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钊努力克制着自己,霍玉在旁边松了一口气。

这几个月鲜活的唐钊,一直让霍玉感觉不真实,此时面色阴沉,目光犀利的唐钊,才是在长安城活了二十几年的琉璃美人的真面目。

唐影这会其实反应过来了,安小娘子是皇城飞燕,不会轻易有事,眼前的自家爷才是最容易出事的那个人。

霍玉小心翼翼地开口:“钊爷,要不要通知刑部一声?”

唐钊摇头。

“哎呀呀,还是让刑部去查吧,史夷亭那里的人挺靠谱。”霍玉看着唐钊的脸色,更加焦急,他怕唐钊等不了一时半会,就忍不住出手。

他一出手,非死即残,白白惹上官司。

唐影一脸感激的看着霍玉,眼巴巴盼着唐钊点头。

“怎么?怕我发疯?”

霍玉:“......”

唐钊这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也明白周围人的心思。

“放心。”唐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扶手,眯起桃花眼,声音像是淬过冰:“就算我要出手,也没人能抓住我的把柄。

只要安谨言平安无事,毫发无伤,我不在乎那些人有没有杀人放火。”

此时唐钊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安谨言,其余的都是云烟。

他不是不知道他的担心有些多余,皇城飞燕的本事,在长安城能悄无声息把她带走的人不多,能伤害到她的人也极少,从来都是她来无影去无踪的掳别人,更别说青天白日里,让她毫无招架之力,恐怕安谨言有自己的打算。

但是她突然消失不见,他冷静不下来,心慌得厉害,那种失去了心脏空****的感觉,让他冷汗直冒。

唐府里不论是房间里还是连廊下满满当当的全是今天来凑热闹的人。

天寒地冻,滞留了这么一段时间,没有一个说法,所有人心里不禁开始嘀咕,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第一个出头。

有权有势的客人全都被唐钊单独见过,告知了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理由-他心爱的小娘子被人踩了下脚,正在找那个人。

众人心里的不满更加高涨,但是面对大兴朝唯一的异姓王爷,能怎么办?唐爷哄小娘子开心,他们只能作陪。

被盘问过的客人,被管家单独安排到了花厅,就在那个宝贝花房外侧。

准备了茶点,告知一盏茶之后,会有人来引领大家从后门出去,但是今天在唐府的不愉快,希望不要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然没有勇气反抗,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开始当作宴会般聊起来。

一身张扬的大红色襦裙,身形前凸后翘,长相英气的小娘子这时也进了花厅。

很快,一个满脸憨厚的中年公子就笑着迎了上去:“剑娘子,你今天也在唐府?”

剑胜楠听到声音,看向来人,爽朗地笑着跟他点头示意:“刘公子,好巧,身体恢复了?”

原来刘公子秋天时去南方收粮食,回长安时走水路,偏偏遇到了流寇,粮食被哄抢,人也差点交代到了江上,正好遇到行走江湖的剑胜楠,被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从水里救了他。

刘公子抿着嘴,一脸激动:“大好了,剑娘子的救命之恩,一直没有机会报答,剑娘子在长安住在哪里?我一定要登门拜谢。”

剑胜楠豪迈地挥了挥手:“举手之劳而已,谁出门见了那样的事都会伸出援手,刘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刘公子满眼感激,看着英姿飒爽的剑娘子,心中一片悸动,看到周围人全都看过来,生怕唐突了剑胜楠,“要谢的,要谢的,救命之恩万谢不足以表达。”

剑胜楠笑着坐下,对他说:“不必如此,先坐着等出府吧。”

刘公子赶忙点头,在她不远处的座位上坐下。

剑胜楠因为马上要离开长安,今天来唐府,其中一个原因是盼着能遇到史夷亭,能见上一面。

唐钊此时已经重新来到了戏台边,这会风雪愈发的大,唐影给唐钊披上狐裘,低声说:“爷,就剩这一些人了。”

唐钊点头,狐裘上的皮毛随着凌冽的风掀起一波波小浪,几朵雪花偶尔挂在唐钊卷翘的睫毛上。

他靠在轮椅背上,一只手捏着眉心:“你们现在站的地方是唐府,是我唐钊的王府!”

唐钊眼睫微微一抬,风雪里的人颤颤巍巍地点头。

“这府邸是怎么赏给我的,大家也都知道。”

不说长安城,就是整个大兴朝都知道,是因为唐钊在天山圣战中军功卓越,才封了异姓王,赐了府邸。唐钊虽然极少露面,但是长安城关于他的容貌、尊贵、断袖、古怪的脾气...从来都被津津乐道。

何况还有长安街霸们无底线的宠爱,唐家老太太毫不避讳的溺爱,总之,这尊琉璃美人,是碰不得、磕不得,受尽宠爱的存在。

曾经因为一炉香,霍玉砸了南曲一次。

曾经因为小公子不懂事,不服气嘀咕了一声病西子,老太太雷霆手段让那小公子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曾经因为他一句糖渍酸角好吃,主上让南方从今年开始每年往唐府送。

都不用他亲自出手,他只要皱皱眉,身边的人就帮他摆平一切。

他抬起莹白的手指,扫去膝盖上堆积起来的积雪,脸色苍白,唇色嫣红,一双桃花眼明明风流多情,偏偏说出的话让人脊背发凉:“我这人阴谋诡计起家,未达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她掉一根头发丝,我跟这事有牵连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会让你们整个家族都后悔生在大兴朝!”

众人均一个哆嗦,心生寒意。

唐钊说完,低下眉眼,看着雪花在手指化成一滴水珠,拇指轻轻的揉了揉,声音不大却直接撞进了每个人的心里:“知道了吗?”

“知道了...”

“是..”

“嗯...”

无形的压力,要命的窒息。

“知道了就好,唐府别的东西不多,一些小玩意很久没有用了。

我呢,只想要她平安无事。她早一点回来,你们便能早一些洗脱嫌疑。

你们是自己想呢,还是我帮你们想?”

唐钊抬眼又扫了一眼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