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交心◎

公孙遥的生辰, 李怀叙在同她初定亲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时候母妃把关于这位公孙家二姑娘所有的事情都彻查了一遍,并且一一告诉给了他。

他被父皇赶到寺庙里, 整日里没事干, 有时候就常对着她的画像发呆。

如今,他看见自家妻子迷茫又透着点纯真的眼睛慢慢地在向自己靠过来。

“李怀叙,你到底是何时……”

何时对我动心的?

成亲都已经大半年了, 但公孙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问出这话。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明明大庭广众之下任他亲任他抱都行,夫妻俩悄悄待在一起, 问这样一句话,却不行。

她脸皮还是不够厚,不多时又红了脸, 微微垂下脑袋,专注地盯着眼前的炭火。

李怀叙瞧着她的样子, 慢慢地也向她凑过来, 将两人之间最后的那一点距离泯灭。

他盯着那一片鸡蛋似滑嫩的脸颊, 二话没说,在上面留下了一个自己的印记。

公孙遥羞恼地转过头来看他。

“有没有人说过, 娘子生气的样子很像小猫?”李怀叙打趣问。

有, 那个人不就是你么?

公孙遥想起他常说自己是猫,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这般玉雪聪慧, 合该是兔子才对。

“便就是这般,更像了!”

她还在思索,哪想李怀叙已经激动地扑过来抱住了她。

她顺势只能坐到他的腿上。

“娘子不知道,我生来就喜欢猫, 所以见到猫儿的第一眼, 就对她动了心。”

他倒是坦坦****的很, 抱着公孙遥能直接就将自己的心意抒发成一篇诗赋。

可是动心?

公孙遥惊异,他自小一个生活在明争暗斗的宫闱下的人,也是会一见钟情的吗?

“我说实话,娘子可别觉得我粗俗。”李怀叙轻啄着她脖颈,声色听起来竟然与平时有了些许不同。

公孙遥安静听着。

“人呢,往往都是食色性也。男人于姑娘家,若非是一见钟情,往后都是很难再动心的。我在济宁寺初见到猫儿的第一眼,便知晓她是我想要共度余生的姑娘,我便无论如何也要待她好,叫她也喜欢上我。”

那样,他们夫妻才会长长久久,甜蜜恩爱。

“那若是猫儿一直不想要你怎么办?”

“为何不想要我?”李怀叙掐了把她总也吃不胖的腰身,忽而便虎虎生威道,“我这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走到哪可都有许多的姑娘要争着往我的果篮里丢枇杷呢,不要我,她可就亏大发了!”

公孙遥总是措不及防便会被他逗笑。

“是是是,她不要你,她就亏大发了!”她攀牢李怀叙的脖颈道。

李怀叙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这日天色阴沉,极为适合烤火煮茶,却也适合被窝里补眠。

他抱着公孙遥回屋,与她飞快地钻进到被笼里。

“娘子若是真的一直不要我,我便一直缠着你,直到七老八十。反正你已经嫁给我了,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叼着公孙遥的腰带,自她胸脯的地方将她整件衣裳都肢解溃败。

公孙遥直接软成了一滩水,听到他这话,却还是气不过地推了他一把。

李怀叙很快又将她压回去,示弱道:“不过娘子不能哭,你一哭我便心软了,一心软便想放你走了,等你和其他男人生了孩子,抱着柱子哭的人就该是我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公孙遥好笑地还是想将他推开,李怀叙却死死地抱住她,赖着不动了。

“娘子,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便就是你同母妃了,我是母妃的孩子,母妃自然不会抛下我,可是娘子这一生,除却我之外,还可以自由地嫁给许多其他的郎君……”他叹气道,“娘子答应我,这一生除非我死了,否则都绝不抛弃我,好不好?”

他好像是在认认真真地患得患失。

公孙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终于止住了嘴角不断上扬的笑意,沉下心去看眼前这个男人。

他脑袋埋在她的身前,叫她看不清他的样子。

她只能看见一个饱满的后脑勺,上头是为官之人才会带的幞头,硌得她胸前有些难受。

她安静地伸手,替他把幞头摘下,缓慢地又将他把束好的青丝散开。

“我从来没有说不要你啊。”

第102节

“可是我担心娘子不要我。”

原来再开朗爱笑的人,总也有脆弱到不能提及的领地,总也有害怕会失去的东西。

李怀叙撑起上半身,无比认真地看着公孙遥,墨如深渊的瞳孔,映照着他心下唯一一片虔诚又纯粹的净土。

公孙遥聚精会神地盯着他,想说,她其实早就想好了,只要他不做对不起她的事,只要他不先抛弃她,那么,她永远也不会离开他。

至于什么是对不起她的事……她也早就想好了,正好借着如今这个机会,开诚布公地与李怀叙谈一谈。

她勾着李怀叙官袍上的腰带,道:“李怀叙,你这一生,不许纳妾,不许有侧妃,不许有通房、妾室,更不许有什么外室,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无论将来你到了什么位置上,通通都不许有,你能做到吗?”

