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爱阿棠,阿棠是渡我出孽海的神佛。”◎

‘有没有感觉’这个问题, 季路元几乎问了她一整夜。

从一开始拔营插旗时的有没有感觉,到中途顶.撞作怪时的有没有感觉,再到后来中场休息, 神清气爽的季世子将气喘吁吁的郁棠抱坐在膝头,耐心细致地喂她喝水时,都要抓着饮水的间隙一本正经地问上她一句,

“阿棠, 方才的那一次, 你有没有感觉?”

郁棠从里到外都湿.透了, 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幽愤水鬼,顶着满头满眼的嫌怨忿忿睨他, “季昱安,你能不能别再问了?”

她有气无力地抬手扇他巴掌, 轻飘飘的一掌落在刚毅的下巴上,旋即又被他擒住手腕, 重重吻了一下掌心。

“阿棠怎么这么霸道,我说句话都不行?”

他黏黏糊糊地吮着她,唇.舌沿着郁棠的腕子一路亲上去,临到她唇边时又被她按着眉心推远了些。

“你,你先去漱口。”郁棠眸光闪躲,思及方才重重,根本不敢看他色泽艳丽的唇,“不漱口不许亲我。”

季路元闷声笑了笑, “我不要,我喜欢阿棠的味道, 甜丝丝的。”

他如此说着, 瞧见郁棠眸子一瞠又要瞪他, 便十分无奈地垮下肩膀,妥协似的叹出了一口长气。

“好吧,漱口就漱口,那阿棠看在我如此听话的份上……”

他用粗糙的指腹缓缓抹了抹郁棠绯红的眼角,将算计的语调拉得又缓又长,

“稍后能不能再让我试试,你我在长案上有没有感觉?毕竟咱们适才已经分别体会过床榻与软椅的不同妙处了,想必长案上也定然别有一番……”

“季昱安!”

郁棠抬手捂他的嘴,一张脸快要被他放肆的荤.话烧红了,

“你究竟懂不懂,懂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我懂啊。”

季路元眨了眨眼,就这么乖乖任由她捂着,瓮声瓮气地回答她,“但这不是还远远未达到‘适’的程度吗?才两回怎么能够?”

他颠了颠膝盖,示意郁棠转过头来,直至二人四目相接,他才慢条斯理地挑了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今夜我们就只试这三个地方,好不好?”

季世子笑得一脸餍足,薄薄的眼皮上还缀着些许浅薄的烟霞,瞧上去就是个蛊惑人心的风.流模样,“试过长案之后我就帮阿棠沐浴更衣捏肩捶腿,再伺候你安寝,好不好?”

说罢又软下声音,唇瓣抵住她细嫩的掌心,委屈巴巴地来回磨了磨,“我都想了阿棠好多年了,今朝心愿达成,阿棠就当可怜可怜我也不行吗?”

郁棠阖上眼睛不看他,赌气一般地将手背到自己身后,口中倒是尤在愤气填膺地持续兴师问罪,

“季昱安,你休想再用这些语焉不详的囫囵话来骗我。什么叫只两回?什么叫只试三个地方?方才从床榻移到软椅之前,你分明就说只想试一试软椅,可等到真的开始了,你一试便是许多次,你,你……”

她吞吞吐吐,

“你这个暗自改梁换柱的大骗子!”

受了严正讨伐的季世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我哪里就是骗子了?床榻和软椅不就是两个地方吗?况且‘许多次’也是阿棠的,我在软椅上明明就只出.来了一次。”

“……你!”

郁棠十分震惊地睁眼看他,似是在诧异他如何能够这般坦然自若地说出此等放浪形骸的恣肆狎词。

季路元笑着贴了贴她湿漉漉的额角,“我如何?我有说错什么吗?”

