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站在桌子上,摇摇晃晃间,看到南曲外的连廊里远远走来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霍玉猛地一下爬到了床边,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冲着一楼连廊外的那人招手。

“钊爷~你终于来了~来呀~快上来呀~”

霍三星急急忙忙爬到桌子上,从身后紧紧抱住霍玉的腰,生怕他从二楼的窗子里掉下去。

唐钊不紧不慢的刚踏进南曲,就听到二楼上霍玉骚气漫天的话,简直没眼看。

桃花眼微微抬起,就看到二楼窗子上两个人,一个人半边身子探出窗外,一个人紧紧扣住他的腰...这姿势...更加没眼看。

霍玉的喊叫声引来了很多看热闹人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霍家叔侄俩这暧昧的说不清的动作,自然也听到了霍玉这让人耳红心跳的喊叫声。

唐钊好似没事人一般,垂下眸子,专心走路,好像没听到霍玉的喊声。

霍玉撕下一块纱幔,使劲摇着:“这里,这里,钊爷~快来~小叔叔,你别用力!”

史夷亭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霍三爷,你们这个动作,再加上霍爷这几句话,听到别人的耳朵里...容易误会。”

“误会?”霍三星一脸疑问。

霍玉摇摇晃晃地转回头:“哪那么多误会,爷的心上人都被人截胡了,害怕别人误会?”

霍三星终于明白了史夷亭的弦外之音,把霍玉的半边身子,猛地拽回来,看着面红耳赤,眼神飘忽的霍玉,半哄半吓:“咱们霍家人看中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截胡,等你酒醒了,当面问清楚多好。

你看,史爷一直在这陪着你,唐爷也来了,唐爷那脾气你是知道的,要是看到你这般胡闹,你猜他会不会让惹你的那个心上人原地消失?”

霍玉愣住了,赶忙摇头:“不行,不能让她消失,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小娘子,不能让她消失。我得想法子把她抢回来,小叔叔,你陪我去,问清楚,把人抢回来,好不好?”

“好!”霍三星赶忙应下来:“明天我就带你去问清楚,你可不能再喝了,也不能闹了。”

霍玉点头,正巧门被唐钊打开了。

霍玉委屈巴巴地看着门口的唐钊,一把推开霍三星,朝着唐钊扑过去:“钊爷,我的钊爷,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唐钊一个闪身,躲开了霍玉的熊抱,踱步到史夷亭身边,坐下后,整理了下澜袍:“霍玉这是怎么了?”

史夷亭从霍玉鬼哭狼嚎中,早就理顺了霍玉伤心的原因,勾着唇,冲霍玉挑挑眉,说道:“霍爷相中的小娘子,有了身孕,不是他的。”

唐钊眨了眨桃花眼,这霍玉跟他还真是难兄难弟,自己喜欢一上了一个怀孕的小娘子,而霍玉喜欢的小娘子怀了别人的孩子。

不过,这霍玉不是对庄莲儿有意思吗,两人也算是珠胎暗结,怎么又看上别的小娘子了?

“谁?”唐钊最近一面忙着战事准备,一面忙着给安谨言扫清后顾之忧,倒是没怎么跟霍玉和史夷亭小聚。

霍三星去熬了一碗醒酒汤,刚端回来,就听到唐钊跟史夷亭的对话。

圆圆的脸上满是疑惑:“你也认识,就是那个跟安谨言走得很近的庄莲儿。”

霍玉扶着桌椅跌跌撞撞凑到唐钊跟前,满眼的痛苦:“钊爷,你说爷的命怎么这么苦呀,好不容易心动,怎么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唐钊听到这里,打量了下借酒消愁愁更愁的霍玉,挑眉道:“你喜欢的是小娘子,有孩子没孩子,有什么区别。”

霍玉先是一愣,接着支支吾吾地开口:“爷...爷...爷就是心里难受。”

唐钊:“那说明你还是没有真的走心。爱屋及乌听说过没有?”

