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组◎

背上突然多了一具柔软的身躯, 周言安整个人直接愣住。

“快快快有老鼠。”苏姚可不知道周言安此时的想法,她趴在他身上,声音有些语无伦次。

原来是因为看见老鼠才这样, 周言安手里还拿着碗, 劝道,“你先下去。”

苏姚坚决不肯把脚放到地面上。笑话,要是老鼠跑出来了怎么办, 她可怜巴巴地说, “它会咬我的。”

周言安耐心给她讲道理, “你比它大, 它打不过你。”

这大概是周团长第一次尝试以理服人, 但是劝说对象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压根就听不进去。

她抱着周言安的脖子更紧了, 被她勒着难受倒也不至于, 她才多重啊, 周言安能无比直观地感受到身后人的体重。

他没办法, 得先让人从他身上下去,他好脾气哄道, “我把你放进东屋,我在堂屋抓老鼠行吗?”

“不行, 东屋也会有老鼠。”

苏姚的呼吸喷洒在周言安的后颈上,然而这次他的态度很坚决, “东屋地面都是水泥, 而且屋子一直是关着门的, 不会有老鼠进去。”

而堂屋在做饭的时候, 为了散去油烟味, 门一直是开着的。

把人放在东屋的炕上, 周言安顺手拉开电灯,看见苏姚一双杏子眼红红的,显然是被吓坏了。

临走之前,周言安的手不熟练地在她背上轻拍两下,以示安抚。

保证道,“我很快回来,别害怕。”

被周言安放下以后,苏姚一半觉得吓人,另一半觉得丢人。

自己刚才好像是喝了假酒,智商绝对不超过三岁半。而且为什么真的有老鼠,太吓人了吧。

她就蹲在炕檐上发呆,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周言安推门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苏姚可怜兮兮地双手抱腿蹲在炕上。

这是怕地上有老鼠,不敢把脚放下去。

他出声,“如果炕上有老鼠,你这样可躲不过去。”

苏姚本来就害怕,精神高度紧张,大脑的中枢系统停止思考,只提取到“炕上有老鼠”这关键词,险些再一次跳到他身上,等反应过来他在开玩笑,也顾不得刚

狠狠地瞪了过去,然而苏姚忽视了自己刚被吓到眼圈发红,她的目光完全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反而像是在撒娇。

关灯以后,周言安在黑暗中是这样说的,“老鼠已经抓到了,明天我去买点老鼠药,家里以后不会出现老鼠。”

苏姚嗯了一声,既然他开口了,那自己就不管了。

周言安下班以后,把买回来的老鼠药拌上玉米粒,放在院子的角落里,地窖周围,以及堂屋角落里。

他跟苏姚说以后家里不会有老鼠,苏姚半信半疑的,不过家里似乎一直没再见到老鼠。

温度一天天下降,周围人也都穿上了长袖衣服。

生活逐步步入正轨,苏姚每天上班下班,倒是很充实。

这一天,听冯红慧说上面要下来一个调查小组,她也是听一个宿舍住的女知青说的。

咱们虽然说要务实,可是面对调查组也得稍微准备一点,不能让人看见了觉得不受重视,可巧冯红慧宿舍的女知青就是负责这件事的。

回到寝室以后,跟同宿舍的一说,大家就都知道要有调查组下来检查。

苏姚听过就过了,倒也没当一回事,这对自家又不会有什么影响,充其量是周言安要招待上面的调查组,中饭和晚饭不在家里吃。

这倒也不是要搞什么媚上逢迎,就是单纯地表示一下这边的欢迎。

就是没想到,调查组过来以后,先冲着这个刚成立一个月的妇女工作小组下刀了。

苏姚下午被叫去谈话,谈话地点就在团里会议室,会议室长桌的另一侧有五个同志已经坐好了,都是穿着军装的男同志

几个人的表情还算是友好,唯独那个坐在最中间位置的男同志板着一张脸,神情倨傲。

苏姚进门后,冲着几人点头问好。

靠门一侧的男同志是个娃娃脸,面含笑意的请苏姚在对面坐下。

按照他所指的位置,苏姚刚好就坐在那位神情有些傲慢的年轻男人对面。

苏姚听见左边第二个男人,对着那中间位置的年轻男人请示,“宗组长,那我们就开始了。”

哦,原来这位还是个组长。

宗组长微微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苏姚从进门开始,就感觉到这位组长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中带着审视,无论是谁被人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打量,心情都不会太好。

