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秓舔了下干燥的唇边,脑子一抽将心里话说出来:“其实只要看开点,你也没那么绿。”
陆望茫然:“……”
他蹙眉沉吟几秒,才说:“你要是喜欢贺屿安,可以和棠棠的朋友公平竞争,我不会阻拦。”
她连忙摆手,惊恐不已,“我说的是你,没猜错的话,你喜欢的是顾云熙吧。”
霸总言情文里,所有男配都会爱上女主。
为了跳过这个话题,她将注意力错开看到那些向日葵开的比昨天还要好。
她凑近像是看什么稀奇物件那样去瞧,想要躲避尴尬,假装欣赏那堆可以结出瓜子的向日葵。
陆望得到笑出了声,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手中那朵白玫瑰花香馥郁,沾染到他指尖,手部的线条极为漂亮。
何秓转移话题了,她没有正面回答对贺屿安的感情。
他抿唇朝她走来,何秓才发现,那朵白玫瑰半开的姿态,有几片花瓣居然透着红,居然是双色。
只是枝干被人为修剪得太短了,损失了几分美感,有点可惜。
他停在何秓面前,拔掉刺了的玫瑰小心地别到小姑娘耳侧。
何秓垂眸,嗅到清冽好闻的浅浅雪松味道,心绪无端起浪,想推开他,这个距离太近了。
一阵微风吹动她几缕散落的发丝。
陆望已经后退静静观赏那朵花,然后很狗的说:“这朵被风吹折了,挺可惜的。”
“???”
这个时候不应该夸她戴着,让残花赋予了新的价值吗?
言情小说误我!
何秓冷笑:“呵——男人,你最好想清楚怎么回答。”
似乎因她话中暗含威胁,陆望神情分外挣扎叹了口气,才无奈坦白:“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顾云熙,你误会了。”
何秓被他刺激到,眯眼只觉这狗男人这副模样分外讨嫌,让他夸一句跟要他命一样,是几个意思?
她长得也没有那么差好吧!
何秓回过神,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面无表情扭头就走:“哦!”
陆望撑在门框,轻而易举挡住去路。他似笑非笑,和她的距离拉到只剩一拳。
“你真的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说你不喜欢顾云熙啊。”何秓说完脑子终于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看他跟见了鬼,“你不喜欢顾云熙?!”
陆望歪头:“很奇怪?”
何秓摸着下巴,点了点头:“那我之前误会你喜欢她,你怎么没跳出来解释?”
“……”这是个不大好回答的送命题。
陆望眼神难得变化非常,最后说出一段让他后续吃了苦头的事实:“我那时间确实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而且小孩子之间打闹只要不过火,我不会插手,你们已经成年了自己该懂怎么做。”
说白了就是,一个两个都烦他懒得搭理呗。
何秓面无表情听完,扭头就走。
她明白了,这狗男人就是一直把她当熊孩子看待,就算搞小动作只要没有过火到收不住的地步,他根本不在乎。
他也不在乎顾云熙是谁,更不在乎她。
只是当作麻烦而已。
……
中午吃过午饭何秓就要走,贺棠棠心情不好一直在房间,陆舟继续补觉,陆清已经去忙工作。
这个端午,除去吃饭时间各自并没有想象中其乐融融的场面。
甚至于这些年,如果家庭聚餐真的有作用,也不至于陆夫人会产后抑郁患得患失得不到解决,最后到不可挽回的结局。
何秓来的时候匆忙,还好问过苏梨花,滑雪服之类的不需要准备,可以现场租。
简单收拾东西,她听见外面有声音,仔细侧耳听,又什么都没有。
犹豫了一下,她轻手轻脚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看到陆望正上楼的身影,何秓松了口气,脚边碰到东西,有点凉。
她低头,突然发现脚边有枝红色玫瑰。
不是玫瑰特有的花香味,甚至有股酸臭刺鼻的气息。
她捡起来,花梗上绑了丝带,被花刺刺破边角毛糙,有人在上面用油墨笔写了字。
——Hi, Miss.
其实只要拿起来分辨,就能发现,花瓣涂了一层颜料,是干掉的血和混合的漆伪造的红色假象。
脚步渐近,她趁人不注意,把花藏到身后。
下一秒她和陆望对视上,何秓没给好脸色,用力关上门。
陆望:“……”
她转手将花丢进垃圾桶,中午饭也没吃,叫司机送她去学校。
狠狠在画室画到关门,拎着一袋零食,回宿舍找苏梨花。
结果打开门,迎接她的是黑黢黢空****的宿舍,人压根不在,她打电话过去。
苏梨花接听倒是快:“我的好朋友,怎么啦?”
