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他,昨夜吻出的痕迹。◎

82

东城的冬天不大下雪, 连温度都漂浮在一个不高不低的程度。

屋内的地暖开了,窗台上,一盆水仙花被烘得开得正艳,冻蜡似的鹅黄的花, 一朵一朵, 沿着油绿色的叶羽簇成羽毛似的光景。

慕审秋昨晚有些失眠,早早便起来。

却见楼下, 孔似穹正坐在桌前, 翻阅平板上的文件。

慕审秋无奈道:“怎么一大早, 又在工作?”

孔似穹闻声, 不疾不徐将平板放到一旁, 含笑道:“母亲。”

“潋潋和又崇呢?”

“还没醒吧。”

慕审秋问他:“你今日要出去?”

因为孔似穹身体还没彻底痊愈, 所以并不常出门。

昨天他却特意吩咐司机,今日来接他。

孔似穹应了一声:“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慕审秋还要再问,却听到楼上, 孔如琢的声音, 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 清脆动听地响了起来。

“……我就说家里得装部电梯吧。”

然后是蒲又崇淡淡的声音:“我抱你下去?”

“不要!”孔如琢瞪他一眼, “要不是你, 我的腿才不会这么酸。”

她昨天晚上, 像是芭蕾舞蹈演员似的, 一会儿摆成这个姿势, 一会儿摆成那个形状。

今天一睁眼睛,还以为自己浑身被大象踩了。

蒲又崇却不以为耻:“你是缺乏锻炼。”

孔如琢:……

她还缺乏锻炼?

她明明是运动量太大了吧!

孔如琢龇牙咧嘴地走下楼梯,就看到餐厅里, 慕审秋和孔似穹正看着她。

孔似穹一脸一言难尽, 慕审秋却笑了:“大老远就听到你们两个的声音。”

孔如琢有些尴尬。

妈妈和哥哥都在, 那她刚刚抱怨蒲又崇的话,岂不是都被听到了。

虽然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被家人听到这些,还是羞耻度爆表啊!

蒲又崇却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一脸淡然地牵着孔如琢的手坐下。

孔如琢刚想把他的手甩开,他却递来了一杯牛奶:“喝吧,不是一直喊着渴?”

孔如琢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她被蒲又崇压着这样那样。

他不知道是精力过剩还是受了刺激,明明重伤未愈,却比往日还要百倍勤勉,弄得她嗓子都喊哑了,只能哭求说自己渴了要去喝水。

水倒是喝上了。

只是是被他含在口中渡过来的。

慕审秋问:“潋潋,脸怎么这么红,不是发烧了吧?”

孔如琢回过神来,连忙道:“没有没有,就是地暖开得太热了。”

慕审秋这才作罢,吩咐下人去将温度调低一些。

孔如琢松了口气,低头喝了一大口牛奶,余光看到蒲又崇的唇角翘着。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过头来,忽然抬手,用指尖把她唇上沾着的一点雪白的牛奶印子给抿去了。

指尖似是有意无意,擦过她的唇瓣。

倒像是拨弄玫瑰的花蕾。

孔如琢忍无可忍,侧头把他的手给拍开。

为了防止他又动手动脚,自己搬着椅子在慕审秋旁边坐下。

远离了蒲又崇,孔如琢又问:“哥哥,我刚刚好像听你说,今天要出去?”

孔似穹道:“是,回来之后,还没出去过。”

“你要去哪啊?”

孔似穹没说话,慕审秋无奈:“从小到大,就你耳朵最灵,我和你大哥说句话,你离得那么远还能听到,现在又在这里问东问西。”

孔如琢才不怕慕审秋将她两句,只当做没听到地追问孔似穹:“你要去见孔慎?”

孔似穹正在喝咖啡,闻言放下杯子,倒是笑了:“我去见他干什么?倒是你,整天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若是在外面被人听到,又要上网骂你”

孔如琢笑道:“人红是非多,要是没人骂我,你们才该担心。”

她说得理直气壮,慕审秋却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潋潋这个孩子,从小到大都聪颖美丽,全家人将她宠得上了天,尤其是孔慎,更是当好父亲当得不亦乐乎。

所以那时,知道孔慎丑陋的一面,受打击的最大的也是她。

慕审秋在国外,一直担心孔如琢会因为孔慎的事而陷入痛苦,没想到回来之后,看到的却是女儿已经彻彻底底走了出来。

每次提到孔慎那个混账东西的时候,慕审秋自己还要犹豫一下,怕直呼其名会伤到儿子女儿,可没想到女儿喊起孔慎大名,却喊得格外顺口。

慕审秋忍不住感激地看了蒲又崇一眼——

若不是这个女婿一直陪在潋潋身边,以潋潋这样重情重义的性格,说不定还要偷偷掉多少眼泪。

“又崇,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孔如琢疑惑道:“他有什么好辛苦的。妈妈,你怎么动不动就感激他。”

