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妈妈, 你去厨下把正煨着的鳗面拿过来。”甄芙吩咐着。
吩咐完,她又不解的问他:“王上您怕什么?内外有护卫,还有内侍都在呢。”
萧允对她招招手, 甄芙附耳过来, 他才道:“我方才看了一本书,上面讲狐妖鬼怪, 还吃心的事情,我就有点怕。”
原来是这个, 甄芙其实也有点怕,但是见他如此, 连忙安慰道:“那些都是假的,这世上人比鬼可恶多了。您毋须害怕,我今儿一直陪着您,如何?”
“有芙儿你陪我就很好了。”萧允握住她的手。
甄芙挑眉:“您方才还喊我芙姐姐呢。”
哪个女子愿意被人喊老了,但甄芙知晓夫君本就比她小一点,故而也不是真的生气, 只是调侃一句罢了。
萧允陪笑:“一时口误,我是见芙儿你英明神武。”
二人说话空档,孟妈妈亲自端了面来, 萧允埋头吃了一碗,又有胡饼夹着五花肉,他真是饿极了,这些宫中的人也不会做的美味小食, 顿时全部扫光。
他好久没吃这么痛快了,看着甄芙道:“今儿才算是知道你的手艺好, 人好看, 东西也做的好吃。”
“我做的都是民间小食, 算不得什么饕鬄盛宴,只是想着您从战场上回来,又受了伤,吃点清汤面肯定胃里更舒服,小菜则开胃。”甄芙并不觉得自己真的手艺好。
萧允睁大双眼:“我看就很好。”
甄芙捂嘴一笑:“那是您不嫌弃。”
用完晚膳,人也该歇下了,甄芙今日一天提心吊胆,汉江边上吹了风,又被鳄鱼惊吓,还做了半天的饭,梳洗完,她就睡下了,萧允硬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同她说。
以前他的身边没睡过人,现下有女子睡在身旁,萧允看她睡的很熟,头发还那么香,她却睡的这么熟。
甄芙这一夜睡的很沉,也许是旁边有个次次都能保护她的人。
一夜无梦,她醒来时,萧允还在睡,她就想起那日做的梦了,免不了推萧允醒来,萧允以为出什么事情了。
“上次我做了一个梦……”甄芙娓娓道来。
“所以那日那个巨鳄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都差点以为我们要阴阳永隔了,应验到婚姻不成上,还是你救了我,我才放心下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萧允好笑道:“怎么信这些,你看我就从来都不信?我跟你说一个秘密,我小时候在宫里听过一个妃子想为自己的儿子娶一房身份高的妻室,可是八字不合,她就让人再测一遍,把女人的八字改了,才合上,这种事情都是事在人为。”
甄芙还很认真的问:“是真的吗?”
“你怎么这么可爱,我当然说的是真的呀。作为大王,是要敬畏天神,可这所有的事情也是事在人为。”萧允觉得甄芙真的是外表性格两个样子。
她的外表实在是妖且丽,大抵只有褒姒妲己才能比拟,可性情却是如此端正又很可爱。
甄芙听的出来他在嘲笑他,所以扭过身子:“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做的梦都很灵验的,小时候做了噩梦,结果被我四表妹的狗咬过,每次做噩梦都不吉利。还有我姐姐甄荔,居然死去的人又再死了一次……”
提起甄荔,萧允看向甄芙,他心想甄芙绝对不知晓甄荔那些恶心的事情。
他派人去陈国打探过甄荔的风评,虽然为王妹,但是幕下之宾非常多。自己的父王自己知晓,做人什么大道理都明白,就是很难控制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却因为马上风而死。
“你姐姐已经故去了吗?唉,我就怕她伤害你。”萧允道。
甄芙点头:“是啊,我姐夫原本就去的早,她又去了,倒是可怜我那侄儿侄女,这么小就父母都没了。虽说有我兄长照看,但是总没有跟在亲爹亲娘身边好。”
看她完全不记仇,萧允暗道:“你的心肠也太好了,她可是差点杀了你。”
甄芙缓缓摇头:“我哪里就心肠太好了,我当然也是对她要害我是有意见的,可她都死去了,过去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
“是啊,人都死了,何必再计较这些。只是这等心术不正的人死了,你也安全一些。”萧允再次提起。
甄芙没想到三年前的事情,他一直挂心。
夫妻俩说到这里,见天光已经亮了,遂穿衣起身。外面军医过来重新包扎一遍,甄芙闻了闻药,又让人送了蜜饯过来。
她跟哄着小孩儿似的,“大王服下药,就吃一颗蜜饯如何?”
