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你的王妃, 与你生儿育女,子孙满堂……”

薄时衍恍然睁眼,满室清辉, 他的怀中空空如也,伸手往侧旁一探,锦被衾寒。

他轻捏眉心,缓缓坐起。

她想去农庄, 他让她去。

希望她那个小脑袋瓜, 早点想清楚。

——不要让他等太久。

他的耐心,很有限。

薄时衍起身去了净室,许久才出来。

**

去往保阳县的路上颇为颠簸, 秦婆子说是因为前段时间下过一场雨夹雪,道路坑坑洼洼,而后风干了,就不好走。

汤幼宁受得住,抱着小白虎在车厢内烤火,看着车窗外的山林。

耳边听着秦婆子念叨。

上回去农庄, 秦婆子没跟着去, 不过她大抵知道庄子是什么模样。

计划到了那边, 修整一小块菜地,自己闲时捣鼓捣鼓。

秦婆子年轻时候,是务农的一把好手, 当年家贫, 全指望地里收成。

后来去了汤家,就再没弄过了, 现在回想起来, 还挺心痒。

劳作惯了的人, 骨子里就是爱种地,不过在府里没有地方,也不合规矩。

现在倒是实现了。

进入保阳县地界,大道开阔,地广人稀。

圻石那地方在山里,比外头更冷,十澜早有准备,将斗篷和手炉都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迎面走来一辆马车,双方早早看见了对方。

为了相让,默契地一左一右,擦肩而过。

本是无事发生,不巧的是,他们这边的路上有个深坑,车轱辘咔哒陷了进去。

车身顿时失去平衡,朝着右侧严重倾斜,在车内人的惊呼声中,整辆马车翻倒在地。

湘巧湘宜在后头那辆车,听见那么大一个声响,掀起帘子一看,吓了一大跳。

“娘子!”

她们连忙下车查看,焕星也带着人上去帮忙把人搀扶出来。

车夫自己也摔了,车里面是汤幼宁十澜与秦婆子三人。

汤幼宁没多大事,关键时刻,十澜的反应十分迅速,冲上来抱住了她,才没有被东西给砸伤。

不过,脑门上难以避免地被磕了一道口子,鲜血直冒。

汤幼宁顾不得自己,先去看身边的十澜,再看不远处的秦婆子。

全都摔得七荤八素,好在冬天为了防寒,垫子软,窗帘也是夹棉的,多少能挡一挡。

三人都是些皮外伤,只汤幼宁伤在脸上,看着最为严重。

十澜一脸自责:“奴婢护主不力。”

汤幼宁这回反应很快,立即想起她受过的鞭刑,道:“你不许挨鞭子了,我先前跟王爷说过,要我同意才能惩罚。现在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十澜绷着小圆脸,“娘子不必再说,这是规矩。”

汤幼宁实在怕了她的规矩,一手揪住她的衣袖:“难不成你又要在**躺好几天?那我在农庄,就无人跟随了。”

湘巧她们可不会功夫。

她还指望十澜帮忙出手打猎呢,可不能缺席。

秦婆子过来检查了汤幼宁,见她还叭叭的能说,松了一口气,道:“都别说了,听娘子的。先去把药箱翻出来,这伤口可别留疤了……”

车夫一脸忐忑:“本来让过去了,没想到这边有一道坑,这才造成侧翻……”

都是预料未及之事,那道坑不怎么开阔,给看漏了。

马车里的物件摔出来不少,需要收拾。

与她们别车而过的那辆也停了下来。

车上之人很是有礼,亲自下来表示歉意。

先出现的是个蓝衫少年,莫约十一二岁,他拱手道:“几位娘子没事吧?我师父是位医者,若有不适,请尽管说。”

他身后下车的男子,满头银丝,身着素袍,便是他师父了。

男子并非老人,看上去不到不惑之年,面容俊逸,并无皱纹沟壑,却白了全头。

乍一看颇为打眼。

秦婆子一听有大夫,便上前去搭话。

尚未走近,已经闻到了对方身上携带的一股草药清香。

蓝衫少年说他师父姓陆,云游至此。

“原来是陆大夫,”秦婆子惦记着汤幼宁脑门上的伤口,急忙道:“还想麻烦你帮忙包扎一下?”

