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跑到洞口,只见楠爷正把弓拉满。
“楠爷,你要干什么?”瘦猴尖叫道,他们说归说,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三个人现在是他们的保命符。
“嗖!嗖!嗖!”三声响箭。
下面传来三声闷哼,还有浓浓的血腥味。
楠爷开口道:“带着他们三个是累赘,还是先解决了!”
山下的火把已经围上来,官兵正在喊话:“山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刀箭,还能留一条性命!”
瘦猴看着独眼,独眼看着瘦猴,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
突然瘦猴一个机灵:“咱们就说来打猎,天黑迷了路,其余的都不知道。”
独眼点了点头:“你小子的脑子好使,楠爷,你说呢?”
哪里还有楠爷的身影,原来他放了三箭就蹿了。
韦一清和唐钊比官兵先到达山头,看着哆哆嗦嗦的两个人,唐钊一脚就把独眼踹出去了五丈远,咳嗽了一声,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瘦猴浑身颤抖。
韦一清捻着佛珠,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们掳来的人呢?”
瘦猴牙齿打着颤:“我...我...我们...打猎...不知道你说的....”
"啪!"瘦猴也被唐钊一脚踹在了后心窝,他脸色苍白,满是冷汗:“真不知道...”
唐钊开始满山头找,终于顺着血腥味,找到了一个山洞。
唐钊就要往下跳。
韦一清一把拉住他:“你冷静点,官兵马上就来了,下面什么情况,等看一看再说。”
“里面有人受伤了!”唐钊猩红着眼。
韦一清紧紧抓住他,“我知道,你下去呢?再受伤怎么办?”
受伤还是最轻的,如果下面有人埋伏,那就是送命。
史夷亭也赶来,同韦一清一起拽住唐钊:“韦公子说得对,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家人想一想。”
唐钊被春风渡的线索,冲昏了头脑,被史夷亭的一句家人,换回了思绪,他甩开韦一清和史夷亭的手,看着赶上来的韦元光还有官兵,恶狠狠地瞪着韦一清:“为什么报官!”
韦元光赶忙解释:“不是我们报的官。”
老年一脸疑惑,解释道:“不是韦家报的官吗?说是青龙山第三个山头有外族人入侵,你看看这封信,留的是韦。”
唐钊瞬间就抬起手臂,精钢的袖弩在月光和火把下分外的扎眼,
史夷亭大喝一声:“钊爷!冷静!”
唐钊袖箭对着的可是当今的国舅爷,韦贵妃的亲哥哥,主上有多宠爱韦贵妃自然不必多说,更别提韦贵妃还诞下了皇子。
史夷亭知道唐钊再努力隐忍,但是事关春风渡的位置,他怕唐钊忍不住。
韦一清移步挡在了韦元光面前,他神色平静,如同入定的老僧,满眼温和的看着唐钊,缓缓开口:“我们没必要撒谎。”
唐钊目光中依旧是一片死寂,双唇打开,说话的语气如同催了病:“报官的书信留了韦字,便与你们脱不了干系。那便该死!”
青龙山上的火把,如同天上的点点星光。
唐家老宅中的灯笼都熄灭了。
唐家老太太和唐飞站在窗前。
唐飞:“老太太,一切按计划行进着。”
唐老太太:“我的钊儿,还是跟韦家对上了。”她下垂的嘴角,在月光中翘起,“别被人抓住把柄,尤其是钊儿,他聪明得很。”
唐飞:“是。”
“今夜有风,应该能睡个好觉。”
唐飞听得出唐老太太语气轻快,便从善如流地退下,“您早些歇着。”
老年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贵公子,有些心虚:难不成刑部做了有心人手里的枪?
