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手拉手看到最后(3)
且说翌日,被涂美人戏称为猪崽的腹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迷迷糊糊伸手摸了摸身边,空的,穿衣洗漱完毕,发现沈千娇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玩去了。一个人吃了些糕点,抬头看看天,一片晴好,体内那点闷骚且自娱自乐的因子随着阳光发酵,乐颠颠在户外撑起躺椅,舒舒服服躺下,半眯起眼边喝着小酒边晒太阳……不得不说,外表闪亮帅气无比的腹黑,喜好很俗很大叔。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沈小爷天生“麻烦磁体”的体质,不论在哪在干什么,总会吸引来奇怪的生物……
“秦王,我们能交个朋友么?”别怀疑,眼下操着文艺腔的青年正是昨日剑拔弩张的苏傲寒。
“好。”沈天骄懒洋洋地回道。
苏傲愣了下,料不到对方这么爽快地答复,沉默半响,迟疑地问:“你是因为欣赏我的才学,还是欣赏我的外表?”
沈天骄道:“我欣赏你的幽默感。”
苏傲寒:“……”
过了半晌不见沈天骄再有别的反应,眼见着就快要睡着了。苏傲寒睨着他,不怒反乐了,自己搬来椅子坐他旁边,然后,眼睁睁看着……沈天骄睡着了……
苏傲寒“囧”着脸观察。发现沈天骄阖眼休息的神情很放松,似乎对这个一直表现不友好的人全无防备的意思。一瞬间,苏傲寒同学竟有些许感动。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了推他,没反应,又伸手捅了捅,还是没反应,正准备再下手时……
“孽畜,放开我老公!”
伴随着这一声正气凛然,穿云裂石的呵斥,不明物体风驰电掣亲吻上苏傲寒的脸……
霍耀卿单腿僵尸跳着过来,拾起在地上滚了两滚的鞋穿上,问:“你来这干吗?”
苏傲寒:“……有话不能好好说么?乱丢东西太没教养了。”
霍耀卿:“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苏傲寒:“……”回过头看了眼睡的跟死猪似的沈天骄,半是遗憾半是无奈地站起身,酸溜溜道:“行了,不耽误你们两口子沟通感情了,我先走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沈天骄霍然睁开双眼,静静看着眼前神色凝重的霍耀卿,眸子清亮的宛如碧泉,全无一丝迷蒙,半晌,用很温柔的语气问道:“出什么事了?”
霍耀卿:“炀国封锁了所有消息传递的通道,我们现在成了聋子与哑巴。”
沈天骄渐渐蹙起了眉头。
此刻,在顾安山中……
“好累啊,谁来背我走出去啊……”凄凄惨惨戚戚的哀号声突兀地出现在顾安山岭间。沈千娇一屁股坐在地上,很幽怨地看看四周,默默念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呜呜,我太失败了,居然忘记带我的小叮当百宝口袋。”
突然,沈千娇形状秀气,功能强大的鼻子嗅到了极其好闻的香味。那味道简直勾魂摄魄,无处不在,引得神奇食指大动。
沈千娇精神抖擞爬起身,循着味一路寻了过去。要知道,咱神奇可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少年,身手矫捷,行动迅猛,耐力持久,时速可达百余公里……(后面纯粹作者胡扯)足足追了个把时辰。
这顾安山中人迹罕至,净是葱茏树木。只听山间风疾,树叶发出沙沙声响。就在这时,沈千娇猛地下意识抬头看,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一个着青色衣衫,清瘦的男子就站在眼前大树的枝叶上。
那人目如寒灯,看上去格外单薄清瘦,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刮跑。他像只鬼似的,双足以踮地的姿势站在颤颤巍巍细如手指的枝叶上,左手拖着一个餐盒,正自上而下冷冷俯瞰着沈千娇。
此时天色渐暗,高大的树木黑沉沉的,又一阵风掠过,发出“杀杀杀,杀杀杀”肃杀冰冷的声音,沈千娇眨眨眼,再眨眨眼,接着:
“啊啊啊……”
山林中各种不明生物轰然而动,四下逃窜。