汤幼宁磕伤的位置在额角,血珠子直冒,暂时用手帕给堵住了。

须得尽快用药止血才行。

“只是小伤,不必急。”陆大夫答应了,从马车上拎出一个大药箱,走到汤幼宁跟前。

小姑娘白白软软,脑门带伤,着实容易激起人的怜惜之情。

他却视若无睹,动作娴熟,很快清理了那点伤口。

涂上药膏瞬间止血,再用纱布把脑门整圈包扎起来。

其过程不过几息之间,瞧着就是位经验丰富的医者。

十澜就在旁边,看着这个陆大夫,忍不住问道:“敢问先生名讳?”

旁边那蓝衫少年闻言一乐,笑道:“你认出我师父了?”

十澜确实有所猜测,身为暗卫营的人,她知道的事情更多。

比如说蜀中那位有名的神医,便是姓陆,满头银发。

据说是十几年前就青年白头,神医的医术了得,却治不回自己的黑发,还挺令人唏嘘。

银发成了陆神医的标志之一,他妙手仁心,周游广泛,曾有许多人得到过他的恩惠。

有不少事迹流传出来,甚至很多庙宇供奉了陆谦颜的长明灯。

今日这事儿有点巧了,十澜才有心一问。

陆谦颜被认出来,也没否认,背起药箱道:“陆某不便久留,你们若想求医,明日之前到上颐土地庙来。”

过了明日,他就不在上颐了。

“果真是陆神医!”

十澜听说过他的规矩,不会上门给患者看病,走到哪里,想要诊治的人自己来寻他。

汤幼宁摸了摸头上纱布,慢吞吞回道:“我们没有人生病。”

薄时衍秘密寻找神医,并未大张旗鼓,十澜与焕星都不知此事。

因此无人反驳。

陆谦颜把膏药交给她,道:“一天一换即可。”

“多谢爷爷。”汤幼宁伸手接过,黑亮的眼睛落在他头上,抿唇笑道:“您看上去真年轻。”

“嗯?”范子悬难以置信,瞪着眼:“你会不会说话?我师父才不是老爷爷!”

小少年气鼓鼓的。

陆谦颜并未生气,一笑而过,“陆某没有这个福分做祖父。”

“师父?”范子悬不满道:“你该解释的是年龄!”

就算顶着一头银丝,三四十岁的人,面部那么年轻,哪有人开口就喊爷爷的。

汤幼宁愣愣的,“抱歉,我不会说话……”

因为她见过的白发都是上了年纪,还是头一回撞见这样的,全然没想过其它可能。

“对不住这位神医,我们娘子有口无心……”秦婆子连忙向他赔不是。

“无妨。”陆谦颜收起药箱。

范子悬连忙接过它,给放回马车里。

焕星带着几人把侧倒的马车扶起来,湘巧湘宜帮忙捡拾物品。

幸好地面干燥,一些物件摔地上还能捡起来。

湘宜路过那个深坑时,不小心又给绊了一跤,差点把手里的画甩出去。

她吓得拍拍胸口,“娘子的宝贝画儿,可经不起第二次摔摔打打……”

这个红衣美人,把汤幼宁迷坏了,在马车上都得带着赏玩,没有收进箱子去。

湘巧摇头道:“别毛毛躁躁的,当心些。”

她走了过去,要上手帮忙把画卷起,不料,却被人抢了先。

陆谦颜握住卷轴的另一端,目光死死落在上头,面上神情大乱。

他劈手夺过画卷,此举不仅把湘巧湘宜给吓着了,就连范子悬都很惊讶。

“师父?你怎么了?”