霍玉一拍脑门,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对呀,不过是一个孩子嘛,只要她愿意,他一定会视如己出就是了。

霍三星着急忙慌地把醒酒汤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过来把霍玉扶到椅子上,语重心长的说:“唐爷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你也得先过问下小娘子,人家愿不愿意跟你,咱可不能去硬抢!”

唐钊斜了霍三星一眼:“还得先问?背地里运作一下,别让她知道不就是了?是吧?小叔叔。”

霍三星去端醒酒药的手顿了顿,圆圆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霍三星唯一一次用了他以往最不屑一顾的阴谋,是为了唐佑孄,别人都不知道,却瞒不过唐钊。

唐钊的话,他无言以对。

霍玉张嘴,乖乖喝着霍三星喂他的醒酒汤,一边抽言把控地看着唐钊问:“钊爷,如果你中意的小娘子跟别人跑了,你会怎么办?”

史夷亭和霍三星跟看傻子一样看向霍玉,就安谨言看唐钊那如痴如醉的眼神,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基本为零。

唐钊也一脸得意地笑了:“我跟她,老天都拆不散。”

老天都不忍拆散他们,让他们几年后重逢,更别说人了。

他坚信安谨言一直像他爱她一样地爱着他。

霍玉终于喝完了那碗醒酒汤,整个人胃里舒服了很多,懒懒地趴在椅子扶手上,抬着眼睛,看着唐钊出神:“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吗?”

唐钊轻轻哼了一声:他又没病,有想这种事情的功夫,还不如跟安谨言多腻歪一会。

他和安谨言忠于彼此,不会发生任何闪失,他也不允许再次发生生离死别的事情。

霍玉一脸的失落,唐钊年少时有乐家那个小宝,现在有了安谨言,而自己呢,年少时第一次情动被直接拒绝,现在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小娘子,又如此波折,是不是他平日里的善事做的还不够多?

霍玉踉踉跄跄地起身。

霍三星也紧跟着起身,霍玉转头:“小叔叔,你的醒酒汤很有用,我先回去睡会,你别跟着我。”

唐钊跟史夷亭相视一笑。

霍三星自然也知道霍玉现在脑子清醒了很多,也知道他需要空间和时间去捋顺一下。

霍玉一步一步走出去,越走越快,慢慢开始小跑,接着狂奔起来。

“嘭!嘭!嘭!”庄莲儿家的门,被拍得震天响。

庄莲儿哭得累了,正迷迷糊糊地刚睡着,老庄头跟庄婶,在家怕吵醒她,去了邻居家闲聊。

“谁呀?”庄莲儿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站在房门大声冲着院门喊了一句。

霍玉听到庄莲儿的声音有些疑惑,接着提高声音:“爷来了,给爷开门。”

庄莲儿听到是霍玉的声音,翻了一个白眼,“我跟你没话说,您请回吧。”

说着就要关上房门,现在的她一点也不想看到霍玉那张吊儿郎当的脸。

“你要是不开门,爷就坐你家门口不走了,爷再找你家邻居拉拉家常...”

霍玉还没说完,院门就啪地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庄莲儿的眼皮肿的厉害,她抬起头,看着霍玉,掐着腰吼道:“你要是敢胡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霍玉看着她的眼皮,竟然也觉得分外的可爱,嬉皮笑脸地开口:“怎么不客气?不会是先奸后杀吧?”

“......”

果然是纨绔子弟,满脑子里黄汤。

庄莲儿以往对霍玉,还努力的压抑着脾气,谁让他是东家的亲戚,但是现在的庄莲儿,怒火从胸膛里直接燃烧到脑门上,“本小娘子的眼光高的很,一般的货色,入不了我的眼,所以,霍爷您大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

霍玉冷哼了一声:“眼光是高,所以才看中了那个除了皮囊一无是处的废物,还不洁身自爱,被人揣上了一个小的?你这样,我还真放心不下。”

庄莲儿被他的话,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你才是废物,你一家都是废物!我愿意揣几个揣几个,不劳您费心!”

