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红娘娘?什么跟什么?安谨言一脸无奈。

红娘娘拿起一颗糖渍果子就要塞到安谨言嘴里了,一只手伸过来,猛地拿走了糖渍果子,笑着说:“娘,有好吃的怎么不给我吃?

来人正是锦绣书局的江锦书。

红娘娘却伸手一把把糖渍果子夺了回去,笑眯眯地看着安谨言,冲她招招手:“小宝,快过来拿着,红娘娘都给你。”

红娘娘两手攥着糖渍果子就要向安谨言走过去,江锦书拉住她,拦下她的步子:“娘,锦书也要吃。”

红娘娘把手藏到身后,一脸惊恐地看着四周的人,惊慌地念叨。

“小宝不能背医书。”

“不能表现得太聪明。”

“她们都不是好人,会害她。”

“要做一个傻子,对,做个快乐的傻子,就能保住命。”

“马上又要开始试香了,要把小宝藏起来。”

她慌乱迷茫的目光在看到安谨言时,转变成担忧,横冲直撞地径直走过去。

江锦书终于不再哄骗她,而是紧紧抱住她的胳膊,低声重复着:“娘,她不是小宝,小宝已经藏起来了,她藏到后院那个没人住的院子里了。”

红娘娘这才安静下来,转头看着江锦书:“真藏好了吗?不会被找到了吧?上次她差点被活活烧死。”

“这个傻孩子,又要被欺负得没个人样了。”

“我要想办法告诉老爷子,一定要告诉他,不能让小宝丢了性命。”

江锦书,看着唐钊的脸越来越铁青,朝着后院大声喊道:“小姨!小姨!”

康娘子袖子撸到手肘处,双手上满是酒糟,从后院赶过来,看着三三垆的景象,冲着唐钊和安谨言尴尬地笑了笑,轻声哄着红娘娘,“姐,我是丽婷,我扶你去找老爷子。”

江锦书看着小姨把娘扶回后院,终于松了一口气,向门口走去:“对不住了,刚才我娘认错人了,吓到了吧?”

安谨言笑着摇头。

江锦书对唐钊福了福,道:“王爷安好。”

唐钊对她点头示意。

安谨言有些吃惊,原来唐钊认识这个一身胡装的小娘子。

江锦书看到安谨言与唐钊并肩而立,看着唐钊,歪头笑道:“钊爷,可否引荐下身边这位小公子?”

唐钊淡淡瞥了一眼安谨言,启唇道:“安谨言。”

安谨言看到唐钊看向他平淡的眼神,先是一怔。

听到唐钊对自己的简单介绍,一瞬间,心里已经思考了几个来回,没有点破她的身份,没有昭示他们之间的关系,看来这个身着胡服的小娘子,不是自己人。

“我叫江锦书,你好。”江锦书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接着说道:“刚才实在对不住。”

安谨言仍旧一脸笑意,点头,躬身握住江锦书的手,说道:“没事,不必放在心上。”

安谨言面具似的微笑,眼神里却满是疏离,就如同市井中商人与客人之间的简单交流,"江小娘子言重了。"

语毕,面带微笑地后退一步,眼观鼻鼻观耳,凤眼微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眉眼虽带着笑意,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江锦书也是知趣的人,明白安谨言不欲多做纠缠,松了一口气,对着唐钊说道:“钊爷,我书局还有事,先走一步。”

唐钊点头,转着轮椅经过她身边,到了酒桌前。

安谨言对她微微颔首,跟着过去。

等江锦书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安谨言才问唐钊:“这个江锦书是谁?”

唐钊看着三三垆敞开的门,眼神注视着江锦书离开的方向,把手炉放到桌上,整理了下澜袍,说道:“曾经是乐家人。”

安谨言终于知道为何唐钊防着她,唐钊一直看乐家人不顺眼,不管是乐荣荣还是乐悠悠亦或是乐承卿,唐钊都不待见。

“曾经是?”安谨言有些好奇。

“江锦书的父母双亲,曾经是乐家的仆从,她是彻彻底底的家生子。”

家生子自出生之时,便注定是一府的奴仆,一般都会是主家的心腹。

唐钊又慢慢开口,“江锦书因为学识出众,有文采,有野心,乐家深以为傲,便除了他们一家的奴籍,江家即使变回了良民,同时一辈子也打上了乐家的烙印。”

安谨言觉得不止是乐家人,谁被乐家免了奴籍,简直要把乐家列为再生父母。

安谨言皱眉,又开口问道:“小宝又是谁?”

唐钊远眺的目光更加悠远,甚至还带着一丝惆怅:“你对今天的事,很介怀?”

安谨言看着唐钊解释道:“刚才江锦书的母亲,把我认成了小宝。”

唐钊收回目光,转头仔细端详着安谨言,一双丹凤眼,眼尾微挑,两拢弯眉带来一丝柔媚,挺翘的鼻子,鼻头圆圆的,朱红色的嘴唇下方一颗殷红的小痣,还真几分相似。

不过小宝一直木讷,安谨言却聪明机警。

唐钊轻声细语地开口,“是乐家过继过来的一个小公子。”

安谨言没有插话,等唐钊再次开口。

“九岁溺水身亡,尸骨无存。”唐钊的声音如同溪水流淌,听不出缓急,他的目光停在安谨言脸上,却又像透过安谨言看着另外一个人,“江锦书是乐家派去顺着河流找小宝的人中的一个,也被湍急的夏日河流吞没,后来不就,江锦书的娘,就变得痴傻。”

安谨言听着唐钊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眸底翻滚的暗云。她突然响起来,乐荣荣好像拿着小宝刺激过唐钊,看来他们之间有故事。

现如今,她也与唐爷三番五次的被长安城的人津津乐道,她与小宝的因缘际会,看来全是来源于唐钊。

安谨言觉得心底很多糖渍梅子再发酵,但是一想到年仅九岁便溺水身亡,也是够可怜也够倒霉的,心疼与可惜便占据了上风,她深呼吸了几次,继续开口:“长安城也没几处湍流的水路,难不成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

“对!”唐钊紧闭双眼,深深叹了一口气,“人心比暗流更让人害怕,你对小宝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