“她似乎,是我一位故人……”陆谦颜看完画作,倏地扭头,紧紧盯着汤幼宁。

因着男女有别,方才给她包扎额头,他并未仔细打量她的长相,只专注于伤口上。

现在仔细一看,小娘子神态柔和,与那人毫无相似之处,但眉目间却是神似。

陆谦颜艰难发问:“她是你什么人?”

若不是十澜认出他是神医,这般盯人举动,秦婆子早就骂人了。

这会儿倒是好言好语:“神医误会了,此画是旁人所赠,与我们娘子并无干系。”

陆谦颜闻言,心底骤然松一口气。

范子悬上前搀扶住他,着眼打量画上之人,小声问道:“师父,你找到师母了?”

陆谦颜不答,朝着汤幼宁一拱手:“陆某失态了,敢问此画来自于何处,陆某寻她多年。”

汤幼宁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画上看到了极为重要之人,才会这样。

她想了想,回道:“此画是如意夫人送的,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因为她也不认识这位女侠。”

说着,便把如意夫人多年前遇到山匪遇救一事告诉他。

“可是在望南坡?”陆谦颜心中喜意减半,若是那次行侠仗义,他也在。

汤幼宁摇头,“我不知道哦。”

陆谦颜垂眸:“多谢……”

他的目光落在画面上,红衣飒爽的美人,笑意妍妍。

确实是以前才有的神采,两人决裂之后,她恐怕,不是这番模样了。

原以为能找到她,谁知这么多年,竟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谁也不曾见到过她。

不过,即便不抱希望,陆谦颜还是打算去京城一趟,寻如意夫人打听清楚。

他银发胜雪,眼底是一抹遮掩不住的哀伤。

汤幼宁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眼神,忍不住好奇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陆云苓。”

云苓味甘,她本该有个甘甜的人生。

临走前,陆谦颜送了汤幼宁两瓶养神丸,并且询问她,能否割爱,把红衣美人图转卖给他。

他被拒绝了。

汤幼宁也很喜欢这幅画,“既是故人,你记得她模样,没有画也无碍。”

陆谦颜闻言微怔,自嘲一笑:“确是如此。”

*

途中稍作耽搁,一行人过了午时才抵达圻石的农庄。

管事的没料到突然来了这么一群人,连忙招呼婆子去厨房帮忙准备饭菜。

秦婆子让大家吃饱了,才开始卸车安置行囊。

谁知,管事的却不肯给她们进去主院。

这位钱管事,是见过汤幼宁的,记忆犹新。

这会儿搓着手掌陪着笑:“是这样,主卧向来是王爷住的,主子没有发话,老奴也不敢擅作主张。”

若是主母来了,当然毫无疑问住进主院,但是汤姨娘身为妾室,这不合规矩。

……还是个包袱款款被打包送到庄子来的妾室,如何能住进主院呢?

谁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儿?

看她脑门带着新伤,莫不是惹了王爷厌烦被动手了?

钱管事这话说得没毛病,秦婆子都不好反驳他。

规矩分明,什么人该去什么地,哪里皆是如此。

索性过去偏院瞧瞧。

偏院就在主院的隔壁,面积窄小许多,室内冰凉,但好在干净。

秦婆子也不想刚来就跟管事的闹上,既然到了农庄,各方面条件与雪鸬园没法比。

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本身也不是多么娇贵的人,没什么好挑拣的。

于是退让下来,让人把东西全搬去偏院。

秦婆子叫湘宜先把矮榻的软垫铺上,燃起炭盆暖暖屋子,给个地方叫娘子歇息着。

然而,湘宜去拿炭,没一会儿空着篓子回来了。

她气呼呼道:“钱管事说给灰花炭,没有银骨炭!这不是欺负人么?!”

灰花炭烟少,是许多富贵人家在用的室内炭。

但摄政王府不同,给大丫鬟安排的都是灰花炭,主子使用的是更好的无烟银骨炭。

这会儿,却要拿灰花炭打发人!