又酸溜溜说:“你明明都有大哥这个儿子了,不会重男轻女,又想认他做干儿子吧。”

慕审秋:……

慕审秋没好气道:“谢他娶了你这个小傻瓜。”

蒲又崇却道:“母亲言重了。这辈子,若说我有一点最值得得意的成就,那便是娶到了潋潋。别的事,或许凭借努力能够得来,唯有她,却是我侥天之幸,才能美梦成真。”

若是旁人,说这样的话总显得不够真心。

可他在外人面前,向来冷峻孤傲,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

如今当着母亲的面,平铺直叙中,却多了十分的热诚。

孔如琢忽然不敢看他,慌张地低下头去,却又轻轻抬起眼睛,偷偷望向蒲又崇。

冬日清晨的光,折着窗上霜花的青白颜色,落在他的面上,越发衬得他眉目漆黑锋利,长长的睫下微微一动,便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他翘起唇角,对着她露出个笑来。

孔如琢没有忍住,也对着他笑了起来。

慕审秋看在眼里,在心底就有了计较。

潋潋嘴上装得冷若冰霜,可分明是喜欢蒲又崇喜欢得不得了了。

她小时候,慕审秋总担心她早恋,被野小子骗了。

没想到她一直单身,从不让男人近她一步。

等大学毕业,慕审秋发愁的,便是她会不会根本不喜欢男人。

可原来她不是不会心动,只是之前没有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罢了。

-

吃过饭,孔如琢将孔似穹送到了门口。

看着孔似穹上车之后,孔如琢小声和蒲又崇讨论:“哥哥之前去哪里都会告诉我的,今天怎么死活不肯说。你说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因为是说悄悄话,她离蒲又崇离得极近。

院中,梅花已经开了几枝,清冽的香飘了过来,幽怨而清宁。

而她齿颊间,还带着熟悉的玫瑰花气息,被风吹了,拂得人满面都是香的。

孔如琢说完,没等到蒲又崇的回答。

抬起头,就见他正目不转睛望着自己。

酸软的腰腿仍气力不足。

孔如琢下意识后退半步:“你看什么?”

蒲又崇慢条斯理地抬手,将她不小心翻折进去的衣领轻轻抽了出来。

他的手指带着凉意,擦过她的颈子时,分明可见几处淡淡的青色痕迹。

像是蝴蝶落在玉像上,活色生香至极——

那都是他,昨夜吻出的痕迹。

他的视线凝在上面,慢了一瞬才说:“没什么,我今日也要出去一趟。”

他公务繁忙,孔如琢早就习惯了。

闻言随口问:“去哪?”

蒲又崇指指自己的唇角,示意她说:“亲我一下。”

都老夫老妻的了,亲一口算得了什么。

孔如琢不肯踮脚尖,拽着他的领口,蒲又崇便顺着她的力气低下头来。

她微微抬头,红唇飞快地在他唇上掠过,蜻蜓点水似的,只留下软而甜美的触感。

只是她还没有离开,他已经掐住她的后颈,将她向着自己按了过来。

这个吻,再也无法浅尝辄止。

几乎一瞬间,便汹涌地卷起大火。

孔如琢的手指,无力地自他的领上滑落,想要将他推开。

却被他交扣手指,反折到了身后,只将自己,更深地迎向了他。

檐下的大理石立柱冷而生硬,沉默地凝视两人交叠的身影。

许久,两人终于分开。

孔如琢被吻得面上飞起两团娇艳的绯色,倚在蒲又崇怀中,急促地呼吸着。

他的气息也不算平稳,却还记得对她说:“外面冷,先回去吧。”

孔如琢自刚刚的高热中回过神来。

“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呢。”

蒲又崇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只说让你亲我一下,没说亲了就告诉你。”

孔如琢:?

孔如琢震惊道:“你玩仙人跳?”

那她不是白亲了?

蒲又崇说:“如果你觉得吃了亏,等我回来,可以补给你。”

顿了顿,又说:“可以加倍。”

孔如琢:……

孔如琢:“心领了。”

蒲又崇笑了一声,在她发间轻轻落下一吻。

“我会尽早回来。”

-

蒲又崇说自己会尽早回来,结果第二天也没见人影。

连带着孔似穹一道,两个人竟然销声匿迹了。

弄得孔如琢很是疑惑:“总不能这两个人一起私奔了吧?”

