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安谨言刚要出口的话。
霍三星带着药箱,来了。
安谨言忙要起身,被唐钊按在了座位上,“今天是要诊脉的日子。你坐好就好,我带他去里面。”
霍三星圆溜溜的眼睛带着笑意,对安谨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安谨言觉得不好意思,点头回应后,红着脸低下头。
霍三星推着唐钊进了内室,压低声音问道:“唐影跟你说过吗?唐府的人按捺不住都来打探你的病情。”
“嗯。”唐钊轻声回应,把手放在了脉枕上。
霍三星一边诊脉,一边说道:“好在我们早做了准备。”他伸手掀开唐钊的澜袍,看到胸前的膏药,笑着说,“刚换了新的膏药?”
唐钊:“是,饭前换的。”
霍三星把脉枕收起来:“脉象不错。这个膏药药效不错,药汤不用喝了,拔蛊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
“再等等。”
“苗疆的人不便在长安城待太久,要早做打算。”
“嗯,阿卿唠的毒解得怎么样?”
“还需要些时日,毕竟是胎里带来的毒,再说...”霍三星看了一眼唐钊,见唐钊眼神盯着门外桌前的那个身影发呆,“你的蛊拔完,看一下你的身子如何,再给她彻底解毒。”
“你决定就好。”唐钊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就长在了她身上,一会不见到她,就心绪不宁。
突然看到桌前的身影站了起来,唐钊赶忙坐到轮椅上,往外面走去。
霍三星无奈地摇头,慢慢收拾脉枕和药箱。
“怎么了?”唐钊看到安谨言打开门,门外站着唐影。
唐影快步走到唐钊身边,俯身低声说了几句,唐钊脸色突变。
霍三星拎着药箱,不紧不慢地从内室走出来,就看到唐钊转头望着他,说道:“小姑姑在刑部。”
霍三星小跑过来,一脸焦急地问:“她怎么了?”
“今早在梨园,小姑姑把肖峰打了,肖峰告了官。”唐钊转着轮椅到安谨言身边停下,接着说:“奶奶给唐家所有人下了令,都不准去刑部过问。”
唐老太太的意思很明显,她在等贺仲磊去求她。
安谨言很有眼色的退出了房间,唐钊眼睁睁看她离开前,还冲他甜甜一笑。
雪后初晴,刑部大门外的屋檐上,滴滴答答的雪水顺着冰锥落下。
隔壁巷子的阴影里,贺仲磊面色苍白地攥紧双拳,“怎么样你才能收手?”
肖峰倚在墙壁上,眼窝乌青,鼻梁上贴着一块膏药,眯眼望着眼前的人,嘴角斜勾:“你当初跟我说的可是,因为她是唐府的幺女,才接近她的,怎么?动心了?”
“别说废话。”贺仲磊双眸里的阴郁被冰冷代替。
肖峰收起嘴角的轻笑,伸手勾起贺仲磊的下巴,拇指轻轻抚摸着他的唇瓣:“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我也算是几万年的前世缘,看在你往日服侍得力的份上,给你一句提醒,别妄想唐佑孄,唐家那个老太太会玩死你,早为自己做打算。”
“你...”贺仲磊一脸的震惊,“你是冲着唐家?”
肖峰因为唐佑孄的几拳,就报了官,不是为了脸面,不是为了他,是冲着唐家。
肖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收回手,习惯性地顶腮,却惹来一阵疼痛,眼里浮现出狰狞和讥讽:“你以为我是为了你?你知道有多少小戏子想爬上我的床吗,你在我眼里与他们没有区别,更别说在唐家眼里了,这就是你跟唐佑孄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贺仲磊眼里的冰冷化成怒火。
肖峰看着他的眼神,笑了一下,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们之间的差距,不是用感情就能填满的。呵~”
肖峰说完,从箱子里的阴影里,走了出去。
贺仲磊垂首,掩下眼里的情绪,内心万千思绪,终于还是一声长叹,向唐家老宅走去。
肖峰在对面的马车里,看着贺仲磊离开的方向,放下了车帘。
管事恭敬地问道:“二当家,要回府吗?”
“去会会唐三星。”
北风呼啸,巷子里没有几个人,马车驶进巷子时,突然停下。
肖峰正在摸着鼻梁上的膏药,突然地停车,让他的伤口又一次被手撞疼,气急败坏地骂道:“干什么吃的,连个马车都驾不好,回去自己去领罚。”
“二当家...有...有人拦车。”管事的声音颤抖着传来。
肖峰掀开车帘,看到一根腰粗的树干拦在马车前,一团黑影从墙壁上飘然而至,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皑皑白雪的巷子里,分外的亮眼,头上竟然还带着一个黑纱的帽锥。
肖峰后背一阵战栗,紧紧攥住车帘,故作镇定地问道:“好汉想干什么?”
“滚下来!”
声音故作低沉,肖峰听得出来,这人年纪不大。
“你到底是谁?不要装神弄鬼。”肖峰还想再问几句,被那黑衣人打断。
“你作恶太多,漫天神佛特意令我前来降罚,韦陀是也。”
说完,黑衣人猛地抱起车前的树干,将车辕砸断。
只一下,马匹与车厢完全分离,车厢没有了车辕的加持,猛地向前倾斜下来,肖峰从车厢里滑落出来,摔了个狗吃屎,鼻血再次喷涌而出。
肖峰赶忙捂着鼻子,仰起头,不自觉地往后缩,声音里掩不住的害怕:“你...你别过来,你是不是要银子,我有,全给你。”
这黑衣人,力气极大,不能硬碰硬。
看来也不是不怕,只是没有碰到硬茬。
黑衣人抱着树干,一个横扫,肖峰赶忙低头躲避。
树干被黑衣人扔到地上,地面颤了几颤,黑衣人扫了扫身上的木屑,看了眼空旷的巷子,盘坐到树干上,神神叨叨地念叨:“揭谛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去往彼岸,先要净化你的罪恶。”
巷子里北风呜呜作响,靠墙的两侧全是雪地,墙壁的雪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黑衣人坐在横亘的树干上,肖峰只觉得鼻血热乎乎的,头皮却阵阵发麻,赶忙哆哆嗦嗦地喊了句:“管事!管事!你他娘死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