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千夫所指,也不愿公开?”◎

42

孔如琢扫了管家一眼, 管家立刻自觉地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她和蒲又崇两人,孔如琢这才回答说:“你的身份信息,已经重新录入了。”

“我可以回来了?”

孔如琢翻着个白眼:“你现在不就站在这儿?”

蒲又崇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将水壶放到一旁:“我回了秋山一趟, 母亲让我将这盆花带来给你。”

盛琅有一盆极漂亮的垂丝海棠, 袅袅娜娜,如烟似雾。盛琅十分爱惜, 特意聘了园艺大师, 只为替她照料花木。

窗边这盆同盛琅那株系出一枝, 盛琅栽培了许久方才养活, 便忙不迭要蒲又崇带来给孔如琢。

孔如琢感动道:“母亲对我真好。我之前夸她那盆花种得好, 她那时说以后送我一盆, 没想到这么快就养好了。”

她肌肤雪白,眼下两痕淡淡黛色,便格外分明, 此刻言谈间, 也透着浓浓的倦意。

昨晚被汪树意外撞见之后, 视频立刻在网上引发热议。

孔如琢虽然没说什么, 却一早便赶去公司。

她除了拍戏, 一向懒怠, 这一次难得如此重视。

蒲又崇想起在网上看到的那些不堪入目的流言蜚语, 问她说:“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孔如琢不想和他说那么多, 随口回答说:“就那样。等过几天,热度自然就下去了。”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孔如琢如玉手指掩在唇上,小小打个哈欠, “我先去休息了。你要是出门, 记得走后门, 前面全是记者在那里蹲着。”

蒲又崇没说话。

逆着光,他狭长的眼睛半眯着,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带一点意味深长,似乎看穿了,她究竟在抗拒什么。

孔如琢侧开头去,避开他审视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上了楼。

这一觉睡得不算太好。

孔如琢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梦到什么记不清了,只是感觉自己一直在向下坠落。

当她以为,坠落永远不会停止时。

她终于落入了一个怀中。

孔如琢疲倦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蒲又崇正凝视着她。

屋内没有开灯,三层的遮光窗帘点光不透,唯有床边放着的手机,于黑暗中隐隐发出一点亮度。

他将她抱在怀中,狭长眼睛借着那一点光亮,如同黑曜石般熠熠生辉。

空调吞吐温热的气流,漂浮在宽敞的房间内,柔软的床榻将两人包裹,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以一个依赖的姿态,依偎着他。

蒲又崇手臂环绕在她的腰间,孔如琢稍稍一动,他便收紧了一些,将她更深地禁锢在自己的胸口。

“醒了?”

孔如琢只觉得浑身都沉沉的,含糊地问:“我睡了多久?”

“八个小时。”

“这么久……”

他像是笑了一声,鼻尖埋在她的颈中:“做噩梦了?”

“为什么这么问。”

蒲又崇的指尖,慢而温柔地擦过她的眼睛。

“你一直在哭。”

孔如琢下意识摸了摸面颊,果然摸到了些微的潮湿。

蒲又崇又问:“梦到什么了?”

“不记得了。”

蒲又崇不语,孔如琢便下意识解释说:“真的没记住。”

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可这么一点儿禁锢般的触感,却让她有种从噩梦中醒过来的真实感。

所以她没有挣扎,听到他的声音,低沉地在耳边响起:“这个噩梦,和我有关吗?”

孔如琢忍不住笑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好像只有我,总是惹你生气。”

孔如琢狐疑道:“你怎么忽然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蒲又崇淡淡地笑了一声,抓着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今天早上,你的经纪人给我打电话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孔如琢就立刻反应过来。

她从蒲又崇怀中直起身子,有些警觉地看着他:“他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

经纪人跟她很久,从她出道起,便一直为她保驾护航。

孔如琢知道自己任性,可经纪人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无论她提出多过分的要求,都能替她做到。

她感激经纪人,也知道蒲又崇不会随意发号施令。

可这不代表经纪人就可以越过她,去询问蒲又崇的指示。

这几乎是她的逆鳞。

孔如琢皱紧眉头,伸手要去抓手机:“他是不是忘了,究竟谁在给他发工资?”

手腕被人从身后钳住,蒲又崇扼住她纤细的手腕。修长的指,抵在她柔软的手腕内侧,下面便是她正跳动着的脉搏。

一下一下,在他的注视中微微加快。

蒲又崇单手将她拉回怀中,冷似寒冰的指尖沿着她的手臂向上,撑开了她的五指,十指交扣一瞬,将她压在了身下。

床垫太软,两个人的重量叠在一起,要孔如琢分明地感知到,自己向下坠去。

心脏猛地收紧,她下意识收拢手指,和他紧紧交扣。

浓黑似墨的空气里,他们鼻尖抵着鼻尖。

连呼吸,都近在咫尺。

“你好像很讨厌我插手你的事情?”

