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灯,看不清二郎的模样。
但是陈小念知道,现在二郎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无所谓,因为她的也不好看。
她翻过身去,几乎已经贴着墙了。
二郎没有再碰她。
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还没亮,二郎又出门了。
几乎在他出门那一刻,陈小念也起了身。
她换了一身衣服,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榻边上。纠结一夜,考虑良久,她翻出纸笔,写了些东西。
二郎今日回来的很早,没见到小媳妇儿,二郎眼眸沉了沉。
进了屋,果然见小媳妇儿坐在床榻边上。
二郎走过去,把一直小心揣在怀里的桂花糕拿出来,递过去。
陈小念没伸手接,只是这么呆呆看着。
二郎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把桂花糕放在一旁。
他坐在她的身侧,看着她。
陈小念突然抬起头,问他:“那个孩子叫什么?”
二郎一哂。
孩子还小,他想着等月份大一些的时候再取名字。
陈小念摇头,可二郎没明白她的意思。
他揉了揉陈小念额前的碎发,轻笑小媳妇儿。
想了想,二郎拉过她的手,在手心上写起来。
只是他的字还没写完,陈小念已经念出了一个名字。
“溏儿。”
二郎唇角的笑意僵了一瞬。
他抬头看去,见陈小念也在看着自己。
陈小念抿起唇角,却尽是苦涩。
“这是你取的名字,还是李芊月起的?”
二郎心乱了。
陈小念收回目光,低喃道:“溏儿……挺好听的。”
二郎这才注意到被陈小念拿在手里的折纸。
他拿过来,展开,上面两个字刺红了他的眼。
休书!
她竟敢休了自己!
“原来你有家,那我这里就不适合你了。你走吧。”
二郎猛地起身,当着她的面撕碎了这张纸。
陈小念一直低着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一字一句的说得很清楚。
小媳妇儿不要他了!
二郎慌了。
真的慌了。
他拉起陈小念的手,在她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着,陈小念把手抽回来,声音突然扬起来。
“你装的不累吗?”
二郎浑身一震。
陈小念等着他的解释,可他就只会沉默。
她颇感无力,“简二郎,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他依旧只是沉默。
渣男!
“那天我要吃糖葫芦,你其实早就买了吧?给溏儿了是吗?难怪我不小心撞掉了他的糖葫芦,他会这么生气。”
“你是因为要重新给我买糖葫芦所以才会来晚的吧?”
“难怪你这几天回来的这么晚,原来是去见他们。”
她自问自答,听着都叫人心酸。
妈的!
她竟然被三了!
陈小念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落下,声音却是格外的坚决。
“我陈小念不会给人做妾。你是来我家上门的,今日,我休夫,你不再是我家的人……”
二郎擒起她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他眼中蹿起怒火,带着一种陈小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东西侵袭压迫上来。
嘶!
肚子突然疼起来,只短短一下,陈小念整张脸都苍白下来。
二郎松开了手,下意识的要抚上去,陈小念背过身子躲开,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指着房门,唇上颤抖了半天,终是什么都没说。
这是送客,是撵人。
二郎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许久才慢慢松开。
“我晚些回来。”
声音沉稳有力,醇厚低迷。
真好听!
看着他走出去,陈小念的心骤然抽痛,她深吸了好几口都没把这个感觉压下去。锁了房门,陈小念进入空间,这一待,就是一下午。
二郎还没回来,倒是王氏担心的来问了好几回,问她是不是跟二郎吵架了。
陈小念从空间里出来,恰好听见王氏与人说话。
她靠近窗边,认出声音,是三婶跟何大娘。
院子里,三婶跟何大娘一人一句的说着,王氏根本插不上话,只能点头应和两声。
“最近还是别出门了,万一世道真乱起来,没准儿还真会打到我们这边来。”
“不能吧?北境都乱了这么多年了,以前也没见真正打过来。”
“怎么不能!刚不是说了嘛,最近镇上来了好多来历不明的人。”
三婶喊着王氏:“你家小念跟二郎总往镇上跑生意,要不这几天还是让他们在家里待着吧,好好种种地,万一到时候真乱起来,家里也不愁吃的。”
何大娘听了直点头,“就是就是,还是多种地。”
说着,何大娘把声音放低了些。
“你看人家陈向文,今早上已经把鱼苗放水塘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万一真成了,以后镇上就数他家赚钱,这一家子更看不起人了。”
三婶不以为然,“你都说了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这赚不赚钱还说不准呢。”
说起这个,何大娘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
“前头宋大娘说过,族长把水塘给陈向文家简直就是糟蹋,她说,养鱼这事儿只有你家小念才做得成,说陈向文家要亏死的。”
王氏摆摆手,“我家小念卖的鱼还是外头河里抓的呢,这养鱼的事儿……留给他们家去折腾吧。”
三个人又说了几句,三婶跟何大娘才走了。
陈小念打开房门走出来,王氏赶紧过来,问起刚才就一直问的话:“你跟二郎吵架了?”
她摇头,“没有啊。”
话音一转,她问起刚才的事情。
王氏叹道:“听说北境打得凶,边境上的百姓全都逃过来了。流民一朵,世道也会乱的。天高皇帝远,咱们这小镇子只有一个新上任的亭长,一个陈向文都治不了,能管什么事儿?听三婶他们的意思,晚些时候还得去找族长商量商量,万一真闹起来……得早早想对策护着村里才好。”
想起这些,王氏越发忧虑。
“小念啊,一会儿二郎回来你劝劝他,这几天没事儿就在家里呆着吧,别总往外跑了。”
陈小念心不在焉的应着,反被王氏又笑骂了一句。
“你这孩子,二郎在跟前你嫌他烦你,人家不在跟前,你又魂不守舍的,叫人看见了不得笑话啊。”
陈小念如鲠在喉,憋了半天,说:“娘,我把他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