为了事态进一步扩大,老年开口:“两位爷,这里有一个山洞,要不要先下去看看里面的人,好像有人受伤了。”
两人这才结束了刚才的对峙。
洞口很小,但是却很深,像一个瓮一般。
官兵小心翼翼地绑着绳索下去,然后把下面的人绑在绳索上,一个一个拽上来。
先上来的是韦老夫人,老夫人唇色苍白,脸上还有几滴血,在苍白的脸上,格外的醒目,看到站在上面洞口的韦一清,便抱着他,眼泪不住的落下来,声音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第二个上来的是霍玉,还是那一身黑色的襕袍,胸前湿了一片,他倒是还是一如既往地昏迷着,脸色倒是红润,呼吸绵长,山上没有大夫,只能回城再诊断。
第三个就重了很多,拉绳索的人又加上了五个,众人一起喊着号子:“一二、一二...”
是唐影,不过他的身子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向后弯曲着。
唐钊只觉得心口一颤。
果然,唐影面如纸白,双手双脚无力地下垂着。
绳索是绑着他的腰腹,先出洞口的也是腰腹,接着是垂着的四肢和脑袋,唐钊站在洞口,搭把手,把人抬上来。
手上一片湿热,他低头一看,唐影的后背上有三支羽箭,支支没入骨肉,血顺着箭羽滴滴答答地淌个不停。
凌晨的夏夜,无风,一切像是静止了一般。
仁心医馆的院子里,两个如玉的公子,坐在石凳子上。
正是刚才还要你死我活的唐钊和韦一清。
韦老夫人醒过来了,从她的描述中,众人得知,是唐影替韦老夫人和霍玉挡了一箭,否则他们三个今晚都没有命回来。
但是唐影救不过来了。
鞠钟鼎也没有办法,羽箭伤了要害,从青龙山上下来,一路颠簸,失血过多,已经回天乏术。
韦一清:“唐影打小就跟着你了吧?”
“嗯。”唐钊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如果我早一点想到先找人,他也许就没事了。”
“我们上山之前,箭已经放出去了,你不要太过自责。”韦一清不知道如何安慰此时的唐钊,他看起来泪眼连连,但是却倔强地抬头看天。
唐钊只觉得鼻子也开始酸,“他还没有娶媳妇,爷爷还等着抱重孙子。”想起那个慈祥善良的爷爷,他有些胆怯,他不知道怎么跟爷爷交代,怎么跟美丽交代。
“那就找出背后的人,给他报仇!”韦一清看着唐钊这般难受,心情也不好,眼中的温和不见了,瞬间变成了怒目的金刚,“知道是谁吗?”
“差不多。”刚开始唐钊也许会有一瞬间以为是韦家报官,但是细细一想,韦老太太也在他们手中,显然韦家不会为了五千两银子,致人于不顾,韦家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显然这个局,如果唐钊跟韦家打起来,或者霍玉和韦老太太不管谁受了伤,最后得意的是谁?
显而易见。
“那不如...”韦一清看向唐钊。
唐钊跟韦一清四目相对。
“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唐影的爷爷和妹妹,韦家也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他们。”韦一清知道这是虽然跟韦家没有直接联系,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对待盟友的人,韦家也是护短的。
唐钊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那行清泪,深吸一口气,问道:“韦老夫人,没事吧?”
“年纪大了,受了惊吓,喝了安神汤,睡下了。”韦老太太虽然见多识广,但是深宅的妇人,眼看着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有惊吓,有心疼,有愧疚。
唐钊:“你我良家的名声,长安城里不可能打听不到,对方却只要区区五千两,可见,赎银是幌子,他们要的是人命。”
韦一清:“而且是借着韦家的名字报官,报官的理由是有外族人入侵。官兵本来是蛰伏,但是对方分明知道官兵以响箭为信号,可见刑部里也有他们的内应。”
唐钊点头:“而且,一旦因为混乱,韦家老夫人和霍玉死在青龙山,因为事先的外族人入侵,还能嫁祸给外族人。也就脱离了干系。”
“不止。”韦一清目光灼灼地看向唐钊,“此前你刚从边境凯旋,如果真的发生,不仅会嫁祸给外族人,还会让韦家、霍家跟你唐钊不共在天。而你又愤怒是韦家报官...”