不过此刻,自己是被约谈的对象,她也只能压住心底的不悦。

那位坐在苏姚斜前方,刚才开口叫组长的男子此刻说道,“苏同志,我们是军区的调查小组,到下属单位检查工作,看到七团刚成立了一个妇女工作办公室,你担任组长,对这个新成立的办公室有一些疑问,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只是例行问话,也请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那个娃娃脸的男同志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本子,他担任这次谈话书记员的工作,会将这次的谈话内容记录下来。

苏姚表示自己理解,会好好配合,“请放心,我一定会如实回答的。”

斜前方那男人手里在翻看苏姚的档案,“苏同志是申城人,高中学历,毕业以后在纺织厂的宣传科工作了两年,然后与周副团长结婚以后就随军,来到了申城,是这样的吧。”

“是的。”

他问,“你在八月份随军,九月末就当上了这个妇女办公室的组长,只花了不足两个月的时间,请问这中间的程序是否合理。换句话说,是不是因为周副团长的关系,你走了后门。”

苏姚脸上始终挂着笑,“几位过来之前,对我们团的各位领导应该是比较了解的。在人品以及能力方面,都了解过。”

看见对面点头,苏姚又说,“应该知道几位领导都是参加过二十多年工作的老革命了,因此组织才将这个做团领导的机会交给他们,这是组织对他们的一种信任,相信他们会绝对的平心持正,而不会偏袒任何人。”

军区上下,对于彼此还是比较了解的,这几位是什么样的性子,调查组的成员通清楚,都不觉得能做出那种事情,一时之间申请动摇。

宗国强轻哼了一声,这个苏姚倒是巧舌如簧,她不直接否认自己走后门,反而饶了一个大圈子,说团里这几位领导都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宗国强靠在椅背上,悠闲跷起二郎腿,双手交叉优雅地搭在桌子上,仿佛这不是在偏远小地方的会议室,反而是在大城市的西餐厅。

他姿势优雅,说的话却十分尖锐,“你说团里几位领导正直,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那请问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成立一个新的办公室,让你在其中担任组长的职位。”

苏姚目光诚恳,“这都是我自己毛遂自荐来的,不知道您在事先有没有了解过这个办公室的成立过程?”

那肯定是没有了解过的。

宗国强神情闪了闪,伸手示意,“请说。”

等苏姚口若悬河地讲完自己过来以后,发现团里不少家属没有领证,于是在自己领证的时候邀请人家办事处的同志过来,再到农场

这都是有报道为证,做不得假的。宣传处的主任看到报纸后,就想邀请她去宣传处工作。但是她没有同意反而毛遂自荐,成立这个办公室那是得到了领导们的集体同意,而且孙政委也说了,如果三个月以内没啥成果,这个办公室就要解散的。

她现在和这个办公室都处于试用期,哪有走后门的,还要有个试用期,不都是直接上岗。

再说了,如果仅仅是只需要一个职位,宣传处林主任特意去家里邀请,直接同意就得了呗,干嘛还给自己找麻烦呢。

听苏姚这一大段话说下来,调查组几个人觉得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瞧瞧人家这女同志。

看到几位组员神情动摇,宗国强使劲咳嗽了两下,以提醒几人可别忘了之前说的话。

其余四人这才回过神来,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其余几位成员都是在之前就得到过宗国强的指示,要好好盘问这其中有没有猫腻。

好吧,在成立办公室的程序上面,是不存在不合理地方的。下面的单位其实是有自己下设部门的权力,完全符合规定,没有超出权力。而苏姚给出她为什么要毛遂自荐,为什么要成立这个办公室的理由就更合理了。

那就看看在选其他两个成员的时候,有没有人找她走后门,这其中的程序存在问题吗。

说到选人,就更不会存在问题。

这可是苏姚最不怕被人查的,哪怕有人觉得这其中存在不公正的情况想要举报,苏姚都丝毫没在怕的。

想查就去查。当时公示出去的招工流程,所有考生的试卷,以及面试过程都是有留存的。而且就怕有人觉得面试过程的记录被后期篡改,不仅让周言安记录,而且还借了一台收录机,过程全程录音。

就说您怀疑哪个环节有问题,我们这边都是可以提供证据来自证清白。

苏姚露出标准的六颗牙齿,“这些文件都存在我们办公室里,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去取。”

斜前方的男人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宗国强,这下怎么办。

宗国强有些嫌弃地瞥了自己的副手一眼,敲敲桌面,“那就汇报一下这段时间以来你的工作情况。”

这就有点为难人的意思了,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能做出什么成绩。

不过嘛,苏姚还真有。

苏姚说了家暴女知青的当地职工一事。

眼前这几人那都是一群有血性的真汉子,最不耻那种欺负女人的,尤其还是打自己老婆。

听到苏姚说做法后,就说“这样的人就该直接打一顿,或者让那女知青与他离婚,苏同志你这就是在助纣为虐了。”