她希冀地看着自己的郎君,问出问题的刹那,便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

“只有这些?”果然李怀叙挑眉问。

公孙遥眨眨眼:“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

“我以为娘子还得我月月上交银钱,每月只给我十两银子花呢!”

李怀叙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俯身灿烂地亲了亲她。

“若是只有这些,娘子只管放心,你夫君我就此起誓:我李怀叙此生认定了一人,便永远也不会叫她失望,否则叫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我所有的家财全部都散落民间,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公孙遥愣了愣,既惊骇于李怀叙发言的直接和大胆,又被他炽烈又坚毅的目光盯到浑身都发烫。

她听完这整一段话,沉默地与他相视了片刻,渐渐的,嘴角终于漾开与他不相上下的笑意:“那再加一条,每月俸禄都得上交,该给你多少银子全凭我的心情!”

“那可不成,那可是我吃酒的本钱!”

李怀叙坚定地维护住自己最后的体面,一手抱着她,一手急急地解开腰带,与她在这严寒的冬日里逐渐坦诚相待。

“不过我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多给娘子一些。”他趴在公孙遥耳边,胸腔震动得十分不怀好意。

公孙遥十指抓在他的后背上,脸颊红扑扑的,知道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屋里的气氛愈渐浓重,就在那长剑将要入鞘之际,她突然又将李怀叙捞了起来,细细地喘着气道:“我今早见过刺史夫人了,她说,最好下面垫个枕头,抑或是,事后缓一缓再叫水……”

“当真?”

李怀叙边问着话,边已经将另一边自己的枕头拉过来,垫在了公孙遥的身下。

公孙遥笑:“我也不知是不是真,不过刺史夫人好歹已经孕育过好几个孩子了,总该是经验之谈吧。”

“嗯。”李怀叙认真替她调整着身下位置,“那咱们今日就试试……”

小夫妻俩想要孩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虽然嘴上一直说着不强求,但在江州的这几个月里,公孙遥私底下已经是看了好几回郎中了。

今早刺史夫人来他们府上做客,见她在喝备孕的药,便悄悄告诉了她这等偏方,叫她夜里可以与王爷多试试。

嗯……公孙遥打量着外头尚算敞亮的天光,不知道白日里与王爷多试试,能不能也是一样的效果。

出发去往钱塘,是翌日一早的事情。

公孙遥昨夜累到连晚饭都是李怀叙端到床前喂她吃的,吃完又立马躺下,如是下来,才总算睡了个饱觉,出发时才可谓是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而他们路上带的东西,也全是李怀叙昨夜带着人连夜收拾的,她的衣裳、她的首饰,全都是在询问过她的意见后,他亲手收拾的。

她坐在马车中,只用准备好几日后见到惠娘同娘亲时的心情。

李怀叙可以明确感受到,他们只要是一提起那个地方,公孙遥整个人便变得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从前是容易被李怀叙逗笑的公孙遥,而今是根本不用他逗,她自己便已经足够开心的公孙遥。

“我原以为,我再回去钱塘的时候,会是难过的。”

毕竟娘亲已经不在了,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在了,她离开钱塘,也已经有十三载了。近乡情怯的道理,她比谁都明白。

“可是我如今,也没有很想哭。”

她望着李怀叙。

“我想带你去见娘亲,想告诉她,我嫁了个很好很好的郎君,他会疼我,会护着我,每日都关心我饭吃了没,日子过得开不开心,有什么好的事情第一个都会想到我,遇到不好的事情,第一个也会想到我,会叫我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

“你怎么从头到尾不提你的郎君长得有多好看的?”

李怀叙自觉自己最拿的出手的便就是自己这张脸,可惜公孙遥居然只字不提。

原本眼里就带着温和笑意的公孙遥,这下是彻底笑得眉飞色舞。

“即便你生的再好看,你若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难不成娘亲会喜欢吗?”

“可我又不是负心汉,我这等美貌,完全就是能叫娘亲对我的欢喜更上一重的!”

居然还叫他说的有理有据。

公孙遥想去扯他的脸皮,忽而又意识到,他方才,是在叫她的生母叫娘亲?

她怔怔地看着李怀叙,在他脱口而出这个称谓之前,是从不曾对他抱过这等希望的。

也不是,是她还从不曾考虑到,李怀叙究竟该称呼她的娘亲做什么。

母亲吗?这不妥当,毕竟赵氏才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可是叫娘亲呢?这得显得他堂堂一个皇子,有多卑躬屈膝。

可他真的叫了。

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就这么堂而皇之的。

她怔愣过后,嘴角咧开更大的弧度,早上抹了明艳口脂的嘴唇,贴在他俊俏的脸颊上。

李怀叙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奖励你的。”公孙遥眼眸含笑道。

“奖励我?”李怀叙是真没意识到自己给她带去了多大的欣喜,摸着半边脸颊思索半天,最终选择快乐至上。

他揽着公孙遥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

“娘子,马车起码还得驶两个时辰才能到下一个驿站……”

“你想得美!”

公孙遥眼明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将他未能说出口的心愿扼杀在了沉默的摇篮里。

作者有话说:

老九:马车!

迢迢:虎狼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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