嗯嗯,继续套用某文豪的描述:那尖利的长音,像一线钢丝抛入天际,且于那极高的地方,尚能回环转折……几啭之后,又高一层,接连有三四叠,节节高起。恍如由傲来峰西面攀登泰山的景象——初看傲来峰峭壁干仞,以为上与大通;及至翻到做来峰顶,才见扇子崖更在做来峰上;及至翻到扇子崖,又见南天门更在扇子崖上——愈翻愈险,愈险愈奇……等叫到极高的三四叠后,陡然一落,又极力骋其千回百析的精神,如一条飞蛇在黄山三十六峰半腰里盘旋穿插……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就在沈千娇气势强过长江黄河水倒流的惊叫声中,树枝上的幽灵人士脚下一个趔趄,眨眼工夫,沈千娇同学的嘴被堵上了。接着耳边传来男人惊魂未定的叹息:“……妈的,吓死老子了……”
待那人松开她,沈千娇忍不住回头打量。刚刚捂住自己嘴巴的人,身材高挑瘦弱,很有那种蒲柳风姿的感觉。皮肤是很不健康的苍白色,白得近乎透明,但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睛,让人觉得他神采不凡。
沈千娇抿着嘴,拼命地死死瞪圆她那双已经大得过分的双眼,里面千公吨级别的咸涩**正滚来滚去……那男子嘴角抽搐了下……
“哇……我好害怕——好害怕啊……”接着伸出双臂,熊抱住眼前的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那人显然没见过这个架势,蹙起眉头问:“别哭了行不行?”
“行!”沈千娇立马收住眼泪,第二句道,“把你手里的吃的给我。”
那人:“……不行,这是给我主人带的。”
沈千娇怔愣的神情一闪而过,然后,笑着眯起月牙儿般弯弯的眸子,可爱地指着自己的左眼,道:“左目重瞳,瞳色琥珀的那个咩?”
郸城,凤轩阁
正值午后,四下静悄悄的,沈天意(老五)穿过前庭,拐了个弯,就见那片争相怒放,香雪无垠的梅林中,涂多多穿了件白色染牡丹的轻衣,黑发只用一根金簪别着,挽袖执笔,不知在描画什么。
沈天意不由得放缓脚步,这女人一直是宫中的传奇,邯国的传奇,四十二岁的美人,笑起来仍能清新犹如晨曦。
察觉到有人进来,涂多多挑起潋滟凤眸,斜斜掠去的视线里,光彩陆离。惊鸿一瞥,已叫人知何谓倾国倾城。
沈天意呼吸忍不住为之停滞,涂多多神色轻松地对一旁服侍的下人道:“快给顾王看座。”
沈天意坐下,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递给下人,道:“凤夫人万福,昨夜接到太子的意旨,要求我即日起程代替他去祝贺安国国君寿辰,这些东西烦请转交给五妹和九弟。”
“你别太惯着他们俩,上次去成安就让你破费不少。”涂多多眼睛盯着桌案上的宣纸,嘴上说道,“俩毛孩子,越惯事越多。”
沈天意轻笑出声,他母亲出身名门,家教甚严,母子间对话向来有板有眼,不会逾越半步。多少年了,总忍不住暗自羡慕涂多多娘三间肆无忌惮的相处模式,让人看着就觉得开心。
自打太子沈天同给元寿帝献上了美艳姐妹花开始,涂多多宠冠后宫的历史彻底结束。别管旁人怎么幸灾乐祸地看热闹,涂多多相当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其实仔细想想,涂多多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一路独享宠爱二十二载,生下骄娇两位龙子,又成为了执掌后宫大权的夫人,混得相当可以了。可问题也出在这,八皇子沈天同贵为太子,执掌后宫的却是九皇子沈天骄的母亲。没有人知道垂垂老矣的元寿帝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不得不说眼前这种平衡保持得很微妙。
沈天意忍了又忍,终还是开口道:“人无害虎心,虎有害人意。小心为上。”
涂多多蓦然抬头看向他,目光亮得骇人,沈天意避开无形的锋芒,道:“臣,失言了。”
涂多多却在他回避视线的一瞬无声咧嘴笑了起来,那笑容居然是说不出的天真畅快,就像满室繁花顷刻绽放,令人眩目欲醉。
“顾王,我今天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涂多多道,说着捏住桌案上宣纸的两角拎起。沈天意定睛一看,原来上面就画了一长一短粗粗两条横线,顿时心中汗了一记。
涂多多:“顾王可信世上有‘无限’?”
