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上风早就知道小少爷当时在门外。

他被睡着了的小少爷搞出来一身火, 被迫去浴室里洗冷水澡,当时下床时对方还是熟睡着。来到浴室的贺上风本来只是想把火压下去,冲个澡就快速回去的,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这火太旺, 还是深夜太寂静人的身体在躁动,贺上风压了好几次都没能压回去。

而且脑子里总是在想着**那个人, 想对方不客气的在自己伸上蹭来蹭去, 想很久之前两人的那场意外, 想昨天夜里鬼使神差的一个深吻,想对方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哼哼唧唧却也无可奈何。

这么一想,这火烧的就更旺了。

最后贺上风无奈垂眼, 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握住, 眼睫颤了下,认命的纾解。

原本到这都还是正常的, 可是贺上风机敏的听见了浴室外头几串模模糊糊的脚步声, 像是有人正在经过一般。而且路过浴室时, 可疑的停顿了一下。出租屋里只有他与小少爷,并没有其他人, 所以外头停顿的脚步声属于谁,已经不言而喻。

意识到喜欢的人就在门外,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浴室里的动静。那一刻脑海中念着的画面与此前叠合, 仿若过电了一般,一个没收住, 贺上风就这么直接泄了出来, 甚至没忍住发出了一点声音。

等他粗喘着气回过神来, 外头的脚步声已经远去了。

贺上风沉默着擦干身体换上衣服出去, 进入卧室后目光首先在**锐利的转悠了一圈。

**的青年睡的安稳,好像从来没有起来过一般,睡的正熟,如果忽略他此刻略显僵硬的姿势的话。

黑暗里,贺上风的唇角勾了勾。

装也不装的像一点。

真是可爱。

他也没点破,安静沉默地上了床,规规矩矩躺下。

身边人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背对着他,贺上风猜对方大概在观察自己有没有发现。他刻意好长时间都没有动,就是为了营造一个自己已经睡着了的假象。过了片刻,旁边人忍不住了,动了动脚又动了动胳膊,看起来像是受不了目前这个僵硬的睡姿准备翻身了。

贺上风弯了弯眼,难得抱了点逗人的心思悄悄凑过去,附在人耳边轻声低语。

小少爷的反应也的确如他所料,瞬间扭过头一副雷劈了的表情,向来明艳的脸上此刻一片空白,不敢置信一般,呆呆的,不知所措。

贺上风心里一软,凑的更近了一点,狭长灰眸半垂,若是此刻开了灯的话,大抵就能看见他眸底盛满了绵密的情意,被一点克制封在底端,只等人亲手打开。贺上风看着面前小少爷的表情,越看心越软,他几乎都有把人拉过来向其诉说刚刚在浴室里自己心里到底念着谁的冲动了。

就在他离近,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关头,被吓的一动不动的小少爷动了,反手就是一拳,正好打在贺上风下巴上。

“......”

两秒后,贺上风撤开身子,眸底的情意散了大半,冲动褪去,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屈指蹭了蹭自己被打到的唇畔。

“做什么?”

下手一点没收着,他都感觉自己嘴角似乎破了,有点疼。

他早该想到凭小少爷的性格,不会这么顺利的。

贺上风面瘫着脸。

“你、你还好意思问我?!”简矜宁不可置信的反问出声,明亮双眸瞪大,眸底还留有一点未消的惧色,声音都有点破音:“你大半夜的吓我,你还有理了?”

真踏马惊悚。

大半夜的一片寂静,正处于放松的阶段,忽然有个人冷不丁地从后面贴着你耳朵根说话,这谁不怂啊?

这都赶得上半夜鬼爬床了!

简矜宁吞咽了一下,继续梗着脖子道:“再说了,你问我听没听见,我听见什么?我能听见什么?还不都是怪、怪你自己那啥不收着点,这能怨我吗!”

说到最后,想起自己听到的那声性感的闷哼,简矜宁不由红了脸。

还好现在没开灯,昏沉一片也看不见。

简矜宁理直气壮。

贺上风淡淡一撩眼皮,准确捕捉到了小少爷话里的疑点:“哦?所以你是听见了。听见了什么?”

简矜宁瞪眼。

这人还有脸来问自己听见了什么?他自己偷偷摸摸躲浴室里大半夜的做什么他自己不清楚吗?

臭流氓!

越想简矜宁越气,忍不住怼了回去:“你问我做什么,这种事情你自己不应该最清楚吗?!”

他顿了顿,冷哼一声,又道:“呵,没想到人模狗样的,实际上是个色胚!”

