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荣荣心里一喜,以为是老太太要给个台阶下,心想怎么也是唐家的宴会,总不能任由客人被逼得太不像话,赶忙回道:“奶奶,我爹这几日受了些伤,正在静养。我爹也受了苦,我现在替我爹给钊爷赔礼了,看在他现在还不能下地的份上,钊爷就不要计较了。”
说完,又对着唐钊福了下去。
“荣儿这话可要说清楚。”唐家老太太面露不满,“你爹因何受伤,我们不得而知,也与唐府没有任何关系,没找到凶手就去报官。你这红口白牙混淆着说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唐家让他不能下地。”
“奶奶说得对,是荣儿一时心急,没说清楚。”乐荣荣一脸谨小慎微的样子。
“再说!”唐老太太看了一眼一直不出一言的乐贤德,“乐家的当家人在这,有些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娘子出头。”
乐贤德猛地看向唐老太太,她这话的意思,是乐荣荣赔礼不行,要他这个乐家的当家人,当着长安城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们,给一个病秧子赔礼。这陆曼曼能执掌唐家数十年,果然不是吃素的性子。
“哟~好热闹。我虽然刚到,倒是觉得唐奶奶的话对得很,乐荣荣等你什么时候成了乐家当家人,你的赔礼才有分量。”
一个年轻小娘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唐老太太抬眸看去,一双桃花眼,满目含春,“韦娘子?”
来人,正是长安城韦家的韦一盈。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不是说韦家跟唐家不往来吗?”
“对呀,她怎么来了?”
“这种宴请,来了就来了,不至于请出去。”
“有可能是唐家下的帖子呢?”
这人说对了,确实是唐家下的帖子,喜事可以不下帖子,不下帖子也不来,但是白事肯定要下帖子,来了也不能赶走。只是这么多年,帖子一直下,韦府一直没来过。
韦一盈笑着跨进门,点了三炷香,插到香炉里,才转身向着唐家老太太开口:“唐奶奶身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康健,我奶奶倒是不如您。她身子弱来不了,就让我代她来了。”
韦一盈笑得人畜无害,眉眼间的笑意,感染着每个人。
韦一盈转向乐贤德,歪头撒娇的语气:“乐爷爷,不是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嘛,一句话的事,赶紧赔礼完,咱们好开宴吧,听说唐家的饭食可好吃了,我可是今天留着肚子来的。”
虽说韦家、唐家多年不来往,但是乐家的行事作派,她更看不上眼,这样的热闹,她不介意添一把火。
乐贤德脸色更难看了,这韦家的小娘子也来掺和一脚,不过她刚才已经表明代表她奶奶来的,他也不好倚老卖老,只好借坡下驴,拱手作揖:“哎,我活了半辈子,竟然还不如韦娘子通透,亲家,我替我那说话都说不清的儿子给您赔礼了。”
乐贤德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向着唐家老太太作揖,是他最后的倔强。如果要他向唐钊这个病蔫蔫的小辈赔礼,以后乐家在长安城再也没有脸面了。
“亲家,受苦的是我那可怜的孙儿。他在那边坐着呢。”唐老太太并没有打算让他得逞,已经到这里了,两家以前也没有太多的牵扯,也不用太顾及以后。
唐钊适时的咳嗽了几声,提醒着乐贤德。乐贤德抱在一起的手,都要把骨头捏碎了。
韦一盈又在催:“乐爷爷,唐钊在那边,要不要我帮忙把他推到你面前?”
乐贤德深吸一口气,脸色已经不再掩饰,转身对着唐钊躬了腰:“孩子受苦了。”
年轻的小公子、小娘子本来是随着父母来,想偷偷看一眼唐钊的姿色,哪知道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简直比话本子的故事还劲爆,一个个眼神交流起来,更有大胆的捂着嘴巴,开始嘀嘀咕咕。
乐贤德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乐荣荣和乐悠悠也脸色惨白,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唐钊看到头发花白的乐贤德,在自己面前低头,心情大好,一时激动竟然开始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唐老太太赶忙起身,给唐钊拍着背,试图缓解一下他的咳嗽,眼里满是心疼,幽怨地看了一眼乐贤德:“亲家,你看我这孙儿,我这几十年精心的调养,好歹冬天时咳嗽比往年好了些,被大火那么一呛,我这几十年的心血,竟然就付诸东流了。
乐家医毒传家,听说你府上在南方有一片川贝园,既然说要赔礼,那这这园子,就当做这礼吧。”
乐贤德觉得一口老血涌到了喉间。
南方这个川贝园,可不止是一个园子,是上千亩的良田和三个山头,环境优美,位置独特,虽然叫做川贝园,可里面乐家到处搜罗来的名贵药材数也数不清,关键是里面的下人不仅是种药的一把好手,个个都顶半个神医。
韦家的大公子韦一清,也是有些奇怪的病症,自十四五岁开始,莫名的就出现如万蚁啃噬的症状,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听说就是一个云游的大夫,给提了一个奇怪的法子,去寺里清修,这才慢慢地不再病发。
韦家本想把那神医请回府里,哪知那神医就为了一株药材,自愿到了乐家那川贝园做一名侍弄药材的下人。
唐老太太借着这事开口,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但是赔礼是乐家提出来的,这么多达官贵人看着,乐贤德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亲家既然开口,明日我便把地契送过来。”
哪知唐老太太也是一如既往的精明,笑着点头:“亲家这赔礼倒是真心实意,不过这川贝极难管理,听说亲家在川贝园里养了一批下人,既然他们侍弄惯了,那就一起留着吧。”
乐贤德的脸已经变得铁青,他也知道那些大夫都是冲着川贝园的药材,才留在那里,自己没了川贝园,那些大夫也是留不住的,只能默默忍下,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