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丛世南出现了,这是一种偶然,一种纯粹的偶然。他也是来这里消费的,只是那一刻跟他一起来的是个男人而已。

当时的情景是尴尬的,丛世南尴尬极了。那是因为丛世南身边的那个人也认识庞小敏,他还做过他们婚礼的主持人。

丛世南往日的老成持重,顷刻之间**然无存。

他迅速走上前去,不问青红皂白,挥手朝她打去。那个小伙子迅速站起来,挡在了她的前边。丛世南像是一条狂犬,根本没容对方说什么,就用左手抓住了他,右拳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还是丛世南的朋友拦住了他,保安已经闻讯赶来,事态没有再度发展。

从那一天开始,庞小敏再也没有回过家,丛世南根本就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几天之后,他曾经去海关找过她,想在那里闹她一番,闹她个翻天覆地。可是当他真正站在那里时,他顿时失去了勇气,因为在海关认识他的人实在太多,其中有许多人都知道庞小敏不仅仅是他的夫人,甚至还有许多人都认为她是他用重金派住在海关的“全权代表”。

庞小敏终于成了他手里的烫手山芋——扔了,不舍;留着,烫手。

半个月后,他终于出资二百万元,放她出“阁”。

开始时,他并不同意付那么多,她直接亮出了杀手锏,他屈就了她。

丛世南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发现那是金长永的号码。

他认真地思考着,没有接听电话。

电话铃声疲惫地响着,响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丛世南立刻关掉了手机。

丛世南之所以敢毅然决然地这样做,而且毫无顾忌,当然是有原因的。不仅仅他本人心里明白,金长永的心里同样明白。

就像是庞小敏曾经掌握着丛世南的杀手锏一样,丛世南也同样掌握着金长永的杀手锏。

金长永能把我怎么样呢?

丛世南躲着他,依然不可一世地躲着他。

16

李大钟走出华东派出所时,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他已经顾及不了自己家里的那摊子烂事,他先是去了他哥哥家,在那里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走出那个小区时,他越想越不对劲,便重新拦了一辆出租车,又一次前往华东派出所。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是他的办公室主任刘林打来的。李大钟接通手机,问明了情况。

原来,刘林有急事需要找李大钟,就往他家里打了个电话,袁丽告诉他家里出了事,还告诉他李大钟出门去了他哥哥家。他便打电话给李大钟。此刻,刘林已经开着车在前往李大钟哥哥家的路上。

李大钟告诉他,让他直接去华东派出所等他。

二十多分钟后,李大钟赶到了华东派出所。刘林还没有到,他自己先走了进去,他还想找到刚才那个实习生,那个实习生已经不见踪影,朝他走来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民警。

李大钟说明来意,中年民警告诉他,李家胜已经被拘留。

“被拘留了?为什么?不是接受调查吗?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拘留了呢?”李大钟十分吃惊。

“你是听谁说的?是不是刚才那个愣头小伙子?他白在警校里学了三年,尽给我们添乱。我刚才已经把他打发了。”

刘林走了进来。

“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李大钟十分客气。

“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民警的口气是强硬的。

李大钟抬高了声音,“他是我侄子,与我怎么没有关系?即便是没有关系,我问问你叫什么名字也犯法吗?你以为只要走进你这个门的人,都是犯罪嫌疑人?”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警察在辩解着,依然有几分骄横。

“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也行,你总可以告诉我,李家胜是因为什么被拘留了吧?”

“我刚才和你说了,这和你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李大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刘林往前凑了凑,刚想说点儿什么,被李大钟制止。李大钟往走廊里边看了看,只看到了一个比他还年轻的民警。于是,便对刘林说了声:“咱走吧。”

坐进车里,刘林一边开车一边听李大钟述说着事情的经过。刘林提议:“我们是不是应该去一趟城关区公安分局,去那里了解一下情况。”

李大钟看了看表,犹豫了一下,“公安分局也都是值班人员留守,怕是去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看还是明天吧,明天非得想办法把事情弄清楚不可。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会不会与我有牵连?”

“和你有什么牵连?”

“那个当事人竟然是穆晓飞。”

“哪个穆晓飞?你是说远大房地产开发公司的穆晓飞?”

“很可能是他,我有一种直觉。”

第二天早晨八点钟,李大钟照例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几分钟后,刘林走了进来。他建议李大钟不要亲自出面,由他和集团公安处处长汤允伟一起去公安分局了解一下情况。汤处长与城关区公安分局是熟悉的,办起事来也会方便一些。

到了吃午饭时,刘林才匆匆地赶回来。他告诉李大钟,穆晓飞被李家胜打伤了,正住在医院里,而且是伤到了鼻梁骨,已经造成鼻梁骨骨折。李家胜因此被拘留。

李大钟更觉得莫名其妙,“不对呀?我昨天晚上在你没去之前,曾经见到过李家胜,他既然把人打伤了,不可能在我面前一字不提呀?穆晓飞住在哪家医院?你帮我了解一下,如果真住院了,我得亲自去看看人家。”

“李董,你担心这里面会有假?”

