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谨言觉得心跳的特别快,眼睛不敢再看唐钊,四处乱瞟,看到马车里全都换成了烟霞色,她很喜欢,车厢里的靠背也加了一个,便知道是唐钊特意为她准备的。

“车厢里换的颜色,我很喜欢。”安谨言觉得车厢里的安静有些燥热,便开始找话头。

一阵酒香袭来,唐钊凑过来,在她嘴角落下一个湿热的吻:“喜欢就好。”

安谨言觉得此时整个人滚热,脸颊上的绯红,更加好看。

“今晚回去,把药熬上,睡前喝上一副。”

唐钊拿出一罐糖渍梅子,捻着一颗送到她的嘴边,轻声说:“知道了,张嘴。”

安谨言笑着,乖乖张开嘴巴,把糖渍梅子含进去,灵巧的舌头蹭到了唐钊葱白的手指。

唐钊收回手指,放在口中嘬了一下,“好甜。”

安基因弯弯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明明是酸甜口。”

唐钊把她拉进,摸摸她的头。笑了:“你,好甜。”

这一瞬间,他们眼里只有彼此,时间都停顿了,然后,唐钊亲吻了她。糖渍梅子在缠绕的舌尖生出津液,然后被他吞下,唐钊紧紧抱住她,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贪婪的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安谨言慢慢闭上眼睛,颤着身子,尽情地享受着心脏在胸膛里猛烈地撞击声。

他抬眼看到她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终于控制不住,接着酒意,手掌渐渐抚摸过她莹白的脖子,单薄的脊背,继续向下滑去。安谨言这时候略微一怔,手下意识地撑住他的胸口,他的手没有继续下滑,转而盖在他的手背上,渐渐与她十指紧扣,呼吸越来越灼热,灵巧地撬开了她的牙关,吻的愈发忘情。

安谨言被他吻的全身依靠在唐钊身上,脑袋晕乎乎地。

吻了很久,唐钊烦恼歌开了安谨言,终于两人的唇暂时分开,只剩下呼吸缠绕在一起,他伸出手圈住她,桃花眼里满是水汽,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凑在她耳边说:“跟我回府,好不好。”

“明天我去唐府找你。”安谨言推开唐钊,掀开车帘,要从车辕跳下。

唐钊手疾眼快拉住她的手,委屈地说道:“亲了我就想跑?”

安谨言立马撤回身子,不好意思地说:“唐影还在外面呢。”

“唐影,你先去远一点等着。”唐钊对着唐影,说道。

唐影正听得起劲,猛然被点名,意犹未尽的撇嘴应道:“爷,我这就走。”

唐钊听到唐影逐渐消失的脚步声,说道:“心在外面没人了。”

安谨言慢慢撩起车帘的一角,探头探脑地往外面看去、

唐钊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你这个样子,让我以为我们在**。”

安谨言白了他一眼,“被人看到我们在做的事情,对你名声不好!”

唐钊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凑了上去。

好久,安谨言才跳下车,小跑了几步,回头看不到马车时,她跳到墙头上,如同一只灵巧的猫,迎着北风,狂奔起来。

唐影看到安谨言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道,自家爷的性子,也只有安小娘子能敢丢下他。

终于脸上的灼热渐渐消散,心跳回归正常,安谨言翻进了自己家,喝了两瓢凉水后,才彻底平静下来。

很快,安谨言的脸色有些铁青,她换了一身衣服,打开家门,往坊间的巷子里走去,她又听到一个压低的喘息声,跟前两次跟着她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不知不觉走到了济世堂门口,一阵阵热闹的声音传出来。

安谨言迈进门,原来是小玉在济世堂。

“安谨言,你来了。”小玉最先发现的她,笑着跟她打招呼,围在小玉身边的孩子们也兴奋的欢呼起来。

“安哥哥来喽!安哥哥来喽!”