这都是比较理想型的做法,苏姚就说,“咱们做工作肯定是得尊重当事人的意愿,那位女知青不愿意离婚,也不能硬逼着两人离婚不成,就只能在各个方面施压,让那位男同志不敢跟妻子动手,虽然是治标不治本,但也只能这样。”

几人想想也是这样,于是让苏姚继续说。

苏姚把自己目前在筹备的工作也顺便汇报一下,“举办一场关于生理卫生知识的讲座,我们女知青们有一些十三四岁就到了这边,没有一个女性长辈在身边,来了生理期以后一片茫然,甚至以为是生病了,不知道生理期要如何休养,以至于伤了身体。”

面前这些人都是大小伙子,年纪大的也就三十岁出头,乍一听到都羞得面红耳赤。

翻来覆去无论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什么问题,几个人终于放过了苏姚。

无论是谁,在无端被约谈了一个下午之后,心情都不会太好。

从团部大楼走出,就快到下班的时间了,苏姚原本是可以直接回家,去办公室的方向还得再绕一圈。

可她是当着两个小姑娘的面被人带走,怕两个小姑娘为她担心,一直在办公室等着苏姚。

她就干脆跑了一趟办公室,两女知青果然还在里面乖巧地坐着。

看见苏姚,紧张地凑上前,“苏姐,还好吗?”

苏姚挨个脑袋揉了一遍,“没事,不过是正常的谈话罢了,快准备下班吧,别在办公室傻坐着了。”

本以为调查组这一茬在她这里就过去了,可谁知道晚上周言安回家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周言安站在中间位置,左侧是政治处王主任和后勤处的吕主任,站在周言安右侧的就是今天那位调查组的组长,苏姚记得他身边的组员好像是叫他宗组长。

看吕主任和王主任对待这位宗组长的态度十分地客气。

苏姚瞅着这几个人的阵势,心里直打鼓,这是咋的,不在招待所欢迎调查组,来他们家干什么?

听说她做饭好吃,过来蹭饭?那至少得提前跟她说一声。不怪苏姚多想,在饭点去别人家里串门,主人家肯定是要留一顿饭的。

还是这位宗组长在谈话过后,意识到了对她的误解,过来跟她道歉的?

尽管她心里思绪万千,在几人快要走到堂屋的时候,还是擦干净了手上的水渍,脸上带笑地迎了出去。

吕主任和王主任摆摆手,“我们就不进去了,你们好好招待宗组长就行。”

王主任看她一脸茫然,给苏姚解释道,“宗组长跟你们家周团是老朋友了,这次他来到咱们下面调查,这不是听说他成家了,不想住招待所,只想跟老朋友多聚聚,你们可得好好招待他。”

苏姚:这是怎么回事,哪有不住招待所,住到别人家里去的。还有这宗组长跟周言安是好朋友,结果就是一下午都在针对她,这是哪门子的好朋友。

再看周言安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看不出想法。不过也算是跟周言安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苏姚能感觉到他算不上太热情,在这位宗组长跟周言安的好友关系上,苏姚觉得暂时可以画上一个圈。

她觉得这俩人顶多就是个旧相识,好朋友应该算不上。

但是王主任都这么说了,苏姚也只能说,“招待周团长的朋友,我肯定会用心的。”

不说这人是调查组组长,只说是招待周言安的朋友,从一开始就把调子定下,若是招待的不让人满意,那只是我们跟朋友之间的关系哦,跟调查组可没关系。

再说肯定会用心,我用心了,但是你满不满意这就是不是我能保证的了,我唯一能保证的只有招待用心,至于用心程度是多少,那肯定是看客人值不值得。十分用心,和一分用心那都是用心。

吕主任和王主任都没有听出苏姚话里的隐含意思,只有宗国强偏头看了一眼苏姚。吕主任哈哈笑道,“那就好,你们俩好好招待宗组长,缺什么东西就去供销社拿,走咱们团的账。”

“我办事,您放心。”

两位主任只是简单交代,就离开。

两人离开以后,宗国强总算正眼看苏姚了。

不过吧,打量的目光算不上友好,带着强烈的挑剔。他今天下午看苏姚时,也是类似的视线。

而等到把饭菜端到桌上时,宗国强在看到饭菜时,明显皱起的眉头。

苏姚解释,“不知道家里要有客人,这饭菜有点简陋了。”