“如果不牵扯到穆晓飞,我可能不会想得那么多。就算是把他打伤了,李家胜已经被带到了派出所,只要不超出二十四个小时,办理拘留手续都是合法的,根本就用不着连夜那样做。可是我第二次去的时候,他就被拘留了。”

刘林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这天下午,刘林与汤允伟足足跑了一下午。他们终于了解到穆晓飞住在一家民营医院里,汤允伟找到了他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做科主任的妹妹,通过她又找到一个与她曾经在一起工作过,现在正在那家民营医院工作的女同事秦丹。秦丹是那家医院的护士,那天晚上,她正好当班。她在电话中悄悄地将她私下里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汤允伟。

原来,穆晓飞确实是去过那家医院,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他在那家医院里挂了一张床,可他根本就没在那里待过一个小时。根据她的了解,穆晓飞好像并没有受伤,只是有一份病历放在那里。而那份病历袋里根本就没有鼻梁骨骨折的X光片。

李大钟更加不置可否,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孤立事件,还是真的与他本人有什么关系。他是没有什么证据的,可他更加怀疑起这件事的真伪。

应该怎么办呢?

他不断地思考着。

17

那天晚上,鲁一鸣离开帅真真的住处时,心里有些不快。

他早就听说女人是多变的,可他自从与帅真真认识以来,还从来没有从她身上验证过这一结论。他始终认为和她在一起是愉快的,他几乎从来就不需要绷紧神经。在他看来,她是他精神的摇篮。不论什么时候,或者是遇到什么麻烦,只要走进她的怀抱,他都会感觉到温暖,只要与她在一起,他就会感觉到安宁。

她就像是一杯沁着芳香的奶茶,常常会让他感觉到陶醉。那一刻,他仿佛觉得她就是为他而存在的。

他永远也忘不了,也是在她的住宅里,他与她人生的第一次**碰撞。

那是他们刚刚认识不久,同样是在外边用餐之后,沐浴着依然挂在天边的斜阳,回到了她那处温馨的住宅。

那是他第一次走进她神秘的闺房。

那是一处精致到细节的花园式小区,走进这个小区就有不一样的感觉。当年的开发商就是想用这样的感觉,为自己营造一个举世无双的品牌。当然,他们的设想最终早就被超越。可当初他们的创意,还依然遗留在了这个作品里。

罗马式的廊柱,哥特式的屋顶,拱形的大门和与众不同的木格窗户,加上当初就生长在原地的被完整保留下来的高大的树木,裹挟着悠闲的绿阴,像是无私的母亲赫然地站在那里,护卫着自己多情的儿女。

树阴下,一处处流水,流水上弯曲的小桥和小桥下优哉的游鱼,仿佛都欢呼着自己的幸福。

鲁一鸣从来就没有进过这样的小区。那一刻,他仿佛感觉到这个小区就是为帅真真自己所拥有,这个小区也就应该为她这样的人所拥有。她与它浑然天成,她就像是一只白天鹅,栖息在天鹅湖畔……

这是鲁一鸣走进这个小区时,对它最初而又最深刻的印象。

他是那样浪漫地走进了这块绿洲,又是那样浪漫地走进了她的住宅。她的住宅里同样洋溢着异样的浪漫。

客厅里摆放着白白的布艺沙发,沙发的造型是别致的,别致的就像是一只刚刚产过仔的大天鹅,而另外的两只就像是依偎在她怀里的等待着哺乳的孩子,娇嫩而含羞。

大厅的红色地板,衬托着它们的纯洁和安宁。四周的陈设,仿佛都是它们的臣子,是它们的附庸,是因为它们的存在而存在着。

和谐而温暖的格调,让人置身于这里,就有着一种安宁而浪漫的感觉。顺着南面的大门走进窗外的露天阳台,那几米长的阳台的天棚上爬满了绿色植物,那架下的一个个供人欣赏的葫芦,像是成长中的少女,中间那一个个束腰,好像是要张显胸部的坚挺,显得那样地婀娜多姿。而下身圆圆的造型,像是一尊尊端庄的坐佛,又是那样的庄重而沉稳。