小玉安抚好孩子们,走到她身边,看到她的脸色,轻声问:“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安谨言回头看向暗黑的巷子深处,“没事,最近总感觉好像有人跟着我。”

小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鼓囊囊的手帕,一眼就能看出里面包着东西,打开是一把小巧的匕首。

她拿出来放到安谨言的手中:“我刚到长安城时,也总觉得有人跟着我,这是一位对我有恩的贵人给我的,带在身上可以壮胆,遇到危险还能护身。”她黝黑的脸色难得有些尴尬的样子,“希望用不到它吧。”

手里的匕首柄镶着几颗小巧的红宝石,像是波斯商人带过来的物件。一把匕首被小玉用手帕小心的包裹着,应该是小玉很看重的人送的。

“对你有恩的贵人送的?”

“是,我遇到过两个贵人,一个救过我爷爷,一个救过我,他们都是对我有恩的贵人。漫天神佛会保佑好人的。”小玉圆圆的眼睛里满是虔诚。

安谨言看到小玉认真的模样,笑着书:“你也会受神佛庇佑,因为你也是很好的人。”

小玉脸颊上泛起红色,圆圆的眼睛里因为盛满笑意变得弯弯的,重重点头:“我们都会好好的,大吉大利,遇事呈祥。”

安谨言把匕首还到小玉的手里,“这把匕首你放在身上防身用,我会一些功夫,不怕的。”

小玉刚要推辞,安谨言站起身来,笑着说:“我去西市挑一把趁手的,也带在身上。我先走了,万一真有人跟着我,在济世堂不好。”

小玉拿着匕首,嘱咐道:“你回去路上小心些,一定要准备点防身的东西放身上,我记得你的医术挺好,可以准备些药粉之类的。”

安谨言仰头大笑起来:“还是小玉聪明,那我回去准备了,你也早点回去。”

小玉点头。

小玉生在都匀山,原本与爷爷住在山下的村子里,但是随着小玉长大,村里的一些小公子渐渐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此时都匀山上来了一群江湖隐士般的人,常常到村子里收一些野味和草药,爷爷便带她到都匀山上盖了一间小屋,靠着打猎和采些草药,卖到山上那些人,换些银子过日子。

这天爷爷带着小玉照例去山上打猎,采药,爷爷却被毒蛇咬了小腿。

“爷爷!爷爷!你坚持下,我下山去找人。”小玉圆嘟嘟的脸上满是焦急。

“小玉,别管爷爷了,别去山下求他们。”

“爷爷,别说了。”小玉撕下裙摆,给爷爷紧紧扎住腿腕,防止蛇毒扩散。

眼看爷爷渐渐昏迷,没了回应。只有十八岁的小玉,一边哭喊,一边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救命!救命!”

满山遍野,只有小玉凄惨又绝望的哭喊。她大声的喊着,希望有人能来救救爷爷。

都匀山下村子里,有一户院子格外大,是村长,也是村里唯一一位会医术的人。

小玉求到了他这里。

村长却居高临下地说:“我儿子当时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没想到你爷爷竟然带着你躲到山上去了,你们也有求我的时候?”

“村长,秋秋你,救救我爷爷吧。”小玉上前抓住村长的胳膊,拉着他就要往山上走。

村长却嫌弃的甩开她:“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小玉的眼里砸到地上,小玉噗通一下双膝跪地,额头一下一下的磕到地上:“村长,以前是我们不懂事,求求你,求求你,快点救救我爷爷,他被蛇咬了,就在都匀山上。”

这时候,村长院门外很多人都在窃窃私语、

“这孩子长得也不怎么样,村长儿子怎么看上她了?”问话的是一个刚嫁过来的新媳妇。

“村长小儿子,是个傻的。”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大概是见小玉见人就笑,脾气温和,这才...”

“要我说,就不能救,他们爷孙俩躲到山上是清净了,那段时间谁家不是胆战心惊。”

“是呀。”

“对!对!对!”

“我家妞妞差点被村长家傻儿子拉回家去了。这小玉爷孙,忒自私。”

“对,那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了,现在知道有事还得靠村里。”

“有本事就跟村里一刀两断,永不来往。”

“嘿嘿,看着小玉虽然黑点,长得还不错,如果老头死了...”

