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起来, 萧允把长信宫得用的人介绍给甄芙,一年中年无须的男人笑吟吟的过来拜见,萧允对他倒是很有威信的, 轻咳一声介绍道:“这位是长信宫的首领大太监徐玉柱, 你在宫中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问他,还有内库支取, 徐内官,王后要什么, 你只管给王后送过去。”

这位徐内官也是个人精,他当然一直审时度势, 他是萧允的人。但是太后常常以关心儿子为前提打探某些事情,他也不好不告诉,否则很容易被寻个错误赶出去。

现下王后看起来很得大王欢心,他们做太监的就更明白什么叫做枕头风了。

起初徐内官想别看你王太后是亲娘,但是过日子的人是王后,徐内官心里有数。立马倒向王后那不可能, 他毕竟是大王的人,可稍微示好还是很可以的。

但现在大王对王后很上心,那他就得和大王态度一致。

“奴才一直在大王身边服侍, 王后有什么,只管和奴婢说就是了。”徐内官连忙道。

甄芙和这位徐内官打过一个多月的交道,这个人倒是很圆滑,心中有数, 因此看向萧允道:“王上,您待我真好。”

她可不会推辞, 纵观她在戚家的日子, 尤其是戚大舅家, 舅母悭吝成性,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分用。可大舅舅呢,给妾侍出手就是八百两,买个鸟儿雀儿久更多了。

可见女子省钱没什么用,省下来的钱也用不到自己身上,如此,也不必那般扣扣搜搜的。

虽说甄芙很客套,但是这一点上不客套,萧允心情也是很好,妻子在梁国无依无靠,自己就是她的依靠。

再有宸华宫修缮也得内府出钱修缮,萧允很清楚不能用朝廷的钱,这样会引起朝臣喧哗就不好了。

这么些年,萧允成为王以来,只拿内库之前赈济百姓,从未有其他支出,他就跟老鼠搬米似的,积攒下来的银钱。

萧允回宫了,正好休养身体,无甚大事。

内府很快就把修缮的单子送过来了,萧允直接递给甄芙,甄芙见上面写的是门罩二座,隔断板墙三槽,落地罩二座,碧纱厨一槽,夔龙门口二座,屏门影壁一座【1】等等,几乎是把窗户门重新翻修。

一起预计四千多两,这也不算是一笔小数目了。

甄芙仔细看着,悄悄问萧允:“大王,梁国刚打完仗,如此耗费,我有些……”

“无事,反正我就你一个婆娘,难道这点面子都不给。还有好些老太妃,原本母后也要留她们在宫里住着,我觉着一个个十指不沾阳春水,成日耗费许多。你应该知晓,在宫里,什么都比外面贵,故而,我就打发她们愿意回家的都送回家了,其余年纪太大的,就奉养在宫里,这样宫中耗费才小一点,为此母后还怪我呢。”萧允也不知晓母后是什么意思。

都是女子,有的也就比吴月萤大不了几岁,母后总说表妹可怜,可那些在深宫的女子难道就不可怜。

放出去嫁人,宫中赐一幅嫁妆,也算是都好的局面。

从萧允的身上,甄芙看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男子,有的人抱怨一百遍不会改,或者忍不下去了就直接解决,萧允则是准备做的事情,随便别人怎么说他都要做。

有主见的人,才是值得相交的。

甄芙颔首:“那太后当时宫中修缮花了多少?”

“两千多两吧。”萧允记性不错,因为他刚做大王那几年都是叔父执政,自己盖章,他只要把章盖的好看点就好。

后来出孝了,才慢慢的开始按照他的意愿处理事情。

但母后修缮宫殿是父王死后,叔父子玉上的抄本。

甄芙有些不妙:“母后用两千多两,我就用四千多两,这不好吧?”

萧允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母后住的那宫殿原本是有人住的,修缮的地方不多,但是你住的宫殿之前无人居住啊。”

他想这种事情也值得一说吗?况且芙姐姐陪嫁了不少人过来,这些奴婢住在哪里,难道只管主子,不管奴婢,当然是一起修缮。

“好。”甄芙虽然有所迟疑,但也不能拂了萧允的好意。

这种事情自有底下人办理,萧允道:“这些事情你不必担心,宫中要务,日后让首领太监交给你管理宫务。”

管理宫务?

甄芙睁大眼睛:“现在是母后管着,如何要我管?”