那天,就在这个阳台上,就在这个阳台的圆桌前,他们坐在那里聊了很久很久,直至斜阳完全羞涩地隐去。

客厅里幽暗的灯光,散射到阳台上,显得更加暗淡。一个烛光晚会,那像是一个只有两个人的烛光晚会,一杯杯啤酒,让帅真真陶醉,而鲁一鸣也同样渐渐地生出了醉意。

帅真真仿佛是喝醉了,她在半醉半醒之间,显现出了她在他面前从来就不曾有过的兴奋。当他问到她为什么要喝成这个样子时,她说:“喝醉了,是因为自己害怕清醒;喝多了,是因为自己害怕不醉。”

鲁一鸣仿佛听不懂她的意思。她不在意他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她是真实的。那是她内心世界的真实表达。她知道可能不会有人理解得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议的,他们重新走进了客厅。

“今天还想回去吗?”帅真真问道。

“你说呢?”鲁一鸣反问道。

“我问你呢?”

“我已经属于你了,你说了算。”

“你是想让我承担责任?”

“这话听起来有些恐怖,我并没有那么复杂。”

“对不起,是我喝多了。”她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抬起头来,将唇送到了他的嘴边。

他没有马上吻她,只是用唇在她的唇边轻轻地轻轻地碰撞着。

他问道:“希望与我上床吗?”

她哭了,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那天晚上**的情景,永远地留在了鲁一鸣的记忆里。

她是他的第一次。

那天晚上,是他生命中的第一次,是他生命中第一次呼啸着走进了一个女性,走进了一个女性最神秘的灵魂,走进了与一个女性缠绵着的无与伦比的快乐与惬意。

当他面对着她颀长而又不失丰满的**时,他是激动的,他是兴奋的,他向她生命深处走去的欲望是那样的难以遏制……

那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女性的**的身体,第一次那么情愿地走进他的视野所引发的冲动,而是因为她即便不是这样**着,她都会让他激动,让他兴奋,让他难以遏制。

他是爱她的,他是发自内心地爱着她。

她同样是激动的,她同样是兴奋的,她同样是难以遏制的。

她沉浸在那般迷茫的醉意里。

那一刻,她希望他尽情地亢奋,她希望他洪水般地肆虐……

那一刻,他并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一种心理畅想……

那一刻,她并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种生命渴望……

从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刻起,他就爱上了她。他已经感觉到爱其实是不需要理由的。

那时,他才感觉到,人应该怎样活着。

如今,他们已经相爱两年。两年前的那一幕,依然会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鲁一鸣走出帅真真的住宅,他转身去了报社。他是漫无目的地走进报社办公大楼的。

报社内灯火辉煌,编辑们不停地忙碌着。他将一组白天拍摄的照片,用电脑发送到了张锐的名下,其实,这是一组新闻性根本不强的照片,他原本是不急于来发这些照片的。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李绍哲打来的。

他接通了电话,“你小子怎么睡糊涂了?都几点了?”

“我正好走到你单位门口,看见你们报社大楼灯火辉煌,就随便给你打了这个电话,看看你在哪儿。”

“我现在就在报社办公大楼里。”

“咱们出去坐一坐。”

鲁一鸣看了看挂在电脑室上方的电子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

他接受了李绍哲的建议没有开车,而是坐进了李绍哲的车里。

几分钟后,他们就来到了报社附近的一家“老知青”烧烤店。

这里的老板和服务员都认识鲁一鸣,只是叫不出他的名字来。没等鲁一鸣说什么,服务员就将东西端了上来,把火点着了。

几分钟之后,鲁一鸣就与李绍哲吃了起来。李绍哲只是象征性地举杯并不喝酒,他说是因为开车的缘故。

闲聊中,鲁一鸣才知道李绍哲之所以会这么晚打电话给他,是因为晚上去与女朋友约会了,他与女朋友刚刚认识没有几天。

李绍哲是一个离过婚的人,结婚还不到半个月就离了。说不清楚那是谁的原因,这种事原本就是说不清楚的,更说不清谁对谁错。就像是李绍哲曾经说过的那样,鞋穿到自己的脚上是否合适,只有自己知道。鲁一鸣和李绍哲的关系很好,可他从来不愿意过问这种事,甚至不愿意听李绍哲反复述说自己的情感经历。

此刻,李绍哲并不知道鲁一鸣是因为心中不快才来到报社的。本来,鲁一鸣是应该躺在帅真真的**,与她风来雨去的,可他不知道帅真真为什么会那样。他不能违背妇女的意志,不是真的怕违法,是那样做并不快乐,更不会达到极致。

他是需要极致的,就像是他拍摄的那些照片,追求的就是美的极致,起码在他自己的眼里是这样。他曾经把在罗布泊和阿尔金山,还有在西藏拍摄的许多不满意的照片,付之一炬。尽管他知道或许他这一生都不一定有机会再次涉足那块领地。