“哈哈哈哈...”

穷乡僻壤出刁民,真的一点也不错。十八岁的小娘子,如花似玉,失去了爷爷,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村子里,只能任人宰割。

小玉还在一下一下的磕头,村长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趴在地上娇小的身影,村民们依旧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天,小玉终究没有请来村长,上山给爷爷解毒。

小玉跌跌撞撞跑回都匀山上时,爷爷的嘴唇已经开始变得乌青。

小玉趴在爷爷身上,只能默默流泪,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山洞里有声音传来。

不一会,一个通身黑衣,带着面具的人,跌跌撞撞的向这边走来。

看到小玉和躺在地上的爷爷,黑衣人的眉头皱了皱,凤眼里闪过一丝怜悯。

“怎么了?”黑衣人声音低哑,听声音,看体型,倒像是个小娘子。

“我爷爷...被蛇咬了...中毒了...你...”小玉说到这,再看向黑衣人的眼神里,像是看到了希望,“你能不能救救我爷爷?只要你救了我爷爷,我做牛做马都行!”

黑衣人蹲下,伸手搭在爷爷腕间,眉头紧皱:“不是剧毒的蛇,还有救!有没有刀子?”

小玉眼里突然亮起了光,匆忙扒拉开爷爷的衣服,拿出一柄用破布缠着刀柄的小刀,怯怯地问道:“只有这个,行吗?”

“可以,你去捡一些干枯的树叶或者柴火!”黑衣人把爷爷腿上的裤子割了一个口子,伸手撕开。

小玉很快抱回来几节已经干枯的树干,黑衣人点上火,把刀子放在上面烤了烤,往自己嘴里和爷爷嘴里各塞了一颗药丸。

接着低头,从爷爷腿上的伤口吸出了一口黑血,吐到一旁地上。

一口黑血接着一口黑血,一直到吸出来的血变成鲜红色,黑衣人的嘴唇变成了乌青,爷爷的唇色慢慢恢复了正常。

“恩人,你没事吧?”小玉很担心的开口询问。

“没事,这个药,一个时辰后再喂你爷爷吃一颗,可保性命无忧。”黑衣人扔给小玉一颗药丸,起身时,身体摇晃了几下,最后扶住边上的树干,站定。

“恩人,你要走吗?我怎么报答你?”小玉知道黑衣人救了爷爷,爷爷没事了,但是这人肯定中毒了。

黑衣人重新戴上了面罩,回头对她说道:“不要告诉别人,见过我。”

小玉点头,

黑衣人转身就要走。

“恩人,我以后怎么报答你?”小玉站起身,冲着黑衣人的背影大声问道。

黑衣人的身影一顿,思索了片刻,转头看向她:“你想报答我?”

“嗯,爷爷说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这是救命之恩。”小玉瞪着圆圆的眼睛,很认真的回答。

黑衣人笑了一声,凤眼变得弯弯的,小玉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漂亮。

“如果你想报答我,那就...”黑衣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一会有人来找人,你就把他们引到那边山洞里,那里有他们要找的人。”

“恩人,你...”小玉不明白,恩人为什么不亲自说。

“记得,不要跟任何人说,看见过我。”

黑衣人走了,爷爷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小玉的人生并没有因此一帆风顺。

安谨言慢慢悠悠往家走,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快到家时,路过全盛斋,里面还是灯火通明。

老庄头正好从全盛斋出来,看到安谨言,笑着问道:“这么晚了,刚回来呀?”

老庄头每次见到安谨言,都格外的热情,有时候还会送安谨言一些家里做的点心。

安谨言虽然不知道老庄头为什么对她如此一见如故,但是她见谁都一副笑脸,这样对她好的人,她更是格外的笑脸相迎:“这么晚了,还没回家?还要忙到除夕吗?”

老庄头见安谨言跟他搭话,更是来了精神头:“这不到年关了,家家户户都会多少备一些糖渍果子和点心,忙过明天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