沈天意:“信。”
涂多多笑道:“我们来打个比方啊。无数个‘点’累叠到一起,就成了我们眼前的这两条黑线。因为‘点’可以无限小,所以‘点’的数量应该是无限多的,对么?”
沈天意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想了下,说:“对。”
“既然是无限对无限,那么两条线包含的‘点’的数量应该是一样多的,对么?”涂多多又道:“可两条线明明一眼看去,就能分辨出一条长一条短。多出来的那一段算怎么回事呢?”
沈天意听出了意思,笑道:“哈哈,是啊。”
就在这时,赵峰合匆匆赶进来,看了眼座位上笑得开心的沈天意,对涂多多道:“请夫人顾王快快移驾乾坤殿,皇上,恐有危险。”
“恐有危险”四字出口,沈天意先是一怔,继而急问道:“怎么回事?”
赵峰合顿了下,斟酌着词道:“暖美人(美艳双胞胎之一)方才哭着找太医,说是皇上休息时突然呼吸困难。”其实就是差点死在美人肚皮上,还不晓得啥事后彻底断气罢了。
沈天意怔怔立在那,半晌说不出话来。
涂多多长长叹了口气,走上前几步,突然停下脚对沈天意道:“也许外表看上去长短有别,但其实谁拥有的多谁拥有的少还不一定呢。”
驿馆
霍耀卿道:“坐以待毙可不是我霍耀卿的风格,既然外面进不来,就让我闯出去。”说着,一步步走到沈天骄面前,浅笑道,“我不在这段时间,别乱沾花惹草哦!”
沈天骄笑:“你不是不在乎么?”
霍耀卿也笑:“胡扯的你也信?”
两人临别拥抱,霍耀卿问:“要怎么和千娇解释我突然离去?”
沈天骄:“就说你回去帮她带邯国小吃了,一准欢乐得不行。”
霍耀卿:“……原来,我这个老大混的还没小吃好。”
顾安山
话音落下的同时,又一阵疾风掠过,沙沙,沙沙……
神秘男子托着手中餐盒,棺材板脸上流露出警惕,端详沈千娇许久,忽而笑道:“你是邯国的五公主,沈千娇?”
沈千娇怔了下,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我这么出名呢……”突然右手猛地击打左掌,“嗨,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了……吃的分我点。”
神秘男子:“……”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手掌大的黑色罗盘递给沈千娇:“我急着回去,见面即是缘分,这块天机盘送你罢。”顿了一下又道,“但愿你用不上它。”说罢趁机挣脱沈千娇的拉扯,几个起落潇洒离去。沈千娇踮着脚尖张望,直到彻底看不见。低头看看手里那块名字巨牛的黑色罗盘,只见上面刻着错落有致类似经纬度的坐标,中间部分可以转动。沈千娇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自嘲地笑道:“折腾一天,也不算白忙活。”举目环视四周,精致秀丽的脸上慢慢浮现委屈哀怨的神情:
“好累啊,谁来背我走出去啊……”凄凄惨惨戚戚的哀号声再度于顾安山岭间回**。
郸城,寝宫
听到皇上出了岔子,后宫嫔妃是个人都向往削尖脑袋进姐妹花住的云雨阁一探,眼线灵敏的大臣们也纷纷递牌子匆忙赶着进宫,唯恐发生什么。
涂多多、沈天意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一个是后宫之首,一个是统领禁军的右羽大将军,两人直接命人把云雨阁围了,没有召见,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但有些人是拦不住的,比如元寿皇帝生的那几个倒霉孩子。
太子沈天同气焰嚣张地领着人杀过来,随从却被老五的人堵在门外,压着火进门,抬眼便看到涂多多坐在元寿帝床边,微微蹙着眉,茫然地凝望他出神。太医垂头束手立在一旁。那对美艳的姐妹花战战兢兢瘫在地上轻轻抽泣。
就这么一下工夫,沈天靖几个也赶了过来。
一向风度翩翩的沈天靖额头挂满晶亮的汗,径直走到床边前几步的位置问:“父皇可还好?”
