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房上◎

行, 这可真是太行了。

公孙遥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但这句话出现在李怀叙的嘴里, 又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他总是这样的, 这样喜欢给人惊喜,喜欢叫她慢慢地接受,他对她好的这件事, 是不必分场合, 不分时辰与地点的。

有时候,她真的会怀疑李怀叙是不是上天特意派来讨自己欢心的, 要把自己从前那些年缺失的欢乐全都补上。

自嫁给了他之后,他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逗她笑。即便许多看似都是无心之举,但她真的渐渐的, 好像见到他就高兴。

“可是新嫁过来的女儿不会喝酒。”她撑着巴掌大的小脸,与李怀叙相望, 提醒他自己是一杯倒的酒量。

“就喝一口, 讨个好意头就好。”

李怀叙嘴角咧得已经快要超过天边将将要落下的橘黄色太阳, 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牵起她的手腕, 带她从酒窖边飞奔回前头的小花厅里。

少年衣袂翩扬, 与少女薄纱似的襦裙交织在一起,奔跑在落日的余晖下, 呼啸过耳畔的晚风,带着炙热又轻快的凉意。

“这女儿红啊,与旁的酒不同,醇厚甘鲜, 回味无穷, 最适合娘子这种不会喝酒的。”

两人刚坐回到饭桌边, 李怀叙便就亲自为她斟了一小杯酒,递到眼前。

饭桌上是热气腾腾的腌笃鲜,旁边还有几只新鲜的大螃蟹,都是春日里公孙遥最为喜爱,且昨日就特地吩咐人去做的佳肴。然此时此刻,她的眼睛被李怀叙和面前的美酒占据着,是一点欣赏其它美味的功夫也没有。

“娘子瞧,此酒是否澄澈明净,赏心悦目,与你以往喝过的都大不相同?”李怀叙循循善诱道。

有……吗?

公孙遥于酒一道上是真的分不清,盯着那杯女儿红看来看去,看了约莫有小半盏茶的功夫,也没看出它有什么特别的名堂。

李怀叙只能又叫她仔细闻,闻它的甘甜,闻它的馥郁与芳香。

可公孙遥闻过之后,只道:“这味道怪刺鼻的。”

“……”

李怀叙欲言又止,双目在眼前的美人和桌上的美酒之间反复横跳,终于认命,叹息着为自己也斟了一杯这上好的陈年黄酒。

他端着自己的酒盏,去碰了碰公孙遥的。

“既然娘子实在不能喝,那只能由为夫代劳,祝我家的新嫁娘,日后幸福美满,情意绵长。”

他朗笑着,仿佛将要送出嫁的,是自家的女儿,手中的酒盏在唇边倾注,一饮而尽。

公孙遥在边上看着,十分怀疑这个酒鬼,就是想借着祝福她的幌子,自己找酒喝。

可她还是忍不住跟着笑了。

她再度看了看自己面前这小小的一只酒盏,呢喃道:“你祝我,我不喝,这算怎么回事?”

“昂?”李怀叙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放下酒盏回头的刹那,只见到公孙遥已经端起属于她的那杯酒,同样一饮而尽了。

不同的是,他喝完是一脸的畅快,她喝完,是一脸的辛辣。

李怀叙怔了怔,立马桃花眼都笑眯了起来,替她去拍拍后背。

“不能喝酒,倒是能逞能。”他道,“娘子这脾性也不知道随了谁。”

还能随了谁,随了她的娘亲呗,公孙遥想。

明明只要带着她,跟着父亲回长安,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她偏偏不要,要独自一个人留在钱塘,不顾外人冷嘲热讽的目光,将她拉扯大。

她逞能的功夫,可是比她厉害多了。

她在李怀叙话音落下之后,非但没有止住咳嗽,反倒胸腔震动得更加厉害。

好像这酒于她而言,是真的很辣。

“李怀叙。”

等她再度撇过脑袋望着他的时候,她的眼眸里已经装满了泪水。

“我喜欢女孩儿。”她认真道。

“我真的,好喜欢女孩儿,我们将来,一定要生一个女儿,你必须得好好待她,把她捧做最耀眼的掌上明珠,知道了没有?”

李怀叙怔仲在原地,还以为她这副样子,是要说什么大事。

他慢慢地扬起嘴角,对公孙遥展露出自己平生最盛大绚丽的笑容。

“知道了。”他应道。

“不过要女儿,光咱们目前这样是不行的,是不是?”

他支着脑袋,才一杯美酒下肚,便觉得自己今夜这顿晚饭,是有点不想吃了。

公孙遥安静地撅着小嘴看着他,脸上不知不觉淌下的两行清泪,为她本就清尘出绝的容貌添上一抹支离破碎的美。

她好像已经是辣醉了。

但又没醉彻底。

渐渐的,她翕张了张唇瓣,往李怀叙的方向慢慢挪去。

本来两人便就是紧挨着坐的,她不过往前探了两下身子,便就凑到了他的眼底。

黄昏日暮时分的亲吻,来得既安静,又波涛汹涌。

公孙遥没想过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她不过亲了亲他的脸颊,他便就抱着她要往别的地方去了。

她攀着李怀叙的脖子,任他打横抱起自己,可是心底里后知后觉地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她又浑身禁不住颤了颤,望着他单薄又骨骼分明的侧脸,忽而激烈地挣扎起来。

“李怀叙,你放我下来,晚饭还没吃呢!”