萧允笑道:“我又不是奶娃娃,不需要。”
看,还挺横,明明怕鬼,现在又要特别男子汉的样子,甄芙也就不多说了。
即便是再驿馆,甄芙送完药就出去了,因为萧允在此处养伤,公务还得处理,昨日大军未来,今日不少已经星夜兼程过来了。
况且萧允是很注重分寸的,外面看起来公私分明,他白日只要能动弹,就不能往寝房里钻,这样会被别人说成是不务正业。
当然,他现在负伤,还是养伤为主,即便如此,甄芙也不好去陪着他。
她也有事情要忙,前些日子推掉的宴席,又有人请的时候,她就挑选几家去了,并且力证萧允已经大好了。
国君有伤,又停留在郡县处,恐怕梁宫生变。
萧允在这里等伤口稍加愈合,就要赶路回宫,甄芙一路照看他,生怕他出问题。萧允见甄芙担惊受怕,数次告诉她:“我真的没事。”
“这可不是你说无事就无事的,你万一真的有事了,谁来赔给我一个好夫君啊?”甄芙眼巴巴的看着他。
萧允又是心中得意,又是想起未来的洞房花烛夜未完成的事情,期待的紧。
只不过,在快到宫殿之前,甄芙终于问了一个问题,她不想日后和吴太后总是这样,凡事一定要知道因由,才好对症下药。
因此,越靠近宫中,甄芙越紧张,终于,她还是说出了口:“我知道你是很好的,但是母后似乎对我很是仇恨,若说一般婆媳之间的问题,我做媳妇的任由打骂也就罢了。可我看母后那个样子,不是这种事情,仿佛是对我非常厌恶又仇恨。”
萧允不妨她问这个问题,不愧是芙姐姐,他也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可这么说出来,似乎……
他一犹豫,甄芙越发觉得有事情了,于是她追问道:“允郎,太后是您的母亲,若对我真的有什么不好的,我一定改。”
“这件事情其实和你无关。”萧允叹了一口气。
甄芙用帕子点了点眼睛:“你若是不告诉我,也许你能帮我一次两次,终究并非根本。”
她这一哭,萧允就慌了,二人朝夕相处数月,并非之前客气来客气去的时候。甄芙待他如何,他一清二楚。
尤其是人生病时,妻子这么细心对待他,平日陪着他谈天说地,知晓他怕狐妖掏心,她还把狐妖画的很可爱,让他去除恐惧。
这足以看出她是个体察人情,作为陈国公主,待他亲近,又从不恃宠而骄,反而听说行宫有女子不适,即便那人是仆婢,她也不吝赐药。
萧允看向她:“你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你来梁国是嫁给我的,又不是和我母后过日子。”
“现在你和我关系好,当然这么说,到时候你有相好的了,我就算不得什么了。”甄芙推开他。
萧允立时错愕:“什么相好的,我不就你一个相好的吗?”
“现在是,以后就未必是了。”甄芙也很懂得如何气人。
萧允少年气盛,只好把事情和盘托出:“当年我父王暴毙在召陵,经人查出,当时在场的人有你姐姐,而且还是你姐姐从雍国人手中买了毒药,那药原本为**,但是药性非常大,稍微加重,就可能性命有损。”
甄芙总觉得不可能是甄荔:“可是自从我姐姐刺杀我的时候败露之后,我兄长发现她有问题之后,就让人把她幽禁了,只是因为不方便对外人说就没提过。”
“但是我们发现你姐姐住的房里是有密道的,被我杀的姓韦的亲口对我说的。”萧允提及往事也觉得糟心。
甄芙没想过是这样,难怪吴太后对她那种态度?可一码归一码,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还被甄荔陷害呢?
“她为何会如此呢?这样做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当年我在外祖家时,她也写信让我母亲尽快把我嫁出去,后来逼着我回了陈国。回了陈国,也不让我去召陵,还是兄长让我去的。”甄芙中间隐去和石家说亲的事情,反正只是相看了,也没真的如何。
萧允只觉得自己惨,没想到甄芙也这么惨,甄荔居然对妹妹这么差,就这样母后还要把仇恨都算到甄芙身上?这叫什么道理?
他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揽住甄芙,“芙儿,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为你作主的。你受了你姐姐这么多气的事情,我也会在母后面前为你分辨。”
甄芙不曾想他如此有担当,因为大部分男子都是夹在婆媳之间装傻充愣,或者等两个女人分出胜负再上场。
如此,她把头靠在他肩上,安心道:“有大王这么说,我一切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