小助理正在替孔如琢整理裙摆,闻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经纪人无语:“总不能蒲总和你结婚,就是为了拐带孔总吧。”

“先婚后爱”改“替身情缘”就算了。

还言情改耽美?这尺度是不是太大了。

孔如琢也觉得这不太可能。

可是看看微信里,蒲又崇一天一夜杳无音信,又觉得十分不悦。

索性将手机倒扣在桌上,眼不见为净。

经纪人看她心情不好,连忙说:“上次你让我安排的活动,我都安排好了,保证是大场面。”

孔如琢这才想起来,上次首映礼,蒲又崇来迟一步,阴差阳错,两个人又没能公开。

她就想要再找个场合,郑重其事地和蒲又崇公开亮相。

孔如琢问:“最近没什么电影节吧。”

“是没有。”经纪人说,“所以我替你联系了百蝶奖,让你去做颁奖嘉宾。”

百蝶奖算是电视圈子里最举足轻重的奖项。

孔如琢却还不太满意:“我又不演电视剧。”

“这是离得最近的一个大活动了。”

小姑奶奶的要求,经纪人不敢不认真去办,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经纪人提议:“不然你让蒲总自己投资办个电影节算了,反正也不是没这个实力。”

孔如琢闻言,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

旋即翻个白眼——

蒲又崇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居然还在这里为了他的仪式感努力。

孔如琢直接站起身来,把小助理吓了一跳。

看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如琢姐,广告马上要开拍了……”

差点忘了,今天是来工作的。

孔如琢又坐了回去。

经纪人问:“不然……我把百蝶奖给推了?”

看这位祖宗的脸色,明显又和蒲总吵架了。

可没想到孔如琢沉默半天,淡淡道:“接都接了,留着吧。”

孔如琢说完,半天没听到经纪人的回应。

有些奇怪地看过去,却见经纪人一脸失落。

孔如琢:“……你摆那个表情干什么?”

她刚刚说的话很过分吗?

“没什么。”经纪人惆怅道,“只是觉得,我越来越猜不透你了。”

明明之前,他每次都能精准地把握这位祖宗的心思。

可怎么事关蒲总的时候,就总是失灵!

孔如琢理解不了经纪人复杂又脆弱的少男心绪,看看时间到了,起身去拍广告了。

今天的广告是为一家珠宝品牌拍摄的。

这家珠宝向来自视甚高,之前一直专供王室,如今飞入寻常百姓家,却也永远只找最红的当代言人。

孔如琢到了现场,看着一群保安簇拥下,品牌的亚太地区负责人亲手捧着个匣子走了过来,一看到她,就笑得格外灿烂。

“每次见到孔小姐,你的美丽都会让我有种窒息感。”

孔如琢微微一笑:“为了你的健康,看来我应当少出现在你面前。”

负责人哈哈笑起来,又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珠宝盒打开,展示给孔如琢看。

“这可是我们品牌压箱底的宝贝,已经有近一百年没被人佩戴过了,因为它有个传说,只会在最美丽的颈中闪烁。我想,也只有孔小姐的美丽,能够压制住它。”

同一般的首饰盒比起来,负责人手中的盒子,大得有些夸张。

几乎需要双手用力,才能勉强捧着。

此刻盒盖打开,满盒的珠光宝气,一瞬间便泛滥着涌了出来。

那是一条钻石项链,八颗超过五克拉的无瑕全美白色钻石镶嵌在项链四周,由数不清的细小钻石链接,而这些,却都是为了衬托最前端的那一颗近一百三十克拉的黄钻。

这样一颗钻石,才配得上“传奇珠宝”四个字。

孔如琢扫了一眼,也忍不住感叹说:“真美。”

在负责人打开的一瞬间,周围的保安便已经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公司总部为了这条项链,特意向有关部门申请,借调来了荷枪实弹,以此保证项链的安全。

负责人努力从容实则慎重地将项链取下。

“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替孔小姐戴上?”

孔如琢却没有被这样的富贵景象冲昏了头,闻言有些百无聊赖:“还是让我的助理来吧。”

小助理突然被点名,有些不知所措。

她这辈子,居然有碰到这颗传奇黄钻的机会?

不会弄坏吧?

负责人也迟疑:“这……这项链太沉,还是我来吧。”

“那就算了。”孔如琢淡淡道,“我戴普通的珠宝就好。”

负责人特意将这条项链借来,是为了借着孔如琢的人气,推行新发售的高奢系列,打的名号就是“传奇珠宝经典复刻”。

要是孔如琢不戴,一切宣传计划都要重新规划。

负责人反应很快,立刻笑道:“是我太过小心了。既然如此,还是让孔小姐的助理替你佩戴吧。”

这样见风使舵,孔如琢却不过一哂。

小助理端地雷一样接过项链,替孔如琢戴在颈中。

孔如琢皮肤雪白,黄钻垂下,越发显得剔透晶莹。

哪怕不是自己戴上,小助理也忍不住骄傲。

听说这条项链上一任的主人是好莱坞传奇影后。

国内也只有如琢姐有这个咖位,能够佩戴了。

只是还没骄傲完,小助理就听到孔如琢小声啧了一声:“凉冰冰的,一百年没人戴,也不知道消毒了没有。”

小助理:……

不愧是如琢姐,这个时候,还记得讲究卫生。

作者有话说:

休息了一天,感觉状态好多了

今天我要更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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