“结束了,我给你补千千万万顿晚饭。”

“……”

“那,那我小日子还在呢。”

她放小了点声音道。

“骗子,你昨日就不在了。”

他坦**如斯,说出自己所知道的实情。

公孙遥脸颊上的热意彻底升腾起来,既想骂他,又嫌丢人。

之后的一切好像都顺理成章。

她被李怀叙一路抱回到卧房里,放平到床榻上,身下一层又一层的软锦,叫她丝毫没有不舒适的地方。

李怀叙俯身上来,轻啄住她的唇瓣。

“当着下人的面亲我的时候都不知道羞,如今关起门来,倒是知道脸红了。”他调侃她道。

第59节

“不是说要生女儿?就咱们先前那样,这辈子怕是都生不了女儿。”他慢慢地伸手拉下床帐,边亲边问,“怎么办,要不要女儿?”

“不,现下不要……”

“你想得美,今日就要。”他故意凶着她,把今夜只喝了一杯酒的热气全部渡过去给她。

公孙遥本就已经喝得懵懵懂懂,这下闻着他嘴里的酒气,是真的觉得自己彻底醉了。

她攀着李怀叙的肩膀,既想安心地享受他的亲吻,又想阻止他胡乱上下动弹的双手。

“生不生女儿?”可他寸寸逼近,叫她早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的脑袋抵着她的,双手也握紧她的,十指纠缠的样子,叫她不住回想起从前与他在这里做过的那些荒唐事。

什么都做过了,还怕最后一步吗?

怕。

公孙遥扣紧他的手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每喝酒,都会想起自己的娘亲。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娘亲遇见的是一个负心汉,可她和负心汉,当年也曾有过一段浓情蜜意的时光。

正如她此时此刻同李怀叙这样。

她真正怕的是什么?是那样亲密无间的事情吗?

不,是负心汉。

她挣扎着松开李怀叙的手,转而去抱紧他的脖颈。

她死死地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滚烫的爱意,还有他越来越无法令人忽视的强硬。

“李怀叙,你日后,若是,若是负了我,我一定与你老死不相往来。”

她到底还是跟她的娘亲一样,倔强,逞能。

她的眼泪一筐又一筐,打湿身上人的衣襟。

李怀叙撑起身子,反复平息着自己的喘息,想要自己先冷静下来,好好去安抚她。

可在他低头的一刹,她又主动将自己送了上来。

这回是亲的唇齿,不仅主动,且热烈。

不过一瞬,他便觉得自己又丢失了全部的理智,直接扣住她的脑袋,又深深地回应了回去。

就像是威武的霸主,狂风呼啸似的彰显自己的雄威。他一遍又一遍地深吻着公孙遥,占据着她整个唇舌,席卷直至日落消弭,直至夜幕彻底降临。

“给不给我?”

他知道她这回没醉,微微撑起身的时候,浑身紧绷着,已经快要收不住。

公孙遥还攀着他的脖子,听到这话,只带着不知何时而起的哭腔,又低低地呜咽了一声。

立马,她已经红肿的唇瓣又被人攫取。

“那就先少哭会儿,如今都哭完了,待会儿哭什么?”他最后克制地咬了下她的唇瓣,眼里的浓墨似经黑夜浸染,比无尽的深渊还要浓厚。

屋里从始至终没有点灯,守在屋外的丫鬟极有眼力见,屋里不叫,便也一直没有动静。

泼洒到床前那堆清冷的月色,是公孙遥最后的羞耻。

她看见那堆月光透过薄薄的纱帐,照在李怀叙身上,在他有力蓬张的臂膀上,在他劲瘦却又莫名有力量的脊背上,在他坚毅的脸颊一侧,还在他乌黑如墨的发丝上。

她伸手,忽而觉得这月光照得自己也冷,要他抱抱自己。

李怀叙丢掉最后一件束缚,俯身下去轻笑:“这不是来抱你了?”

他的腰身实在劲瘦,与他宽阔的肩膀完全不是一个样。

公孙遥热透了脸,咬着他肩膀:“我怕疼……”

“我知道。”

他摁着她脑袋,再次抓着她深吻,想要以这样的方式减少她的害怕。

出了这卧房,家里家外的许多事情,都是公孙遥说了算;可在床笫间,她总是没有什么发言的机会,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李怀叙,是他在自信满满地主导。

这夜的公孙遥,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醉没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沾湿在李怀叙的胸膛,牙齿磕磕碰碰,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却已经开始忍不住想要咬上他的肩膀,要他也知道自己有多疼。

终于,她张口,彻底咬住了他的皮|肉。

可是只有片刻的狰狞,她甚至连一个完整的牙印都没留下。

她懵懵懂懂地松开,懵懵懂懂地任脸颊上紧张到不知道是汗珠还是泪水的东西滑落。

“这,这便,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老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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