李绍哲不停地述说着他对那个女孩儿的感觉,那是一个比他要小得多的女孩儿。显然,她是让他看到就会兴奋的那种女孩儿。可是鲁一鸣对这一话题并不感兴趣,他的脑海里,不时地出现帅真真的形象,尽管她已经不应该算作女孩儿的系列。

窗外传来了消防车尖锐的鸣叫声,而且不是一两辆消防车的阵容。鲁一鸣马上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般的火灾,他欠起身子向门外望去。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缩回身子接通手机,那是报社总编室主任曹孟德打来的,他曾经看到鲁一鸣晚上来过报社,断定他此刻可能还没有回家。曹孟德告诉他让他去事故现场,看看能不能发什么稿子。

放下电话,鲁一鸣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他撒腿就往外跑去。李绍哲匆匆扔下了两百元钱,根本就没有等对方结账,便跟着跑了出去。这时,鲁一鸣才想起自己并没开车来这里。

李绍哲说道:“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像是今天晚上这场火就是你放的,你总也不这么晚来找我,偏偏今天晚上来,又偏偏不喝酒,是不是就是为了给我当车老板来的?”鲁一鸣嘻嘻哈哈。

大火现场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住院部,四层楼的老住院部,几乎所有的窗口都往外喷着火舌,旁边的新大楼倒是没有被殃及。

消防车不停地往里面喷着水,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否都转移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大火。鲁一鸣跳下车,朝离现场最近的地方跑去,而李绍哲依然傻傻地站在那里。因为是夜间的缘故,围观的群众并没有多少。鲁一鸣没跑出去几步远,就看到几个人站在附近,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一个女孩儿的身影。他似曾见过,当他看到蹲在她身边的另一个人时,他马上反应了过来,她是于国良的女朋友季芳,而蹲在地下的那个人正是于国良。

怎么会是他们?

一个中年女性抱着一个小男孩儿哽咽着,她站在季芳和于国良的身边。

鲁一鸣走上前去,季芳已经认出了他,于国良更认出了他。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间着的火?什么原因引起的?”鲁一鸣慌不择路,把季芳和于国良当成了采访对象。

“不知道,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当时就感觉到有一股焦糊的味道,一打开病房门,就发现走廊那头的火苗没命地向我们这边窜来,我当时就吓呆了,回头就叫于国良快跑。他起身往外跑时,一下子看到旁边**的这个男孩儿。”她指了指站在旁边的那位中年女性怀中的孩子,“他一把抱起了孩子,往外跑去。我跟在他的后边,他的腿不是很方便,我怕他抱不动,就接过孩子,跑出来时,才发现就连四楼的窗口都往外窜烟,有的窗口还往外窜火苗。”

“这么说这个孩子是你们救出来的?”鲁一鸣问于国良。

站在他身边的那位中年女性哽咽着:“是他们把我儿子抱了出来,如果等我回来,肯定来不及了。”

“当时你去了哪里?”鲁一鸣好奇地问。

“已经很晚了,孩子非要吃樱桃,我就跑到街上去给他买,找了半天才找到推车的小贩还在那里卖樱桃。当我赶回来时,才发现医院里出事了。要不是他,我儿子非出事不可。”那位中年女性依然激动着。

这时,李绍哲早已经站到他们身边。

鲁一鸣又向另外一个地方走去,他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指挥着医务人员,把已经逃出险境的住院病人向安全地方转移。一些受惊吓的重症患者正一个个地被抬上救护车……

他最终总算是打探到了一些信息。失火原因暂时无法确定,眼下还没有人员死亡的报告,只是里面还有没有未被及时转移出来的人,不得而知。

大火是一时半会儿无法扑灭的。

鲁一鸣为了不影响报纸的付印时间,先用手机把现场情况向曹孟德做了汇报。曹孟德告诉他,已经接到市委宣传部的通知,火灾的事今天暂不报道,明天将由市委宣传部统一发稿。

鲁一鸣重新回到李绍哲跟前,李绍哲仍然站在季芳和于国良的身边,闲聊着什么。几分钟后,他明白了,是医院方面通知于国良一会儿会给他安排新住院部大楼的病房。

于国良已经不想在那里等着安排,那是因为他需要续交的医疗费根本就没有任何着落。至于此刻离开医院还是多待上一两天,是没有多大区别的。他执意要马上离开医院。

季芳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她一直劝说他留下来。可她的心里同样是矛盾的,再上哪里去弄钱呢?

鲁一鸣并没有说什么。

李绍哲拉起鲁一鸣就走。

鲁一鸣听到季芳哭出了声来,那声音越来越大。

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季芳,心里生发出了几分怜悯……

他走到于国良面前,拍了拍于国良的肩膀,“还是尽可能留下来,留下来之后再想办法。人这一生总是会遇到困难的,困难面前不能一味地打退堂鼓,谁叫我们是男人呢?”