湘巧不由皱眉,道:“只怕钱管事看碟下菜,在看轻我们娘子。”

“我去教训一下他!”十澜说道。

“回来,”秦婆子叫住她们,满脸无奈,“看碟下菜本就是人之常情,虽说我们娘子并无犯错,他又不知道。”

“那怎么办呢?”湘宜很是气愤,“姨娘岂能跟大丫鬟用一种炭?”

一旁的汤幼宁道:“灰花炭挺好的。”

她在娘家时,都是用这个,烟少,价格也不便宜呢。

是王府待下大方,大丫鬟的衣食待遇比外头小姐也没差了。

湘宜气哼哼的,“娘子你脾气太软了,容易被人欺负。”

汤幼宁把企图往外跑的困困抱回来,道:“因为我不是农庄的主人,无法当家做主。”

“啊?”湘巧湘宜二人一愣。

秦婆子却知道她的意思,这是还惦记着拥有自己的农庄呢。

若为长久打算,确实该考虑一下。

否则在这里住久了,被王爷遗忘的妾室,下人怎么可能听话。

只怕到时候的日子,比寄人篱下还不如。

主仆几人将就着,去拿回灰花炭,各自忙碌起来。

汤幼宁去帮忙摆放梳妆台,桌子小,东西多,堆积起来满满当当的,

天宝阁一月一次,倒没送来多少,主要是后来为了进宫,又添了好些首饰。

不仅是梳妆台,偏远的寝室面积也不大,笼箱衣柜太多,难免显得居室逼仄。

秦婆子看着不习惯,直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汤幼宁倒是没什么所谓。

及至晚间,厨房那边送来三菜一汤,颇为素寡,不是萝卜就是白菜炖鱼,还有一碟酿豆腐。

这便罢了,汤幼宁也不挑食,深山里自种的菜滋味鲜甜,还挺可口。

但是小白虎没有肉吃。

湘巧忍不住亲自跑了一趟厨房,那边回说没有特意留下鲜肉,找了一小块猪肉给她。

虎崽子月份还小,在王府,吃的是牛肉羊肉或者兔肉剁成肉糜,这三种肉味道更重,更得它喜欢。

到了这里,显然没有这种待遇了。

厨房说每日领银皆是固定额度,人都没有日日吃牛羊肉,何况是小宠。

除非让钱管事多给些银钱,才能安排。

湘巧听得眉头直皱,带着焕星去找钱管事,恰好撞上他一家子在吃饭。

餐桌上大鱼大肉,就连那条大黄狗都有骨头吃。

湘巧皮笑肉不笑:“管事的吃饭呢?你这狗比王爷的小白虎还精贵?”

“湘巧姑娘。”钱管事忙走上前来,询问她的来意。

湘巧一眼就看穿这人在装傻,索性把话说明白了,“汤姨娘是主你是仆,衣食用度岂能由你缩减,那小白虎的口粮你都给扣下了,真是放肆!”

“不敢不敢,”钱管事好声好气笑道:“汤姨娘是半个主,王爷把小宠送给她了,那就是属于她的,得从她的份额里支出。”

钱管事的意思是,妾室份额摆在那里,再多他拿不出来。

管着这个农庄,自有一套规矩,若是苒松或者茂岚发话,他自然听从,焕星却是不认。

湘巧碰了个软钉子,铩羽而归。

为什么说那些府中,若主母不慈,底下人就难过,因为一个[规矩]二字就能把人给箍死了。

这里倒是没有主母,不过钱管事打理农庄上下内外,掌着财政大权,从厨房到库房,全以他唯命是从。

初来乍到,使唤不动,争个脸红脖子粗,也未必有用。

他确实是按照份额给的。

湘巧回去后,跟秦婆子提了钱管事的态度,“婆婆,我们往后怎么办呢?”

秦婆子这么大岁数了,没那么容易上头。

只是唏嘘:“原本我还犹豫,娘子是不是选错了,现在看来,没错。”

王爷的宠爱,诸多好处,谁看了不心动,就这么推开了,就是秦婆子都忍不住觉得可惜。

湘巧不太明白:“若是还在王府,哪容得一个小小管事刁难娘子?”

