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了啊。”
于安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有什么问题吗?”
陈小念双眼直瞪,“你确定你看过了?”
于安安照着账本上面记的,一字一句念给她听。
“哪有有问题?”
说罢,于安安把账本合起来,“这些账本你又看不懂。”
陈小念冷笑,“锦缎八十四匹,进价三两二百文钱一匹,单匹卖出七两银子整。当日卖出十二匹,收入五十四两,纯盈利十七两。”
她再问:“你当真觉得,这没问题?”
于安安眉心紧皱,重新把那一页翻开来,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越发迷糊。
“哪里……有问题?”
她越说不越自信。
从小到大,她的脑子就没继母生的弟弟聪明,也没有妹妹乖巧,连府上请的教书先生都说她愚笨。
现在被一连否定两回,于安安是一点儿底都没有了。
见她这样,陈小念就差翻个白眼了。
“你连账都算不清楚,还想回京城跟他们争嫁妆?”
于安安一惊,“这账本是假的?”
陈小念一字一句道:“假不假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这间铺子被人贪了银子了。”
“不可能!”
于安安脸色变了又变,明明想要发火,可看见陈小念嘲讽的模样,咬咬牙,虚心请教:“小念姑娘你会算账?能不能教我。”
陈小念沉沉的看着她,“你想学?”
于安安点头,也是一字一句,坚决不已。“我要回去,争我的嫁妆!”
这姑娘的韧劲儿,她喜欢。
陈小念重新把刚才的数学题拿出来给她讲了一遍,于安安一点儿没听见去,反而只盯着陈小念那张嘴,惊叹道:“小念,你真厉害,不用算盘就能把这些都算出来。”
这……不是最基本的吗?
察觉身后的灼热,陈小念转头,见二郎站在门口,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小念姑娘,快教我,快教教我。”
陈小念被她缠得紧,只得继续往下说。
“用什么算盘,这个用九九乘法表一算就出来了。”
于安安不解:“九九乘法表是什么?是什么道家的本事?”
陈小念一头黑线。
“你没学过?”
于安安摇头,“从未听过,何来学习?我铺子里的掌柜天天拿着算盘算,也从未见他用过这个……什么表。”
陈小念把口诀背了一遍,听得于安安目瞪口呆,由衷佩服。
侧眸瞥见二郎亦是一脸惊奇,陈小念心里头咯噔一下。
这是不知不觉中又显露才华了?
“二郎,过来帮我一下。”
院子里,王氏喊着二郎帮忙。二郎转身离开,陈小念才偷偷松了口气。
这一日,于安安又在她家住下了。
陈小念帮着她把账本从头到尾对了一遍,好家伙,这上头的账目足足少了一千八百多两银子。
于安安气得差点儿把手都拍肿了,一个闺中小姐,硬是被逼得骂了好几口脏话。
“简直,欺人太甚!这还只是今年的,往年不知道又被人贪了多少。”
二郎重新给自己倒了杯柳芽茶,顺手也给小媳妇儿倒了被温白开,听见于安安这么说,顿时冷笑。
往年?往年赚的银子不都到了继母的口袋里。
陈小念用手肘杵了他一下,这人,怎么偏在这时候戳人家痛处,一点儿眼见力都没有。
于安安气得眼泪簌簌掉,陈小念心中已有对策,正要把心中所想说出来时,于安安的情绪突然又稳下来了。
陈小念眉心一跳。“怎么,想到对策了?”
于安安与她对看一眼,“账本作假,其他铺子的账本也一样能作假。好歹我也是在后宅长大的,手段我还真有一些。”
听她这么说,陈小念也就放心了。
二郎不以为然,眸子皆是轻蔑。
若是真有脑子,这么多年也不至于被人欺负的这么惨。
若是真是本事,也不至于哭啼啼的赖着他家不走。
陈小念借着袖子的遮挡,暗暗掐了他一把。“不过既然你家人已经追到凉州城,你这一路怕是不好走。”
于安安咬咬牙,“不好走我也得走,京城是一定要回去的。等我拿回我的东西,我立刻与于家断绝关系!”
二郎抿着冷笑,眼里满是讥讽狂笑。
看吧,果真是个傻子!
陈小念卷起账本,轻敲她的脑门。
“傻!断绝什么关系?你可是嫡出的,除开你娘留给你的,于家的家产你也有一份。”
看向小媳妇儿,二郎眼中的讥讽瞬变成了浓到化不开的温柔。
还是小媳妇儿聪明。
对,他的媳妇儿,他的女人!
于安安都听傻了,“可我还有个弟弟,女儿都是要嫁出去的……”
“那就让你弟嫁出去!”
陈小念恨铁不成钢。
于安安彻底傻了。
二郎也傻了。
他家小媳妇儿……好有想法,好有魄力!
于安安后知后觉,笑起来,“小念姑娘,我明白了。”
“你明白个鸡毛,你压根不明白。”
陈小念真是操碎了心。
“你不准备去江蜀吗?”
于安安摇头,“当初娘一意孤行,最后惨死在京城,期间从未有过来往。现在我虽然有些难处,但也实在没脸去江蜀。”
二郎听了直摇头。
说她傻还真是傻。
陈小念在她脑门上又敲了一下。“说你傻还真是傻。”
二郎又给小媳妇儿的杯子里添了些水。
看吧,他家小媳妇儿跟他是一样的想法,连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真有默契。
这个问题于安安不是没想过,可要自己去外祖家,她实在是开不了口。这么多年没往来,更是一点儿借口都找不到,于是也就放弃了去江蜀求助的想法。
才收回心思,又听陈小念说:“而你,孤身回京,一点儿本钱都没有,光靠着你后宅里学来哪点本事够你斗吗?可若是你有人撑腰,那就不一样了。你外祖家如果真想要与你娘断绝关系,当初就不会给她添置嫁妆。既是江蜀的富商,最喜欢做的就是买卖。”
她手指轻轻在那几张画纸上点了点,“这就是最好的利益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