鲁一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来。

此刻,他的眼睛是潮湿的。

他看了看于国良,看不出于国良的内心世界是何种反应。鲁一鸣看了看季芳,“我还有事,我得走了,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打电话找我。”

他扭头离开了那里。

他身后的大火依然燃烧着,那高出别处的温度在炙烤着他,于国良和季芳无助的目光,仿佛也带着炽热的温度炙烤着他……

坐进车里,李绍哲问道:“你好像和他们很熟悉?”

“熟悉。”

“就算是熟悉,你也够婆婆妈妈的了。”他一边开车一边问,“去哪?”

“回报社。”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鲁一鸣的话有几分沉重。

“我哪知道呀?”

“男的就是那天我和你说过的那个跳楼讨债的于国政的弟弟于国良,那个女孩是于国良的女朋友。”

“是他?这不是屋漏偏遇连阴雨吗?看来他病得不轻啊?”

“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你去那边采访时,我问过他因为什么病住院。是那个女孩儿告诉我的。”

“就算是不遇上这场火灾,他也准备这几天出院。”

“为什么?”

“因为没有钱。可是远大房地产开发公司欠他们的工钱,根本就没有人过问。”

李绍哲沉默了。

鲁一鸣同样沉默着。

李绍哲侧过头去,看了一眼鲁一鸣,发现他的眼睛里正含着泪水。

18

帅真真已经正式办理了出院手续,有太多的事在等着她。

那天晚上,鲁一鸣离开她那里以后,她的心里总感觉到有些愧疚。那一刻,她又没有办法挽留他,是因为那时她的心灵深处,仿佛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着她,她根本就没办法从那种幻觉中走出来。

已经过去几天了,她始终都没有给鲁一鸣打过电话,鲁一鸣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这天晚上,她待在自己家里,几次拿起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又几次把手机放下。此刻打电话给他,能与他说点儿什么呢?怎样解释那天晚上的事呢?

她犹豫着。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胡乱地猜测着,会不会是鲁一鸣打来的。

当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她才发现电话那边传来的是林伟的声音,“帅真真,我是林伟。你现在在哪儿?”

“有什么事吗?”帅真真反问道。

“我想与你见见面。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帅真真一下子就猜透了林伟的心事。

她犹豫着。

“有什么急事吗?”帅真真故作不知。

“就是想约你出来坐一坐。”

半个小时后,帅真真重新化好妆,走出了自己的家门。

他们就在离帅真真家不远的千两茶茶馆见面了。那是林伟考虑到应该选择一处离帅真真家近一点儿的地方,会更方便一些。林伟早就知道帅真真住在什么地方,帅真真走进茶馆时,林伟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林伟叫来服务员,点了一壶湖南千两茶,那是帅真真喜欢喝的发酵茶。

帅真真坐在林伟对面,“你爸爸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已经处理完了。”他把一杯茶递到了帅真真面前。

帅真真迅速转移了话题,“这么晚约我出来,有话要说?”

林伟根本就没有想到帅真真会这么坦率,“是是是,不过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

“不对吧?‘计提坏账’,你一直不就是很关心的?”帅真真不想与他绕圈子。

“你说得对,我是很关心那件事。可我知道那件事并不那么容易通过。”

“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你爸爸去世前知道这件事吗?”这是帅真真这几天来,一直就在怀疑的事情。那天,林家聪去医院看自己时,还没有一点儿迹象表明他的健康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可没有想到几天之后,他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正是在这时,公司董事会要研究“计提坏账”,这不能不让帅真真产生联想。

林伟并没有马上回答。

“怎么不说话呀?”帅真真喝了一口茶,又用双手把茶杯捧在手里,优雅地注视着林伟表情的变化。

他依旧默不做声。

帅真真放下茶杯,“看来林董事长去世前,是知道这件事的?”

林伟点了点了头。

“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公司顾问汪书伦告诉他的,他不久前曾经去看望过我爸爸。尽管他已经离开了公司,可他对公司的什么情况都是了解的。很多事情,他很内行。”

“如果不是这样,当年你爸爸会聘他到公司里来当经济顾问吗?他的人品也不错。”

“可是他把我爸爸气坏了。”

“你是指你爸爸的死,与他在你爸爸面前提起了你的事有关?”