秦婆子笑了笑:“这算什么刁难,不过是不与我们方便罢了。你可想过,来日王府有了王妃,真的刁难起来,日日立规矩……”

到时候别说份额被捏紧了,连个安生日子都没有!

湘巧被她一点,立即明白了,以娘子的脾性,不争不抢,嘴笨老实,那真是太容易被磨搓了。

这么对比下来,确实是农庄更自在些,缺了物件自己拿钱补上就是。

边上的汤幼宁,慢吞吞接话道:“王爷说给我做王妃。”

她把自己心爱的木雕圆鸟,摆在小桌上。

“什么?”秦婆子一脸惊讶:“王爷说过这话?何时的事?”

“就是他生气走掉那天。”汤幼宁回道。

“这……”湘巧张了张嘴:“娘子,你该不会是拒绝了吧?”

“对,”她点点头:“我已经托了乐萝帮忙寻个庄子,我们买下来,自己当家做主。”

脱离了王府,她应该可以继续卖画了吧?

一定不会饿着小老虎和大家的,农庄自己也有产出呢。

这看上去已经拿定主意了。

秦婆子和湘巧面面相觑,一脸复杂。

*

门口处的十澜听见了。

按理说,她被调到汤姨娘身边,唯一职责就是护好她的安全,这是王爷下达的命令。

其余的不需要她管。

但是小娘子都要置办庄子脱离王府了,她思前想后,从腰间摸出一枚哨子吹响。

招来一只大白鸽,迅速传信回去。

这是暗卫有急事要报才会用的,十澜此次是自作主张。

她相信,王爷不会责怪她的。

京城里的薄时衍,自从做了那个梦,心情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

那沉着的面容,让苒松战战兢兢,生怕不慎犯错惹了主子,必定要严惩。

薄时衍的自控力了得,不喜这种被牵动心神的感觉。

决定把它按压下去,多等几日——

然后他接到了十澜的飞鸽传书。

“苒松,去把本王的马牵出来。”

薄时衍冷着脸,从墙上拿下那把佩剑。

苒松连忙应下,还不忘问道:“王爷要去哪里?”

他看着情况给准备点东西。

薄时衍缓缓一抬眼皮:“去圻石。”

这么快?

苒松不必多嘴再问,连忙跑着去马厩那边。

主仆二人,牵出两匹马立即出发,只来得及匆忙跟陈管家说一声去处,付氏是全然不知。

京城到保阳县,坐马车要半日,快马加鞭却只需一个多时辰。

临近午时,抵达圻石农庄,正好赶上焕星从外头购置食材回来。

汤幼宁让他驾着马车去买肉,天气寒冷,鲜肉不腐,冻着给小白虎吃,她们自己也能添点油水。

虽说想搬走,也不是立即就能成行,得过几天乐萝来了再商量。

薄时衍面无表情,翻身下马,焕星连忙上前行礼。

面对主子询问,他没有丝毫隐瞒,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部上报。

得到消息跑出来迎接的钱管事,刚走上前,就被一脚踹翻在地。

“既然做不好管事一职,那就换人。”

薄时衍未看他一眼,抬步入内。

后头的苒松乐了:“钱管事这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人家两口子闹矛盾搬进搬出的,轮得到你一个管事来火上浇油?

薄时衍一踏入偏院,眉头就皱了起来。

农庄的院墙低矮,个头高些的男子路过就能窥见院子里面。

而汤幼宁无知无觉,抱着小白虎在屋檐下烤火,笑靥如花。

困困灵性得很,瞬间就察觉有人进来,小奶音嗷嗷叫着。

汤幼宁扭头看去,薄时衍迈着大步子,已经杵到她跟前。

她还没开口,他伸出手来,把她从地上捞起,抱进屋里。

一脚把门掩上,托着怀中又软又暖的小姑娘,手起掌落,一掌拍在她圆臀上。

“你在异想天开什么东西?汤幼宁?”

她以为她可以离开他么?

呵呵,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