贺上风一时无言。

他性子冷淡,此前也从未想过自己会热衷于这事、会独独在小少爷的事情上失了冷静。本想借此逗一逗对方,谁知被对方那慌乱的一拳全数打乱,此刻贺上风若再想刨白心迹,着实有些不太合适,更别说他还被小少爷冠上了“色胚”的头衔,就算说,估计对方也并不相信。

贺上风心里微叹,却也没反驳,毕竟他确实是做了,落在简矜宁眼里就是被抓个正着的心虚。

简矜宁再度哼了一声,拍了拍发热的脸,警惕。

“睡了,我警告你别再过来了啊。”他睨了贺上风的脸一眼,“你要是再吓我,我可不知道我还会做出来什么。”

说完,简矜宁转身躺下了。

贺上风看了简矜宁背影一会儿,也跟着郁郁躺下了。

他是不敢再过去了,刚才那一拳,着实有些令人萎。

贺上风如此妥协,是因为料定了小少爷睡熟了之后会不自觉的滚过来,不需要他冒着再被打一拳的风险去抱人。只是直到后半夜,对方也没有滚过来,好像睡着了身体都还在警惕他这个“色胚”似的,睡姿规矩到离谱。

使得贺上风更郁闷了。

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感。

觉都没睡好。

白天。

清醒过来的简矜宁回想起半夜里发生的事情,总觉得十分尴尬。本来他和贺上风之前就有过尴尬的一次,尴尬到令脸皮薄的简矜宁“逃”到酒庄去冷静了好几天,后边渐渐被时间减淡,和贺上风相处起来才没叫简矜宁脚趾抠地。

如今又新增了一个。这回外面还在下暴雨,条件限制了简矜宁不能立马走人,必须得和贺上风同处一个屋檐下,尴尬加倍,令简矜宁每时每刻都想脚趾动工,尤其是早上刚醒来直面贺上风那张脸还和对方睡在同一张**的时候,差点让简矜宁跳起来。

这可太离谱了。

甚至简矜宁都开始羡慕起来面瘫脸的贺上风。

面瘫着脸,也瞧不出表情变化来,明明是做那档子事被他发现的当事人,理应比他更尴尬才对,怎么现在尴尬的只有他一个?

简矜宁想不通。

虽然想不通,但简矜宁也顺应心意减少了和贺上风相处的空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一天看几十遍天气预报,急切地盼望着外面的雨停让他赶紧走。

这地方不能待了。

他得冷静冷静去。

简矜宁的异常贺上风自然是也发现了。

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些缘由,这时候就很懊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去逗对方一下,还玩脱了,导致对方天天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好像他是什么重欲的禽|兽一样。还好没告诉,这要是告诉小少爷当时在浴室里他脑子里想的是他,估计脸皮薄的小少爷非得当场跳起来不可,冒雨走人也不是没可能。

越想贺上风越愁,却也保持住了沉默,没再去小少爷面前自讨没趣。

出租屋里很是静默了一天,连交谈声都少了很多。

简矜宁天天盼,每时每刻盼,老天爷好像听到了他的祷告一般,终于在次日一早,雨停了。

简矜宁登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向贺上风提出了离开的要求。

“贺上风,雨停了,可以回家了!”

彼时贺上风正在做早饭,腰间围着围裙,背影出挑,转过身来时一双灰眸冷冷淡淡,很有那么一点高冷男神化作绕指柔的意思。换个人来估计会当场捧心,只可惜看见这般美景的人是不解风情的简矜宁。

简矜宁压根不买账,眨眨眼,一脸的迫不及待:“吃完饭我们就走吧?”

贺上风微叹一口气。

这还是小少爷自那晚以来这么主动地同他交谈。

还一连两句。

挺好,算是破冰了,未来可期。

贺上风苦中作乐的想。

“行,先吃饭。”

他垂眸,伸手压了压小少爷发顶翘起来的一撮头发,随后转身回去继续准备早饭,好像刚才那个动作就是顺手而为一般,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简矜宁没反应过来就被贺上风呼噜了一下脑袋,见状狠瞪了一眼贺上风的背影,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冷哼一声,高贵冷艳的出去等吃饭了。

贺上风没再去像以前那般阻拦小少爷回去,一方面是知道现在他俩关系本来就有点僵,对方对他爱理不理的,要是再那样做,他猜对方绝对会炸毛给他闹上一闹,得不偿失。另一方面就是,出租屋的条件实在是不太好,他也不太希望把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继续留在这里吃苦,他不舍得,这几天小少爷的精神头肉眼可见的萎靡了几分。

或许可以另外购置一套房产,留作日后的藏娇之地。

偶尔可以把小少爷拐去那里,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贺上风心里琢磨着,渐渐动了心思,面上却不显,老老实实的把早饭端上桌,伺候小少爷吃饭。

饭后,简矜宁兴奋的去收拾东西,很快便拎着个行李箱出来了。

贺上风眼神下撇,看见那个银色的小行李箱之后,一些不愉快的记忆也跟着出来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过去,帮着把行李箱拎下楼。那架势,总让简矜宁觉得对方不是想帮他忙,而是想趁他不注意把行李箱直接丢了。

所幸一路平平安安到楼下。

贺上风把行李箱塞后备箱里,瞄了一眼跟在后面一直关注他动作生怕他搞事的小少爷,转身时假装不经意的摸上唇角,然后轻嘶了一声,神态动作都像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吃痛一般,处理得了无痕迹。

简矜宁本就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闻声吓了一跳,立马扒拉扒拉凑到跟前:“怎么了怎么了?”