“如果他不告诉我爸爸这些,也许……”

“也许什么事也不会发生,是吧?你想过没有,那八千万元那么容易就会被‘计提坏账’,一笔核销?你在生意圈里混了这么多年,你并不比我懂得少,像我们这样的上市公司,这么一大笔钱要核销掉,那是需要在网上向股民公布的,那是非常严肃的事情。我看就连金长永也不一定会把这种情况估计得很充分。”帅真真坦率地说道。

“可做生意赔本的事,在我们公司并不罕见。”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不知道他们都是怎样处理的。我也管不着那么多,我希望我知道的越少越好,还可以多睡一点儿安稳觉。”

“我知道董事长已经把任务交给了你,我想你可以帮上我的忙。”

“林伟啊,你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在公司所处的地位,我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帮你摆平这件事吗?我不是不想帮你,问题是我可能根本就帮不了你。”帅真真是诚恳的。

“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希望你真的能帮帮我。”林伟同样诚恳地说道。

“就算是不念在你爸爸的面子上,如果我能帮得了你,我也会帮你的,可是现在我真不能答应你什么。因为当初我就感觉到这里面怕是有问题,我只有权说出我当时的担心,可我并没有决策权,甚至是参与决策权都没有。事情发展到今天,既然需要我出面去把事情弄清楚,我只能做我应该做的事。你说是不是这样?”帅真真依然耐心地解释着。

他们足足谈了近两个小时,帅真真回到家时,已经九点多钟。

洗漱完毕之后,她打开电视机,又坐到了电脑前。她发现了鲁一鸣发给她的一封电子邮件,迅速浏览起来。

真真:

已经有些天没有见到你,很想你。身体恢复得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或许是因为那天晚上我离开你时,太匆忙的缘故。可是那天晚上,不论我多么想和你在一起,多么需要你,我都没有理由留下来,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我思来想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对你关心不够的缘故,我不得而知。但我敢肯定,你拒绝我绝不是你所说的理由,我们曾经不止一次遭遇过那样的尴尬,都同样**而淡然地度过了。

我知道是因为你的心情不好,可是我并不知道你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致使心情那样糟糕。我会按照我们相识时曾经约定的章法行事,我会给你留下一份你自己的空间。

或许这是我的多虑。

真真,不说这些了。过几天我会去找你。

真真,你手上有钱吗?我需要三万元钱用。

还记得上次我给你看过的那些照片吧,关于出摄影画册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三本画册将同时出版。这等于自费出书,需要我自己出钱购买书号。一共需要六万多元,我手里的三万元,已经作为定金交给了出版社。

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呢?

鲁一鸣

帅真真看到这封电子邮件时,是感动的,她感觉到鲁一鸣的善解人意。那天晚上的事,确实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可鲁一鸣并没有过分指责自己,这让她感觉到了轻松。

可当她又看到鲁一鸣向她提到要钱的事时,她的心情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不是因为钱本身的事,她是不缺钱的。她早就知道他正在筹划出画册的事,她在思考着,如果鲁一鸣不是因为需要钱的话,会不会主动给自己发这份电子邮件。想到这里,她改变了本来想马上打电话给他的想法,而是给他发了一个短信,短信上边写到:是想钱,还是想我?

鲁一鸣马上做出了反应:“这是两回事。”

她马上又回复了短信:“一回事,就是一回事嘛。”

“想你,也需要钱。”她又收到了鲁一鸣的回复。

她终于把电话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她却沉默着。

还是鲁一鸣先说了话:“你还没睡呀?”

“你这等于什么都没说!”

“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哪知道你想说什么?”

“这话应该由我说才对,电话是你打过来的。”

“那我就把电话挂了。”其实她并没有挂断电话。

“别别别。”

“什么时候要钱?”帅真真问道。

“不急,这几天就行。”

“那就明天吧,你不急我急。我明天下午准备出差。”

“怎么又出差呀?”

“这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干这行呢,已经习惯了。明天上午我们见面。”帅真真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我们今天晚上见面呢?”

“你想吗?”

“当然。”

“那为什么不早点儿说?”

“现在也不晚,我马上过去。”

她嘿嘿地笑了笑,“不怕还会像那天晚上那样尴尬?”

“不怕,如果还是那样,我就强暴了你。”

她开心地笑着,“别忘了,那是违背妇女意志的。你承诺过,那样的事你是不会干的。”

“我不会再那样傻了。”

帅真真依然开心地笑着,“算了吧,今天晚上就别过来了。明天上午我们在你单位门口的工商银行见面。”

第二天上午,当鲁一鸣赶到工商银行时,帅真真已经将钱提了出来。她把钱交给了他,他看了看那是四万元钱,“怎么多出了一万元?”

“怕你交上了那笔钱,再没有钱花。”

“我可以向我妈妈临时要一点儿。”

帅真真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上次我出差前,听你说你妈妈身体不太舒服,现在怎么样?”