庄莲儿越说越生气,本就肿胀的眼睛,此时又开始发烫。

庄莲儿正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把霍玉那张臭脸,挠出几道抓痕来才消气。

“你跟我吧?我会对你好的,比那人好一百倍!”霍玉突然眼睛里全是祈求的光,盯着庄莲儿,认真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庄莲儿:这弯转得有点让人猝不及防呀。

掐在腰上的手也不自觉垂到了两侧,脑门上的火苗瞬间熄灭只剩一缕青烟,嘴巴上滔滔不绝的咒骂也瞬间在嘴里打了一个卷,回到了肚子里。

霍玉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我是认真的,庄莲儿,你认真回答我。”

庄莲儿硬生生移开了视线,不敢对上霍玉的眼神。

霍玉一时不明白庄莲儿此时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庄莲儿。”

庄莲儿看着霍玉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想起他在马车里对别的小娘子也是一副小心翼翼的语气,瞬间觉得心底特别的委屈:“你...你跟几个小娘子说过这样的话?”

霍玉赶忙说:“没有别的,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庄莲儿感觉此时她的头发都要被气炸了:“第一个?最后一个?”

霍玉点头,目光殷切地看着庄莲儿。

庄莲儿的双手再次掐在了腰上:“我信你,我就是天底下最笨最笨最笨最笨的笨蛋!”

说完,庄莲儿往后退了一步,利索的关上了门。

独留霍玉一个人在院门口凌乱:自己到底那句话惹到庄莲儿了,怎么说话说得好好的,就突然闭门不见了。

庄莲儿关上院门,整个身体倚在门里面,双手捂着脸,不停地抖动着肩膀,整个身子慢慢滑落到地上。

她恨自己,在霍玉说那句话时,竟然还有一丝动摇。

唐钊跟史夷亭、霍三星小酌了两杯,交代两人以后要多罩着安谨言一些。

不多久,三人也散了。

唐钊本就极少饮酒,更别说是白日里,没有宴会,安谨言没见过唐钊白日饮酒。

唐钊本就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如同多情的秋水,喝了两杯酒,此时双颊粉红,满眼含春。

安谨言很远便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酒香,是三勒浆的味道,安谨言格外的敏感。

“刑部大牢里,还提供酒水?”

安谨言今日被庄莲儿的情绪传染,对待唐钊这样的世家子弟,好似也多了些抵触和不信任的情绪。

唐钊如水的眸子,好似要把安谨言腻在其中,咧嘴一笑,由妩媚变成了单纯:“去了趟南曲~”

安谨言被唐钊水润润的嘴唇,懵懂的眼神,勾得七荤八素,再听到他娇媚的声音,更是心脏一阵蹦蹦狂跳。

唐钊见安谨言冷在原地,只是盯着她看,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走上前,拉了拉她的袖子:“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去了南曲,跟谁去的,是不是不在乎我了?”

安谨言像是被三勒浆的酒香熏地醉了心神,眼睛不自觉完成了月牙:“你那说一下,为什么从刑部变成了南曲,又是跟谁去的?”

唐钊手指一点点攀到她的手心里,十指紧扣,甚至还在她的手心里挠了挠,“是霍玉,他喝醉了在那里闹腾,这才把我请了过去。

不过,我不是跟霍玉喝的,我去时,他已经醉了,先走了。

我跟史夷亭和霍三星喝了两杯。”

安谨言听到了霍玉的名字,眉头轻轻挑了一下,听到唐钊并不是跟他一起,才舒了一口气,两眼认真地嘱咐:“你以后跟霍玉,保持距离!”

唐钊:“好,能告诉我理由吗?”

安谨言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他不是一个负责的人。”

轻柔的呼吸吹散在唐钊耳廓上,惹得唐钊一阵心猿意马,不过听到安谨言的话,还是有些疑惑,他歪头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安谨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唐钊解释,庄莲儿显然不想让霍玉知道孩子的存在,但是安谨言又想从唐钊这里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一时想着出了神,没有回答唐钊。

唐钊却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庄莲儿腹中的孩子,跟霍玉有关?”

安谨言闻言一下子回了神:“你怎么知道的?”

唐钊额头抵住安谨言的额头,有点幽怨,撒娇道:“连我也防着?你可是以为在我心里,霍玉比你亲近,怕我跟他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