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唐爷已经知道,我们此次长安行要解毒的人,正是此时在三三垆的阿卿唠。”朵兮没有回答为何避开三位苗女,而是讲起了解毒的事。

唐钊点头。

“阿卿唠中毒是从胎里时便开始,可以说是下毒之人本想一尸两命,没想到阿卿唠活了下来,却身中奇毒。十几年前得高人相助,说她的生机在长安城。”说到这里朵兮面色如灰,想必恨极了那下毒之人。

“原本苗疆极少外出,阿卿唠也靠着蛊虫慢慢消化着毒性,哪知毒性慢慢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这一年以来,蛊虫只能包住心脉,她身体也越来越弱。

苗疆只入不出,本以为阿卿唠已无转机,可是今年突然得了朝贺的消息,也与霍爷机缘巧合之下有了联系。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霍三星笑着点头。

朵兮停顿了片刻,满眼探究地看着唐钊,问道:“唐爷有没有多年前去过南疆的亲人朋友?”

唐钊摇头。

“朵兮大人,何出此言?”霍三星也很好奇朵兮为什么这样问。

朵兮放在竹筒上的手慢慢蜷缩了一下,脸上一顿,笑着说:“刚才那滴血,我的蛊告诉我,唐爷身体里的余毒跟阿卿唠的毒有几分相像。”

唐钊无声轻笑,嘴角和眼尾上扬,笑容耐人寻味,“仅仅如此?”

朵兮脸色一僵,唐钊的神情好像知道些什么,还是点头说:“仅仅如此。”

唐钊收起笑意,眼睑垂下,不再询问。

霍三星感觉到两人之间,有股莫名的较劲,于是开口问道:“中毒之人叫阿卿唠?既然知道在三三垆,为何不接回来,我可以先给她诊脉。”

朵兮苦笑道:“她在那里比较安全。”

霍三星看了眼门外,顿时明白,“我会过去给她诊脉,还希望你提前跟她说一下,会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多谢。”朵兮一脸感激地谢过霍三星,看着闭目养神的唐钊,欲言又止。

“二十四岁是否与蛊虫有关。”唐钊仍旧紧闭双眸,眉间微皱,问出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霍三星一怔,朵兮一脸疑惑,“什么二十四岁?”

唐钊俊美的脸色,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凄然,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声音却莫名带着悲伤,“有神医断言我活不过二十四岁,可与蛊虫有关?”

朵兮的面色煞白,嘴唇哆哆嗦嗦也没了血色,“不可能...不可能...”

霍三星不谙世故的稚嫩脸上,眸色一暗,急忙看向唐钊。

唐钊温润如玉的眉间,云淡风轻,慢慢睁开那双迤逦的桃花眼,眸光几番变幻,渐渐地,如雾般的浓重掩盖下了一切,“呵~”他眉角眼梢都透出淡然,笑声却干巴巴地没有了活力。

“朵兮大人,怎么回事?难道真的跟蛊虫有关?”霍三星急忙追问一脸失魂落魄的朵兮。

“她不可能成功的,我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有成功,明明她说已经放弃了,她怎么敢?怎么敢?”两行清泪从朵兮明亮的眼眸中流下来,却像是耗尽了她最后的精气,满是枯槁的脸上唯一明亮的双眸,流完这两行泪后,竟然一片死灰。

“你们对朵兮做了什么?”门被推开,一阵亮丽的声音带着怒气传来。

“阿美唠,我没事。”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朵兮,现在如同垂暮老人,声音苍老的制止了苗女,“不可无理,是我自己被反噬,你们万不可尝试禁蛊。”

叫做阿美唠的苗女,赶忙走到朵兮身边,“不是已经没事了,现在怎么又...”说到这,看了一眼唐钊三人,闭上了嘴巴。

“无碍,活到这把年纪依然是最长寿的朵兮了。”朵兮笑着摸了摸阿美唠的青丝,“何况,新的朵兮已经长大成人,没事,没事。是我当年年轻气盛,你们万万不可学我。”说完看着三位苗女。

苗女们赶忙称是。

朵兮拿出一个钱币大小的竹筒,放在桌上,对着唐钊说道,“这是应声蛊。遇到同生共生蛊会敲打竹筒发出声音,我也会有所感应。确定人后,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接下来的安排。”

唐钊看着突然苍老的朵兮,内心竟然有些不忍,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时间在一个人身上流逝得如此之快,心中万千感慨,轻轻点头。

朵兮看着原本冷清的琉璃美人,现在通身气质温润,叹了口气,说道:“当年天山圣战,你以一人之谋,免大兴朝万千百姓于战乱之苦,定会长命百岁。”

“哎呀呀,借您吉言。”霍玉虽然不明白为何他才出去了一会,朵兮与唐钊的态度就转变如此之大,但是听朵兮神情慈善,言语友善,便笑着接话。

“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走了。”朵兮起身,苗女们也立马站立,银饰碰撞在一起的声音,竟然意外的清脆好听。

朵兮走到门口,望着天,叹了一句:“子时怕是要起风了。”

唐钊唇角勾起,面色如常。

霍玉跳到门口,把手搭在眉上,望着天上几朵悠闲的云朵,嘀咕道:“哎呀呀,神神叨叨,这么一看,就能看出子时起风?我还说子时下雪呢。”说完,转身回到厅内,四仰八叉地坐到椅子上,“钊爷,喊几个都知来伺候一下?”

霍三星一本正经地开口:“你就不能有个正型?天天沉迷声色,看来得让你爹管管你了。”

“哎呀呀,”霍玉翘起一边的眉毛,抖着腿一脸欠揍的样子,“你哥玩得比你大侄子可花多了,霍家也就只有你一朵圣洁的莲花。”

“你...”霍三星被霍玉这一句堵得面色涨红,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唐钊转着轮椅,往外走去。

“哎呀呀,钊爷,干嘛去,还没开始就着急走呀?”霍玉一把拉住轮椅,接着说,“今天见了苗医,也算是找到病根了,一会喊史夷亭来,大家庆祝庆祝。”

唐钊微侧着脸,侧面可以看到眼睫到眼尾漂亮的弧度,不堪其烦地皱了皱眉,手指规律的敲了下轮椅把手。

霍玉赶忙松手,跳到一旁,“哎呀呀,钊爷这是要谋杀爷呀。”

唐钊扬了扬唇,眼底藏不住的笑意,转动轮椅,继续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