这一环套一环,果真是好计谋。
“嘭!”唐钊心中所有的不忿、怒吼、愤怒,都随着这一拳头打了出来,重重地打在了韦一清的脸上。
韦一清后退了好几步:“嘶...你不知道打人不打脸!”
接着两人一直打到了仁心医馆的外面。
先是把更夫吓了一跳,两个长得那么漂亮的小公子,半夜在仁心医馆外面厮打在一起。
“我的侍卫,不能白死!”
“都怪你!”
“......”
两人嘶吼着、捶打着、发泄着...最后惊动了巡查的士兵。
“我奶奶到现在还没醒,她多大年纪了...”
“我韦家还没吃过这样的憋屈!”
“......”
即便被强制分开,两人还在骂骂咧咧,脸上、身上的伤,触目惊心。
第二日,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韦一清跟唐钊深更半夜打起来了,惊动了巡夜的士兵。
韦老太太命在旦夕,唐钊的贴身侍卫也一命呜呼。
韦老太太已经从仁心医馆,秘密转移回了韦家,同时给宫里的韦贵妃递了信,让她不必着急,也尽可能不参与。
韦家虽然护短,但是后宫不得干政,唐钊作为异姓王爷,战功赫赫,韦贵妃避讳也不会引起怀疑。
韦老太太得知唐影没有救过来,十分痛心,得知了唐钊和韦一清的推理猜想之后,更是气得差点背过去。
苏晓晨一边给韦老太太顺气,一边安慰:“娘,您的身子要紧,何苦为了别人家的事,急坏了身子,唐影的事,我们会把他的家当做韦家人一样对待,虽说比不上天伦之乐,咱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韦老太太捶胸顿足:“虎毒还不食子,这个毒妇,怎么舍得对自己的亲孙子下手呀!”
苏晓晨疑惑:“娘,您知道是谁背后捣鬼?”
苏晓晨自然对背后之人气得牙痒痒,她可是从下人那里知道了当夜在青龙山上的凶险,唐钊的袖箭对着韦元光和韦一清,多可怕。
韦老太太脸色依旧如纸白,颤抖着双唇,双眼尽是不解:“自然知道,除了江家那位,还能有谁恨不得吃我的肉,和我的血!”
不过,这一辈子,陆曼曼就为了这一口气,过得也真是黯淡无光。
韦一盈端着药进来,听到了韦老夫人的话,不解地问:“奶奶,别人家都这样吗?她看不惯您,要对付您,吩咐一下家里的子孙就好了,何必把自己的孙子也当成棋子,这般磋磨!”
韦一清瞥了韦一盈一眼:“傻妹妹,这就要从你这里找原因了,你未来的夫婿,可是安慎行,这安慎行是唐钊心上人的舅舅,那唐家老太太大概怕唐钊有了媳妇忘了她这个奶奶吧!”
“呵,一家人,有什么话就说明白呗,家人还这般算计来算计去的,活得真够累的。”韦一盈撇嘴喃喃道,又把药端到韦老夫人跟前,“奶奶,快趁热喝了吧。”
韦老夫人乖乖喝药,韦一盈瞥了一眼韦一清,扔给他一个布包:“这里面是热鸡蛋,赶紧滚一滚你脸上的伤,这唐钊也真是的,专挑脸打!”
韦一清用热鸡蛋滚着脸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纠正:“这样才真实,不过他也没捞着好。”
唐钊直接住到了仁心医馆,唐王府已经下令,唐家老宅的人一律不准入内,两个孩子不能有丝毫的危险,所以他选择在仁心医馆,等着鱼儿上钩。
史夷亭看看昏迷的霍玉,又看看满脸伤痕的唐钊,看着围着两人团团转的霍三星,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不想在这就走。”唐钊闭眼养神,缓缓开口。
霍三星赶紧开口:“不要动肝火!”
史夷亭:“你说,唐家那么多人,为什么老太太就喜欢让你去搞韦家?”
唐钊睁开眼:“有话就说!”
霍三星也一脸凝重,他知道唐家老太太确实不是真心实意地对待唐钊,他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史夷亭:“有没有可能,你不是她的亲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