萧允想了想:“不都是如此吗?太后颐养天年就好了,如何还劳动她。”这也是萧允自己所想,他是大王,宫中事务自然交给王后,就跟当年母亲一样,做了王后就执掌宫务,若还是让太后执掌宫务,外人会觉得他还是那个儿皇帝。

自从打了一场胜仗,萧允实力不可小觑,叔父子玉和子成二人也要尊重他的意思。

其实萧允的想法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即便今日王后不是甄芙,也都是这么安排的。但是吴太后恐怕不这么想,甄芙知晓萧允的决意是对的,但他也许太年轻,不懂女人之间的微妙。

吴太后也不过三十多岁,人正当盛年,若是真的想把权利给甄芙早就给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况且,这个时候,她什么都没摸熟,贸然管着宫务,恐怕会出事,到时候让萧允质疑她的能力问题。

一开始能力有问题,日后就很难得到信任。

“大王,我才刚来,我只担心你的身体,其余一切不管。”甄芙搂着他的胳膊,很是亲昵。

萧允知晓但凡做国母的,就不是一般人,就像他母后,权利欲望不容他人染指,甄芙却是真的不想要这些,只担心他,这让他很受用。

他拍了拍甄芙的手:“好了,我要去安神殿处理公务了,你……你和孟妈妈的事情快些问吧,否则,若是晚了,使臣就走了。”

“好。”甄芙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依恋他了,因为他实在是一个让人觉得非常有安全感的人,明明比她小两岁,但是却给她很大的依靠。

……

孟妈妈端了一盅冰糖燕窝进来,甄芙笑道:“一盅我吃不完,妈妈和我分着吃,我有话对你说。”

孟妈妈不以为意,以为甄芙要和她说什么宫中的事情,毕竟云柔和那几个丫头都没她和甄芙亲近,因此,她也坐下来一边喝燕窝,一边问甄芙:“可是太后那里……”

“不是,是关于您的。昨日大王告诉我,王子亮已经成了新的齐王,您还记得之前我们见过的王孙煊吗?他就是王子亮的独子。我治病的那位王妃,就是田王妃。当初怕您被她们加害,我那时身份低微,从田缨那里猜到之后就不敢多说什么。”甄芙也有点后悔。

她本以为孟妈妈会愤恨,却没想到孟妈妈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事儿。我以前在王子亮身边时,就知道他是个雄才大略的人,做齐王我一点都不意外。”

甄芙见她如此轻描淡写,正欲问孟妈妈想不想回去,又听孟妈妈看向她。

“芙姐儿,你在还不是陈国公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母仪天下?做天下女子的表率。”

甄芙摇头:“其实就是做了陈国公主,若非甄荔逼着我,还有我几次三番被人陷害,我都没想这般。”

孟妈妈却站起来道:“我曾经想过。”

这让甄芙很惊讶,因为她知晓孟妈妈是个很淡泊名利的小女子,根本不像是这种。

随后,又见孟妈妈憨笑:“可是后来我知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我就没想了。你要是让我弯弯绕绕同人打交道,我还不如喂鸡喂鸭呢。”

甄芙点头:“那您要不要我带一封信给齐王呢?他现在是新君了。”

孟妈妈赶紧摆手:“千万不要了,芙姐儿,我其实早就知道你去看病的王妃就是田王妃了。我担心你把我送走,才故作不知道的。我只愿意在你身边,那么平静安静多好。”

甄芙也没想到孟妈妈居然早就知晓了,她还有些羞赧:“对不住,是我怕你知道了,若是回去齐国,总觉得你斗不赢田王妃,最后性命无忧。”

“我也怕,说真的,芙姐儿除非你也去嫁去齐国,嫁给王孙煊,我就愿意去。否则,我一个人,早就绝了和他们见面的心意,更何况,当年若是没救人,兴许我还是那个秀才娘子,不大富大贵,也平淡无事。你知道的,我是很向往简单的,我做不来复杂的事情。”孟妈妈很怕甄芙丢下她。

听孟妈妈说完,甄芙也觉得她是难得的通透之人,君王的爱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她是陈国公主,容貌绝色,嫁妆无数,嫁到梁国尚且很惊险,更何况是孟妈妈。孟妈妈那里那个田王妃是个笑面虎,为人狠辣,还有个出色的儿子,孟妈妈如何能斗得过?

“既然这样,这件事情就如此吧。再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了,您现在打扮和以前也不一样了,兴许也没人认出来了。”甄芙也迅速安定孟妈妈的心。

孟妈妈这才喜笑颜开,她又高高兴兴道:“这可太好了,芙姐儿,我在你身边你就能保护我,我什么都不怕了。但是,你和大王圆房的事情可得抓紧啊,我看大王好的差不多了,一点皮外伤而已,你也别太矜持了,该豪放就得豪放点。”

甄芙都震惊了,你是怎么从这么感人的时候,这么难以抉择的事情,居然心心念念的是她和萧允圆房。

作者有话说:

孟妈妈一心只记得芙芙允宝圆房,也是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