冷冽霸道的广藿香气息弥漫过来,一如既往的熟悉,却又多了一丝冰霜般的冷鸷。

孔如琢侧开头去,想要避开他近在咫尺的迫切。

可他却掐着她的下颌,逼着她看向自己。

手机在刚刚的动作间,滑落在地板上,屏幕自动亮起,复又熄灭。

唯一的光也落了下去,他们之间,只剩了最纯粹的触碰,这方寸之间,印证着彼此的存在。

眼睫轻轻地颤了颤。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可孔如琢却总觉得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如有实质一般,侵占挤压着她的空间。

下颌处,他的指有力冰冷,却又在肌肤摩挲时,泛起热度。

绝不容许她分毫的逃离。

孔如琢挣扎道:“蒲又崇,你先放开我。”

可他迫得更近:“是不喜欢我插手你的事,还是……”

“不喜欢我?”

胸腔贴紧胸腔,两颗心脏跳动。

近得仿佛有了回声,却又听不见彼此,深处的声音。

孔如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用沉默,应对他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

可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许久,蒲又崇松开了她。

压在身上的重量移开,床垫向上微微弹起。

孔如琢听到衣袂摩挲的声音,是他站起身来。

墙边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而缓缓亮起,一点点橙黄色的光,映得他的面孔,也有了一种油画似的不真实的英俊。

他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仍旧是那样冷淡矜贵,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动他。

孔如琢没有看他,只静静躺在那里。

他走到门前,要开门时,忽然回过头来。

“宁愿千夫所指,也不愿公开?”

孔如琢没有说话。

他便嗤的一声笑了。

“可惜,无论你愿不愿意,孔如琢,我们的人生从这场婚姻开始,注定已经纠缠在一起了。”

门被打开复又合上。

他离开的悄无声息,若不是枕上还有一点温度,孔如琢真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她躺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忽然记起刚刚的梦里,她被父亲顶在头顶,去摘院中树上开出的第一朵花。

那树好高,从上往下看,像是深谷。

父亲护着她,笑呵呵和她说:“有爸爸在。”

她心中安定,却又隐隐有些紧张,指尖将要碰到那朵花时,父亲却忽然松了手。

她坠下,向着无边的黑暗坠落。

又好像看到母亲坐在病床边,**的哥哥面无血色,还未从昏迷中苏醒。

母亲向来保养妥帖,往日望去像是仅有三十如许,哥哥出意外时,她却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露出了苍老的痕迹。

“潋潋。”母亲的声音,平静如同深谷,再不起一点涟漪,“妈妈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了你的父亲。”

她不敢动,怕稍稍一动,眼泪就会掉下来。

她在爱里活了二十多年,突然有一天,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爱情是一场弥天大谎。

她的父亲背叛了家庭,也让她再也不敢去相信,爱可以永恒。

孔如琢蜷缩起来,轻轻地抱住自己。

-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分明。

响了半晌,自动挂断,却又再次响了起来。

孔如琢不胜其扰,到底伸臂将手机拾起,看到来电话的人,下意识皱起眉来。

“怎么了?”

电话那边,经纪人被她语气里的冷淡给哽了一下:“就是来向你汇报一下,我们的人已经在控制舆论了。”

孔如琢冷笑一声:“你和我说干什么,告诉蒲又崇去啊。”

经纪人:?

经纪人不明就里,越发小心翼翼:“……蒲总现在已经垂帘听政了?”

原来蒲总拿的是大男主剧本啊。

孔如琢:……

孔如琢被他气笑了:“今天你不是一大清早,就跑去给他通风报信?”

经纪人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惹恼了孔如琢,连忙解释说:“我是怕蒲总不同意公开你们的婚姻,所以先去和他沟通了一下。”

结果蒲总倒是一口就答应下来,反对的反而是这位小姑奶奶。

孔如琢冷冷道:“我不希望下次又有这种越俎代庖的事情。蒲又崇只是和我结婚了,不代表他有权利,对你发号施令。”

“可……”经纪人说,“可孔总已经将经纪公司转到了蒲总手下,现在他不光有权利对我发号施令,连带对你的各项工作,也有一票否决权。”

孔如琢:“……什么?”

经纪人:“孔总没跟你说吗?就在前段时间,蒲总说公司还维持原样,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先。只是这次的事情比较严重,又事关你们两个,我这才去请示了蒲总。”

半晌,孔如琢才震惊道:“哥哥为什么要把公司给蒲又崇啊!”

作者有话说:

孔如琢:坏了,我成了打工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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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孔雀其实已经心动了,才会这么纠结,要不要接受蒲总

都怪渣爹,给我们小孔雀的阴影!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这一章留言的发小红包qwq

晚点还有一更,大家睡醒记得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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