“哦,我还没有告诉你,她住院了。不过我看没有什么大事,过一段时间就会出院的。”

“住院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出差以后的事,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呢。我刚才之所以来晚了一点儿,就是先去那里看了看她,才跑过来的。”

“那我们现在去看看她吧。”

“不用,不用了。”

帅真真没有再坚持,两个人分别离开了银行。

下午,帅真真离开了秀水。

19

那天,金长永的妻子陈也晨从美国打来电话,询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金长永开口便说了一句:“有些内外交困。”

她并不明白他所说的“内外交困”的意思,便又一次向他发问。他把金小波来电话要钱的事告诉了他的妻子。

“你不是刚刚给过他一百万元吗?”陈也晨说道。

“你说什么?我给过他一百万元?谁告诉你的?”金长永不解地问。

“还谁告诉我的?你什么时候给过他钱,我都不知道啊?”

“我什么时候给过他一百万?”

“我听他说是你委托别人给他汇的。”

“我没有委托什么人给他汇过钱呀。”金长永有些急了。

陈也晨这才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她把那天接到儿子电话的事,告诉了金长永。

那天,她接到了金小波的电话。其实,金小波打电话并没什么要紧的事,他说他准备过一段时间去趟美国,去那里玩一玩,他很想去拉斯维加斯,对那里很感兴趣。就在闲聊的时候,陈也晨问到他最近和没和他爸爸通过电话,金小波顺口说出了他爸爸给他汇过一百万元的事,而且是一个阿姨给他汇的。

听到这里,金长永有些吃惊,“他说没说是一个姓什么的阿姨给他汇的钱?”

“他没说,我也没问,你委托谁汇的钱,你还能不知道吗?”

放下电话后,金长永反倒比当初金小波来电话要钱时的心情更加不好。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是费杰打来的。费杰曾经是市委常委,市政府常务副市长。他正式退休之后,才出任了独立董事。

独立董事可谓美差,他以独立董事的名义,在这个公司行使对国有资产经营的监督权。他本人并不拥有这个公司的股份,而是代表国家行使权力。独立董事之所以是美差,是因为一年当中只需要参加几次董事会会议,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公司拿到二十万元的报酬。

“费董事,最近忙些什么?”金长永寒暄着。

“没有什么可忙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打打高尔夫球了?上次去大连到现在是不是快半年了?”

“是有半年了。那咱们就找机会去玩玩。”

“你看我们明天就走,行不行?”费杰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这让金长永有些为难,可在他的下意识里,他是永远都不应该得罪费杰的。在他看来,费杰绝对是一个通天人物,如果遇到自己在市里无法协调的事情时,费杰还是好用的。他犹豫片刻,马上说道:“打球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问题是明天就走怕是不行,我得把工作安排一下,手头有一些事情非得处理一下不可。你看我们再选个日子好不好?”

费杰答应了。

就在这天下午,金长来又一次打电话找到了金长永。

金长永开门见山,“你的那件事,必须找到丛世南,只有由他出面才可能解决问题。”

“我确实找不到他。既然找不到他,就由你出面解决一下,不就完了吗?说到底,就是钱的问题。这钱都由我出,这样行不行?”金长来央求着。

“问题是我出面真的解决不了问题。”金长永严肃地说道。

两个人之间终于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但谁都没有将电话挂断。

最终还是金长永先开了口:“还得想办法找到丛世南,只有他出面,他们才可能给面子。”

“他连手机都不开,没法儿找到他。如果要找,只有去杭州。”

“他肯定会在那里?”

“不在那里,他就不是‘三垮’经理了。”

金长永当即就答应了,当天晚上他与金长来一起去杭州。

金长来说到的“三垮”经理,是确有其事的。这是公司的老员工们早就熟知的。

所谓“三垮”经理,是指丛世南事业垮了,家庭垮了,身体垮了。

所谓事业垮了,是说他这些年来,除了自己将票子捞到手之外,事业上已经没有什么安身立命的东西,如今他已经不再那样下气力亲力亲为,中江渔业公司几乎是瘫痪的;所谓家庭垮了,是指他虽然身边并不乏女人,可他并没有一个完美的家庭,甚至没有一段完整的情感经历;所谓身体垮了,是指他不论在自己怎样中意的年轻女人面前,都不能再冲锋陷阵。当然,这最后一点都是人们猜测的,那是因为他从车里下来,在走进办公大楼那有限的行程里,他的步履都近乎风雨飘摇。

谁都知道丛世南为了从女人身上寻求快乐,还有为了他的身体健康,是从来就不吝惜金钱的。可眼下,他的钱再多,都已经不足以让他强壮起来。曾经有人在他的办公室里看到过他在一大堆成捆的百元大钞面前,静静地发呆。还有人看到过他在自己的一处住宅里,把大捆大捆的现钞,摆在佛龛前。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曾经许下的是什么样的心愿。常年的高血压和糖尿病,已经让他从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简化成了一方几乎不堪入目的枯木。