他放下筷子,虽是诚恳建议,语气里却没多少诚恳,全是嫌弃,“理解你们下面生活艰难,不如让招待所送两道菜过来,也能给你们改善生活。”

苏姚微笑脸,这是什么意思,说她做饭不好吃,那你回招待所去啊,当她爱招待你似的。

苏姚到底是要顾着周言安的面子,以及这毕竟是上面下来的调查组成员,也不能直接把人得罪了,没把这话说出口。

周言安无所谓谁的面子,直接开口说道,“不愿意吃就滚。”

这还是苏姚第一次听周言安说话这么难听,不过听进耳朵里出奇地悦耳。

“言安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我不仅是你们家里的客人,还是下来的调查组,你就不能客气一点?”他转头看苏姚,“苏同志,你觉得呢?”

不太理解他是怎么想的,你刚说我做饭不好吃,转头还敢问我觉得呢?

我觉得我男人说得对,不爱吃就滚。

不过还是顾及他是团里要招待的客人,场面话肯定是要说的。

苏姚微笑说道,“这是他不对。”

宗国强轻哼一声,“还是你懂事,不像他。”

然后他就听见苏姚温温柔柔地开口,“不过呢,他也是为你着想,是怕不习惯我们家的饭菜,你要是吃不惯的话,其实完全可以回到招待所的。他就是说话直接了一点,你们是朋友,应该不会见怪的吧。”

宗国强直接愣住,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会曲解别人意思的人呢,能把周言安让他滚出去,解释成这是在关心他。

花言巧语!

这女同志倒是有几分本事,就是靠这种手段才嫁给周言安的吗?

宗国强就明显注意到,她说完的时候,周言安的一直紧绷着的脸都柔和了几分。

原来周言安看起来正人君子油盐不进的模样,竟然吃这一套啊。

再说一句话,可能就要被赶出这家,剥夺吃饭的权利,宗国强也不再说嫌弃的话。他也不至于嫌弃这饭菜,从前执行任务什么样的饭菜没吃过,就是饿上几天都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是觉得苏姚配不上周言安,下意识就想挑刺罢了。

宗国强叹口气,看着面前的饭菜,“就算是条件有限,至少应该上点心,以前周叔周婶的工作也忙,可谁也没在饭菜上糊弄……”

苏姚:早知道你吃,就该把家里剩下的耗子药拌进去。

周言安向来就话少实干,刚才让宗国强不吃就滚已经是提前预警了,可这厮没领会到好友的意思,还当他如今脾气变好了。

于是一脚踢过去,宗国强被踢的次数多了,麻利地就躲开。

苏姚不理解了,为什么会一言不合,就在饭桌边动手,什么坏毛病啊。

“小心点,别把碗打碎了,好容易买的。”她忍无可忍,提醒道,“要打出去打。”

周言安停下动作,瞪了他一眼,“好好吃饭。”

宗国强这才知道,这位好友在家里甚至没有什么话语权,属于能被老婆呼来喝去的那种。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来找不痛快的,就是乍一听到周言安竟然不声不响地就结婚了,十分震惊,就想来看看他这媳妇什么模样,配得上他不。

宗国强和周言安是一个大院长大的,一起的还有不少同龄人,其中还包括宗国强的老婆秦婉。

几个人混在一起,像是那种小团体,一起上学,放假一起出去混。

周言安属于是几人中的小头头,不仅因为周母的位置更高,也是他这人能打架更仗义,几人才愿意跟在他后面。

周言安上了两年高中就直接被扔进了部队里,他们几个人也跟着周言安一起进去了。调到跟周言安一个新兵连这其实并不难,当时只有秦婉因为是女孩子,没跟他们在一起,不过都在一个团里。

即便周婶说过不要给他提供什么特殊照顾,周言安到了部队里依旧混得如鱼得水,他训练刻苦对自己狠心,对敌人更加的心狠。一同进部队的几位小伙伴是二代出身,从小也是被各种娇惯着长大,都不舍得对自己下手,所以在晋升时,他们都稍慢了一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周言安未来肯定会比周婶的位置还要高,周言安被莫名其妙地调到了这个什么鬼的兵团,他们几个好友都傻了。虽然调进兵团,原地升半级,他直接成了副团,可是兵团就是一个种地的地方,怎么能跟军区相比。