涂多多双手握住元寿的手,掌心传来几乎微不可察的温度让她仰天长叹了口气。
“还好。”涂多多淡淡道,水色湖光的桃花眼凝结成了霜,视线缓缓移到那对姐妹身上,“把她们两个拖出去杖毙。”
姐姐听闻,伏地放声大哭,妹妹扑到太子沈天同脚边,扯住衣襟苦苦求饶。
沈天同顿时面红耳赤,踢开妹妹没好气地冲赵峰合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拉她们出去!”说罢也走近床,狐疑地死死盯着已经看不出什么生命迹象的老迈父亲,探手作势去试元寿帝的鼻息。
涂多多霍然抬头看向他,目光犀利犹如离箭,刺得沈天同不由地缩回手,继而不甘又恼怒地冲太医喝道:“父皇的龙体究竟有无大碍?”
太医张张嘴,还未发出声,涂多多就将话题接了过去:“皇上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调整。”接着伸出圆润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元寿帝的脸庞,又侧过头斜睨着沈天同,似笑非笑道:“太子是对这几个太医的医术不满意,还是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沈天同被噎得哑口无言,沈天靖笑了两声,讥讽道:“太子或是急于想知道何时再能向父皇献上美女,以示孝心吧。”
听了如此刺耳的话,沈天同却是一反常态的不怒不恼,转过身问一直默不作声的沈天意:“五哥不是早该上路为安国国君祝寿的么?”
沈天意回道:“依眼下这情况,臣怕是脱不开身,太子能否另择人选?”
沈天同不怒反笑,神情自若道:“既然父皇无碍,皇兄脱不开身,我去好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无不诧异,料不到沈天同竟会挑这个时候离开京城。沈天同朝众人抱拳,离去前看了眼涂多多,眼底闪过无尽怨毒。
炀国,驿馆
沈天骄坐在院落台阶上,面沉如水做沉思者状,遥望着远处梧桐树鸟雀啁啾。
“干吗呢?”沈千娇坐到旁边问。
沈天骄:“发呆。”
沈千娇:“一起发。”
一朵云飘过……两朵地云飘过……N朵云飘过……
沈千娇:“沈天骄,你似乎很不开心咩。是没吃饱饭,还是撑到了?”
沈天骄笑了笑:“沈千娇你知道么,人可以当局者迷,也可以旁观者清,但绝不可以处在当局者与旁观者之间,否则便必须忍受加倍的迷惑与加倍的清醒,就好像我现在这样。”
沈千娇:“我觉得吧,这世上一种游戏一种规则,玩得起继续,玩不起出局。没有必要感觉委屈,没有必要感觉内疚。错不在咱们,玩的过程不是踩人就是被踩,不死的那个总能出头。”
沈天骄沈千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起来。
沈千娇拍她老弟的肩膀:“像个男人那样,出去沾花惹草吧……放心,我不会去老大那告你状的!”
沈天骄:“……”
沈千娇又拍了一下:“记得给我带包话梅回来,我那快吃完了。”
沈天骄:“……你直接说让我帮你买话梅不就得了。”
沈千娇颇有些感慨地再度拍了下:“话不用说得这么直白的,孩子。”
沈天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