可是丛世南对他的前景仿佛并没有科学的预期。正因为这样,让他始终都在风雨飘摇中幻想着,并不断地出没于各种各样的女人之间……

这天晚上,金长永如期赶到机场,就在他办理完登机手续时,手机响了起来,接通手机后,他改变了去杭州的主意。

他又重新走出机场。

金长永虽然是公司的董事长,并不兼任总经理,可是许多事情都是由他亲自操刀。很多时候他甚至是完全代行了总经理的职责。

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正是于芳菲。她说是贺传胜让她打电话直接找他的。

那是因为于芳菲与别人签订的一份合作协议又有了麻烦,而且是相当大的麻烦。

金长来无奈地看着金长永做出了这个不由分说的决定。

金长永先他一步离开了机场。随后,金长来也离开那里。

一个多小时后,金长永就到了位于市中心的江湾花园酒店。

于芳菲和贺传胜等人早就在那里等着他。

坐在包间里的还有两个和金长永从未谋面的中年男人,一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一个看上去四十几岁。不用介绍,金长永就猜出了个大概。

于芳菲还是把客人向金长永做了介绍。

岁数大的中年男人是木州市城市开发招商局局长何冲,那个年轻一点儿的是何冲的妹夫杨守业。金长永之所以还没有等于芳菲介绍,就知道他们是何人,是因为于芳菲在与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不止一次地游说过金长永,要让他拍板确定接下这个合作项目。于芳菲当时为了说服他,还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向他做过详细介绍。

当时,木州市将要开发一个地块,那是一处在当时看来极具经济潜力的地块。正是何冲负责这个项目的招商工作。不知道经过多长时间的酝酿,他终于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将这个地块由他妹夫注册一家公司买下来,再以他妹夫公司的名义开发。

那是一个足足需要三亿元的项目。连拿地皮,再加上开发,没有三个亿是根本就不能考虑的。可是何冲就凭借着他的那股冲劲,愣是拿下了它。

那时,他自以为是有勇气的。因为他认识于芳菲,而于芳菲给他的感觉是有强大的靠山的,身后还有着雄厚的资金基础。那时,他已经知道于芳菲在这个公司里不仅能够左右得了董事长,还能够左右公司内庞大的流动资金。

何冲的算盘打得是相当如意的,问题是他并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偏离他的期望向前推进。

在他和杨守业需要投的三个亿元的资金中,他们自己只准备了八千万元,这些资金当中还包括银行贷款。其余的,先由于芳菲出面协调,由三宇发展总公司先期投入一亿二千万。其余的资金缺口,则是一边卖图纸一边筹集。可是当时三宇发展总公司讨论这个方案时,并没有通过,最终只是投入了六千万元。合同约定,金典投资公司只参与投资,不参与开发和经营,目的是分得高于银行利息的利润。何冲准备一边建设一边出售房子,因为这个项目完全都是公建。

因为何冲的努力,那部分土地出让资金,根本没有如数上缴,他就开了工。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条正在筹划中的电器化铁路位于木州市的新火车站改了位置,车站移到了离那里足足五六公里之外的地方。他们已经开发的项目销售时,几乎是无人问津。

对于三宇发展总公司来讲,根本就无法谈利润的问题,很可能是血本无归。

关于这件事,于芳菲早就在金长永面前下过毛毛雨,当时就让金长永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有想到,这个何冲这么快就主动上门来了。

在何冲面前,金长永早就没有了董事长的风度,“怎么搞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这让已经不能自拔的何冲还是觉得有些不够礼貌,“董事长,咱们慢慢说,慢慢说。”

在于芳菲的调和下,饭吃得还算顺利。可金长永那颗悬着的心,还是照样在那里悬着,一点儿也没有放下来。

宴会结束了,他们各自都往外走去。

金长永走进了卫生间,何冲也跟在后边走了进去,几分钟后,他们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何冲一边走一边对金长永嘻嘻哈哈地说道:“金董,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要不就把这个项目全部转让给你们,要不你们就再往里边投入一部分资金,等着事情出现转机,钱就会收回来。”

金长永当即打断了他的话:“得得得,你说的这两条,哪一条我都不能接受,你就是把我投进去的那六千万如数还给我,不给我什么利润,我都认了。”

听到这里,何冲诡秘地低下了头,脸几乎贴到金长永的耳朵上小声说道:“金董,就算是把你投进去的都还给你,我也不可能还给你六千万呀?”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金董还不明白吗?那百分之五的回扣,不早就支付给你们了吗?”何冲更加神秘。

金长永终于明白了何冲神秘兮兮的用意。他知道那笔钱并不是他一个人装进了腰包,可他还是极其不悦地走出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