好友留在兵团里,就很难再往上升。很显然他们当时的想法没错,周言安去兵团五六年的时间,一直原地不动,而周围的人在军区里面,都慢慢地比他的位置还高了。

直到周叔周婶都波及到,而带去审查,他们才知道原来这是为了保护周言安。

而自从这位好友来到这鸟不拉屎的顺城以后,他们这几位以前的好友都很少再与他联系,这也是对彼此的一种保护。

谁承想,军区那边下派调查组,就选到了他身上。而给他分配的地方,又刚好是兵团这边。

知道他要来兵团,能见到周言安,宗国强媳妇秦婉可激动了,几人那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刚到这边,就听说周言安竟然结婚了,这也就是他过来了,这刺激不可谓不大。周言安这根木头竟然也会结婚,他是不是受到了什么胁迫。

也不能怪他知道以后就这样想,实在是周言安这人就不像是会娶媳妇的,他跟枪结婚还差不多。

所以宗国强看苏姚时,才处处带着挑剔的目光,除了是这件事刺激到了,还觉得周言安是被人胁迫。

他觉得他这反应已经是温和的,要是他媳妇,只怕反应更激烈。

吃完饭以后,有小战士送来宗国强的被褥。

这是周言安的好友,苏姚没有必要上赶着招待,她让周言安过去帮忙安排。

而且他对着宗国强实在是没什么好感,没把人赶出门都不是看在周言安的面子上,是看在王主任和吕主任的面子上。

让宗国强住在西屋,跟拥有雪白墙壁的东屋相比,西屋的墙上糊着报纸,地面甚至是泥土的。

对于这个安排,宗国强本人十分不满。

不过这也没啥好说的,总不能赶人家媳妇来睡小破屋,他跟周言安睡东屋吧。他自己绝对不会不好意思,就怕周言安又上脚踢他。

有意见也只能憋在心里。

如今晚上没有娱乐方式,大家都习惯了早睡。真两口子忙着在炕上造孩子,苏姚和周言安这两个假两口子如果没啥别的事,在天黑以后就直接拉灯睡觉了,当然这个睡觉十分单纯,就是盖上被子闭眼睛的那种。

已经大约九点钟,放在以往,两个人肯定早就睡着了。不过周言安一直没回来,苏姚猜测这俩人大概是在叙旧,不会回来得太早,不过苏姚还想问问这宗国强跟周言安关系好不好,就一直等他回来。

苏姚猜得确实没错,俩人正在西屋聊天。讲的内容都不敢叫别人知道,因此门窗都是关着的状态。

这也是自从周言安调到兵团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周言安从那以后,就没有再见过父母亲朋,父母那边没办法跟外界通信,而几个好友无论是写信还是电话,那都是要接受层层的审查,不敢让人知道他们跟他还有联系。

都恨不得叫所有人都忘记还有他这个人的存在,压根没有人敢跟周言安联系。

而小姨林思远那边,她是周言安亲生母亲的妹妹,她身份普通得多,所以这几年周言安反而跟她每年一两封信的交流,两人的来往变多了。三五不时有个亲戚联系,这比没有亲戚来往更低调得多。

周言安去师部开会,偶尔能看见母亲曾经的部下,不敢上前打听父母如今的消息,那人如今的消息也未必灵光。

只要没在报纸上看见两人的消息,就证明两人还活着,这在现在足够了。

宗国强虽然在地方军区,他父亲受的牵连算是比较小的那一波,他的消息还算是比较灵光。

宗国强也知道他想问什么,无非就是有关周言安父母的消息。

他把自己听说到的统统都告诉了周言安,还有一些老友的近况。

听到他和秦婉两年前结婚了,周言安倒是罕见地说了句,“挺好的,你们好好过,别总惹她生气。”

宗国强有些心疼地拍了拍面前的兄弟,要易地而处,是让他在这个鬼地方种了五六年的地,人早就疯了。

宗国强以前没有抽烟的习惯,这不是现在每天都挺憋屈的,不抽烟就只想抽人。

两人又聊了许久,才结束了话题。

苏姚本来一直没睡,等着周言安回来问问这个宗国强什么来路。

结果周言安刚坐到炕上,苏姚就闻到了一股子烟味,她鼻子灵,对这种特殊味道很敏感。

她皱眉往后退,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你抽烟了?”

周言安低头闻身上的味道,“没有,宗国强抽烟,烟味沾到我身上了。”宗国强抽烟的时候就坐在他跟前,他烟瘾大,一根接着一根。两人聊天的时候不能开窗,有一半的味道都飘到他身上去了。

苏姚这时候也顾不得八卦宗国强了。

她在铺自己被褥的时候,就把周言安的被褥顺手铺好。苏姚把已经铺好的被褥卷吧卷吧,然后塞进周言安怀里,她也不说是嫌他身上的烟味,“你们毕竟是好朋友,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了,应该有不少的话聊。”去吧,还是跟你的好朋友一起睡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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