该不会是他行李箱出了什么事吧?

该死贺上风还是下手了!

结果到跟前一看,行李箱好好的,出事的是贺上风。

简矜宁目光上移,看见了对方唇角一侧裂开的一点伤口,似乎还洇了一点鲜血出来。搁在那张俊脸上,有种战损的美感,好这口的看见了估计会直接兴奋起来,毕竟对方的颜值是真的很能打。

他顿了顿。

是贺上风啊,那没事了。

贺上风敏锐的瞧见了小少爷眼神从焦急到飘忽的全过程,心里一凝。他在对方心里,还没有一只行李箱来的重要??

贺上风顿时产生出了一点危机感。

他轻舔了一下唇角的伤口,蹙着眉,又“嘶”了一声,装作很痛苦的样子,成功引起了小少爷的注意。

简矜宁瞄了一眼,问:“疼?”

贺上风:“嗯。”

其实伤口本来都好了,是他又扯裂了。

是他迫切的需要一个机会,来缓和与小少爷之间僵住的气氛。

恰巧这点伤,可以拿来做文章。

唇角的伤口很明显,位置也很刁钻,简矜宁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天半夜自己惊吓之间揍过去的一拳。

他有点心虚,嘟哝了两句:“......你还知道疼啊,谁让你那天欠揍非要吓我的?活该!”

贺上风无言,只微垂了眼,看起来认错态度良好,还有点可怜巴巴。

时不时的还觑两眼简矜宁,随后又垂下目光。

简矜宁被看的更心虚了,心虚里还掺杂着一点是对方自作自受的爽感。他懒得去纠结这些复杂的情绪,一挥手,十分大度:“行行行,我打你我负责,等会儿先去药店,给你买点药抹一抹。”

贺上风很快应了。

负责。

真是一个好字眼。

银白色保时捷绕了一圈,又驶回了简家别墅,终归还是没能去得成酒庄。

路上,路过某家药店,简矜宁喊了停,遵守承诺去下车给对方买点药。贺上风不放心,也跟着一块下车了。

药店就是普普通通的药店,也不怎么醒目,名字取的也中庸,叫什么平安药店。主要是正好顺路瞧见了,不然还得绕路去别的地方。

药店老板是个中年妇女,模样很温和,正在看电视,看见有人进来起身,问需要点什么。

简矜宁回头看了看贺上风的嘴角,想了想:“要点消炎药和碘酒吧。”

贺上风走到他身边,简矜宁想到某个问题,回头又问了下:“贺上风,你光外边疼吗,里面呢?”

贺上风佯装感受,道:“里面好像也有点。”

那就是口腔溃疡了。

简矜宁挑眉。

那摸黑的一拳,威力竟然这么大吗?

贺上风察觉到了小少爷一瞬间心虚的表情,幽幽道:“简少爷真的很不留情。”

简矜宁顿时好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炸毛的猫,冷哼了一声:“这怪谁啊?”

然后就不理贺上风了。

转头对老板道:“再来一个治口腔溃疡的,那什么西瓜霜。”

他们俩的交谈声不小,就是正常音量,在此刻没怎么有人的药店里听的一清二楚。药店女老板刚开始还是正常的样子,可在简、贺两人交谈、她转身去拿药时,不知道怎么的手一抖,一盒药啪嗒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简矜宁与贺上风两人顿时看过来。

女老板有点慌乱,连忙把那盒药捡起来,拿了简矜宁需要的,返回柜台。看起来竟像是有点紧张的样子,把药装到袋子里,还差点没拿稳,抖抖索索的,最后语速很快地道:“一共是48。”

女老板说话时没抬头,可脸色却仿佛变得有点苍白,不见刚进门时对方在那看电视时的温和。

简矜宁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拿手机扫码付了钱。

他俩转身离开钱,简矜宁敏锐的发觉老板似乎是松了口气。

这老板是个社恐?

简矜宁疑惑。

临走时,他鬼使神差又回头看了看,却发现女老板面色苍白跌坐在椅子上,目光发虚,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还在播放的电视也不顾了。

这就是社恐的威力?怪不得这家店这么冷清。

简矜宁挑挑眉,扭头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