“不是说今晚一起住宿舍,就不用担心明天集合出状况?我的——好朋友,别说你不在学校。”
她格外温柔的语调,好朋友三字是咬着牙说的,叫苏梨花心口咯噔一下。
苏梨花的求生欲显然要比陆望强,她立马哭丧着说:“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今晚我被我妈扣住了,大半年没见着她非说今天我要走就把我三条腿都打断!”
“……算了,也没什么。”
火气兜头一盆冷水浇灭,她对父母疼爱孩子的行为生不出气。
苏梨花小心翼翼询问:“我明天一定提早准时到,你一切出行玩乐我全包当赔罪好不好?”
“好。”
她也没打算客气,挂完电话将东西放下,索性到画室画速写练习。
一直到两个小时过去,她揉着酸痛的肩膀。
打开在画室开了免打扰的手机,她发现十几个未接提示,联系人都来自陆望。
何秓赶紧发了个定位过去,报告消息:【已到宿舍,明天去滑雪场,这是地址,明天到了也会发一遍。忙,勿扰。】
发完也不看消息,从提回来的零食袋里掏出两罐啤酒。
天没有完全黑,还有好多嫌假期太短没回家的学生在,到了饭后也是球场人偏多的时段,锻炼和闲聊的扎堆,她一个人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只好转道,去对面的麻将湖,清冷,只有一些散步过来的情侣躲在角落。
麻将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听雨湖,因为十多年来陆续有过三个学生跳湖的传闻,三缺一正好凑一桌麻将,在学生之间麻将湖名儿一传十,十传百盖过原来的名字。
久而久之,都叫起来这带有惊悚意味的名字。
何秓坐芦苇边的长椅,一口一口喝着罐装啤酒,喝的很有电视剧里主角失意时才有得忧伤调调。
湖边蛙鸣,路灯照在小道两旁的树梢,偶尔有散步的小情侣暧昧耳语。
何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望着湖面出声,昏黄的光从她后面打下来,发丝都透着光。
她最近做的梦,都很长,还有点时空交错的诡异和谐。一会儿是自己在小学被孤立,在福利院不大好的生存环境下,跟石砖分析里也能顽强生长的小草一样给口水也能求生。
一会儿是书里的小小何秓,从小生在豪门之中不知愁滋味,一家三口度过幸福温馨时光。
她感觉自己一下在泥里,一下在天上。
不过她也并不嫉妒,因为书里的小何秓,顺遂的人生太短。
指尖触及铝罐,水汽泛凉。
真是一口酒,起码灌进半口冷风。
在外人看来,长椅上绑着丝带坐姿随意的美人,清冷孤傲,眉眼蒙着一层看不清的沧桑。
这个调调没能维持多久。
何秓惬意地往背椅上靠,闭上眼,未曾察觉有人投下一抹阴影,几乎罩住她全部。
“你的宿舍是在湖边?”男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何秓猛地抬头,她才发完短信没多久陆望就找过来了。
从老宅到法大有一个小时的车程,除非陆望会瞬移,否则他就是得知自己离开就找来了。
她暗自打量,单从表情上看,陆望没有生气,依旧是平淡冷静得跟平常没有区别。
也对,在他眼里,她跟别人也没有区别。
她自嘲一笑:“湖景房,有意见?”
何秓扯了下嘴角,观察完陆望的表情更加郁闷,原本心虚顺势藏到背后的啤酒,拿起,当着陆望的面挑衅着继续喝。
摆明了心里还有气。
陆望也没有坐,他盯着湖面不断被风吹起的涟漪,风声扫过树叶,好似掀起暴雨。时而有人成对走过,笑语连连。
回想几个小时前,在老宅。
两人在花房不欢而散,她离开后,负责打扫她房间的女佣从垃圾桶翻出玫瑰。
上面覆盖着红漆,带有家禽类的血腥气。如果不是味道太冲,引起佣人注意,也不会专门去请示管家。
他自看到那朵气味复杂的玫瑰起,一系列细微线索,自动点连成片。
花房所谓的佣人管理失误,造成临近窗边的小范围白玫瑰被风吹折。
是人为。
何秓在房间门后瞪他时,手里有藏东西,明显是慌张捡起后怕被他看到。
是这朵花引起的反应。
老宅的安保比其他场所的严密性更强,能够不知不觉渗透进来,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恶劣。
他捏住那朵该死的“红”玫瑰,神情阴冷,明明没有表情,却能品出厌恶到极点的意思。
毫不犹豫丢进垃圾桶,他用消毒纸巾擦起手。
无人接听,持续很久也是一样的结果,陆望仍优雅的靠坐在车内。
他问起等候在一旁的老管家:“她多久走的?”
老管家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和蔼的说:“四点,小姐打的网约车走的。”
还算聪明,知道老宅人员存疑不可靠,就算是赌气也知道保险起见打车走。
浅绿湖水边缘处,有青蛙一头扎进水里,只听到噗通声看过去找不到具体在哪个位置。
陆望声音很低,透着冷:“你真的喜欢贺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