往她楼下的路,他的眼睛熟悉那个阳台、那个窗户,他的双脚熟悉她的公寓所在,他从楼下一路奔至她的门前,丝毫未曾停顿,瞧,他的身体记着这一切,但他却丝毫记不起她受过的煎熬和痛苦!

顾青秧扬着小脸,温柔一笑,“没关系,这种事情不记得也罢。”

她依然记得,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无声守护在楼下,一车一人,融在黑夜里,给了她无尽的勇气,虽然没有勇气见他,但她的勇气全部来自于他!

“怎么可以不记得!”

段示乾的语声极轻,极淡,却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这么重要的事,如此深沉的罪,他绝不允许自己忘记,无论如何也要想起来!

顾青秧心中一跳,忙道:“示乾,不要勉强自己,想不起来,就算了。”

段示乾恍若未闻,脑仁儿跳得生疼,大脑阵阵抽痛,眼睛一黑,晕厥过去。

“示乾!”顾青秧连忙去扶,但身体笨重的她根本来不及。

沈子昂看的心惊胆颤,抢在顾青秧前扶住段示乾,“小青秧,你别动,我来就好。”

段示乾这是老毛病,顾青秧已经处理出经验,去医院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在沈子昂的协助下,段示乾换了身衣服,人事不知的躺在沈子昂的公寓客房里,他的三居室比顾青秧的一居室蜗居宽敞多了。

看着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的顾青秧,沈子昂忍着心酸,劝慰道:“小青秧,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宝宝要哭了。”

顾青秧坚持要在房里打地铺,把忙了大半夜的沈子昂赶去休息,不守着,她实在于心难安,总要见段示乾醒来,她的心才能安然。

然而,段示乾这一睡就是三天,早已被转移到医院。

主治医师说:“他的脑桥区神经元活跃异常,如果长期持续在这种状态,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脑桥区神经元,顾青秧完全听

不懂,彷徨的看向方纪参。

方纪参倒是知道一点,他皱眉说道:“脑桥区连接人的前脑和脊椎,是维持人的意识活动的重要区域,简单的说,老大这种状况是属于陷在梦中出不来,我说的没错吧,罗医生?”

罗医生点点头:“如果他有极在乎的人,可以试着对他说说话,有时他们是可以听见外界的反应,但如果时间拖久了,他神经受到损伤,可能会变成白痴。”

此话一出,梁小仙等人都看向顾青秧。

顾青秧苦涩一笑,她倒是很想陪着段示乾,可是……

“段夫人很讨厌我。”

前婆婆简直恨死她了,看到她,恨不能拿扫把赶她,如果眼睛和言语可以杀人,她早就千疮百孔,被凌迟成片片。

梁小仙袖子一挽,怒气冲冲拉走阿穷,“皇太后交给我!我把她赶走,你负责把老大唤醒!”

梁小仙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果然把寸步不离的段夫人弄走了,看着泪眼朦胧趴在段示乾床前的顾青秧,她一脸的认真郑重。

“我不管你是怎么看待自己在老大心中的分量的,但我可以认真负责的告诉你,老大爱你远比你知道的深!我想这些日子,你差不多也该明白了,无论他怎么忘记你,他都会再次爱上你,如果这样你都不认为是深爱,那我无话可说。”

之前,顾青秧怀疑自己在段示乾心中不够分量,以至于想要退缩,不愿帮助照顾段示乾,梁小仙气急之下,连夜开工找了大堆资料,结果第二天全没用上,顾青秧自己又回去了,让她深感欣慰的同时,又满心挫败,好像全力出击,却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不得力。

顾青秧含泪微笑,双眼望着段示乾,说道:“我知道,我明白,我懂,只要他可以好起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梁小仙微微一怔,露出一缕温暖的笑容,悄然离开病房。

握着段示乾的双手,顾青秧轻蹭他的手背,笑着喃喃:“你瞧,他们都推我过来跟你说话,可是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想说的话,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已经说完了,对不起,早知会害得你如此,我就算憋在心里憋一辈子,也一定不会说出来害你……”

沈子昂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保温壶,看见这样的场景,他留下保温壶和纸条,黯然离开。此时此刻,他是最希望段示乾好起来的人,没有之一!

但凡段示乾有个万一,小青秧愧疚之下会做出什么,他已经可以预见,或许会照顾段示乾一生,或许是孑然一身,只一条,她绝不会坦然嫁给自己!

段示乾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站在顾青秧的公寓门外,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是何时走出来的,却也顾不得想这些,赶紧去敲门。

他想起来了!秧秧毁容了!

“秧秧,开门,是我,示乾,我……”

段示乾说到这里,身后突然有人发出近乎叹息一般深沉悲痛的呼唤。

“秧秧,我想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