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你快下来,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黎祖母直捂着胸口怔怔后退了两步,声音直直发颤。

“曾祖母,眠眠受了这般委屈,唯有以死自证清白了。”苏眠声音渐弱,绳索渐渐收紧,涨的她的小脸通红。

“还呆杵着不去救人?”黎祖母怒瞪了一眼顾清。

顾清立马飞身上了房梁,眼疾手快地搂住了苏眠的细腰,将苏眠救了下来。

苏眠躺在顾清的怀中虚弱地直咳嗽,屋子里飘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呛得人直皱眉头。

“眠眠,你且与曾祖母好好说说,若是真的委屈了你,我定会给你撑腰。”

胡桃拖着疲乏的身子跪在了地上,说清楚了来龙去脉,脸上因扯住了伤口而不住地大喘气,身子摇摇欲坠。

黎祖母在听到薛氏两个字时,眉头猛地一跳,眼里已经露出了厌恶之意。

尚未来得及开口,林婉清听闻了消息便匆匆赶来,拱手抱拳单膝跪了下来,“母亲,请您一定要为眠眠做主,不可再寒了小辈们的心。”轻飘飘的声音中似乎带了丝谴责。

黎芳仪岂会不知她的言外之意,戴着玉扳指的大拇指猛地一颤,幽幽的眼神中仿佛忆起了往昔岁月。

黎芳仪长叹了一口气,上前颤颤巍巍地扶起了林婉清的身子,“好孩子,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从前她骨子里深含的那股君王的傲然之气,让她自诩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如今年过古稀,才懂得了悔过。

“将薛氏召到我跟前来。”黎芳仪面上再没了一丝笑容,神情严肃,眸子散发着森冷的怒意。

苏眠佯装虚弱地躺在**,任由着顾清一口口地给她喂着温水,侧耳倾听着帘外的动静,眉眼里藏不住的得意。

顾清瞧见了也不戳破,纤长的手指给她剥着金黄灿烂的橘子,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般不依不饶,只怕以后会吃了亏。好在顾府底子厚,出了事也能给她兜底。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能怎么办,只能宠着了呗。

薛氏许是听到了些许风声,姗姗来迟。今日的她特地穿了件素色粗麻灰色长衫,穿戴的金银珠宝也都一一取下,只留下一根桃木簪。

“母亲,莫怪元春来得晚,庭院前的杂草长了一丈高,元春走的急,差点割伤了手。”今日的薛氏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反倒像个平凡老百姓家的妇女,将黎祖母的面色都柔和了半分。

苏眠在帘子后听了薛氏的一番话,猛烈地咳嗽了几声,似乎是在抗议着。

薛氏低着头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暗光,就知这小妮子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自己。

“今日之事,我听眠眠说了。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乱打一气,岂伤伤了两房的和气。如今顾府正值多事之秋,若是此时再生了嫌隙,岂不称了他人之心。”黎芳仪浑厚的嗓音回**在屋中,带着些许的惆怅。

林婉清也凝神不语,眉间是化不开的愁思。

“元春正是知道此时顾府艰难,所以连玉坠丢了更是心神大乱,根本是无心针对眠眠的啊。”薛氏跪拜在地上,言辞恳切万分。

苏眠缓慢地行至了黎芳若跟前,质问道,“那你为何进屋之时不见半分着急之色,反倒是耀武扬威颐指气使,分明是早有预谋。”

“我...我”薛氏被质问地一时之间失了语,她怎么能透露自己早就提前收到了消息呢,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苏眠冷笑了一声,“曾祖母,如今之事,想必您也瞧明白了。若是眠眠软弱可欺,只怕曾祖母也早就见不到眠眠了。”

薛氏瘫软在了地上,木簪掉落,青丝倾斜而下,朱唇微微颤抖着。

黎芳仪本就大病初愈,也没几分精神,如今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声音无力,“薛氏此事你可知错?”

薛氏连连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元春知错了,一切但凭母亲责罚。”

“罚半年的俸禄,房中一切开支减半。”

薛氏平日里最是挥霍无度,此举无异于断送了她的**,“多谢母亲宽宏大量,元春一定谨记。”

待大家散后,顾清只觉得面前的苏眠过于平静,不似从前的她了,出口问道,“今日眠眠怎转了性子,怎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了薛氏?”

苏眠白了顾清一眼,小手搅动着裙角,有些心不在焉。

薛氏的话说的情真意切,倒是叫苏眠一时之间恍惚了起来。莫非今日之事,并非是她在背后一手操办?

苏眠推开胡桃房门之时,她趴着任由身后的几个丫鬟们上药,嘴中死死地咬住了布条,以防尖叫出声,后背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小姐,场面血腥,您怎么过来了?”胡桃见苏眠过来,挣扎着便要起身。

“我听说雨露清风膏有利于伤口愈合,便给你拿了来。”苏眠将墨色的药瓶放在在床头,心疼地望向她的伤处。

“小姐,奴婢皮糙肉厚的,这一顿打不碍事的,卧床几天便好了,只是您身边却少了个照料之人。”胡桃勉强地挤出了个笑容,宽慰道。

苏眠瞧见了只觉得心疼,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抛落,“若非跟着我,也不用受这诸多委屈。都是爹娘生养的,又怎会不疼呢。”

苏眠趴在胡桃的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胡桃身子微微一僵,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从未有人像小姐这般对胡桃好,胡桃真是三生有幸。”

“不怕,往后我便带着你,跟着我吃好喝好。”苏眠替她挽了挽耳鬓垂下来的发丝,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脸庞。

胡桃凝视地苏眠认真的脸庞,眼眶微微发红,却郑重地点了点头。

苏眠拉着胡桃的手,絮絮叨叨聊了一晚自己的童年糗事,亲自为她上药,便开解她积郁在心中的心结。

胡桃侧过身子,望着苏眠瘦小的身子,却努力踮着脚为她端茶水的模样,眼角滑过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泪水,心也悄悄地化了。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配不上天真无邪如玉般无邪的小姐,她该如月光那般皎洁,遥远不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