见她确实生了退怯的意思,他便也不再勉强,躬身将郁棠抱起,放回到卧榻间,继而又作势要去隔壁的边厢里汲水为她沐浴,

“好了,不试就不试了,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取水来。”

郁棠拽住他的一只衣袖不让他走,“你别去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此时开始沐浴,待到头发绞干,怕是都要天亮了。”

几缕微光透过浅黄的丝绵纸影影绰绰地照进来,外间天光显然熹微。

季路元顺势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泛着热意的指尖,“那我去打盆水来,简单替你擦擦?你那腿上还有干涸了的……”

“好!”郁棠忙不迭松开他,变相地催他住口,“那你快去吧,别磨蹭了。”

季路元忍俊不住地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提步去了外间。

他回来得很快,伺候郁棠又早已伺候的得心应手,是以不过半刻便将她身上混杂的残留擦拭了个干净。

随后又在郁棠的强烈要求下取来一套新的寝衣,仔仔细细地替她穿好,最后才扔了帕子熄了烛火,揽着人重新睡回到了暖烘烘的被褥间。

郁棠痛痛快快地发了几场汗,此刻平静下来,体温倒是比初醒时还要低些。季路元俯下身躯,以唇试了试她额角的温度,继而长臂一揽,将人囫囵裹进了怀抱里。

“睡吧。”

郁棠‘嗯’了一声,依言阖了双眼,可奇怪的是,她的身体已经极度疲乏了,神志却在闭眼的半刻里此消彼长地愈发清明起来。

“怎么了?”

季路元见她眉峰微颦,略显燥郁地来回翻动着被角,便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面上显出些浅浅的忧虑来,

“哪里不舒服吗?”

郁棠睁眼看他,片刻之后才比出一指,轻轻戳了戳他坚实的胸膛,“季昱安,我眼睛疼。”

“眼睛疼?”季路元眉头一皱,掀了被子就要下榻去点蜡烛,“磕着了?我瞧瞧。”

郁棠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没有磕着,是,是因为今夜哭太多了。”

她忍不住掐他硬邦邦的手臂,气鼓鼓地控诉他,“你也太凶了,像,像条恶狗。”

季世子下榻的动作一停,随即挑了挑眉。

“……阿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饿了挺久的。”

他带着笑意说完这话便沉默下来,又过许久才很轻地再次笑了笑。

“饿了很久也盼了很久,所以一旦拥有了,才会情难自持地停不下来。”

英俊的面容徐徐低垂,温热的额款款抵上郁棠的额,季世子勾唇浅笑,精致的眉眼在清浅的熹光中如同美玉含泽,漾着化不开的温柔。

“怎么办?好爱阿棠。”

季路元凝眸注视着她,声音沉而低缓,显得深情又虔诚。

“阿棠是渡我出孽海的神佛。”

……

郁棠看他一眼,“神佛让你明晚去偏厢里睡。”

季路元顿了一顿,“那不行。”

郁棠的回应是抻着脖颈不轻不重地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季路元怡然沉笑,愈加将她往怀里搂了搂,一手罩着她的后脑,一手搭在她腰间,力道适宜地替她揉捏着酸痛的腰肢。

“睡一会儿吧,下次我收敛些。”

如山间泉水般泠泠的冷香伴着他的话音铺天盖地地涌过来,郁棠又含含糊糊地淬了他几句,心满意足地眨了眨眼,手指卷住他一缕黑发,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

日上三竿时她才悠悠转醒,身体后知后觉地迎来了事.后酸.胀的钝痛,郁棠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只觉得一夜风.流过后,她的手脚四肢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果然,实打实充分交流过后的感觉与虚假做样子后的感觉确实是完全不一……呸!

郁棠敲了敲脑袋,及时拉回了自己那点被季世子带歪了的思绪。

季路元恰在此时推门而入,见状便诧异地瞠了瞠目,“阿棠怎么了?打你自己做什么?”

他揉了揉郁棠的发顶,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敛着袖子来扶她下榻,“饿不饿?我带了粥和点心来,看你想吃什么。你慢一些,还能走吗?我抱你吧?”

“不用,我可以。”季世子昨夜虽说在榻间泯灭了人性,可结束之后却又很快地做回了人,按腰捶腿地替她揉捏了大半个时辰,是以郁棠今日虽说双腿虚软,攀着季路元的手臂倒也还是能自力更生地踩实地面。

一头乌发伴着她的动作于空中晃**出一个细小的旋儿,几缕发丝黏黏糊糊地粘在脸上,郁棠随手拨了拨,对着身前的季路元开口提要求,

“季昱安,你可不可以去提水?我想先沐浴。”

不想季路元却是柔声驳回了她的要求,“再等等吧。”

他面色如常,语气正经得像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半个时辰前我借着日光瞧了一眼,发现你那.处还有些肿,便替你上了些药,还是让药膏再多停留一会儿吧。”

郁棠:……?

“你……”

好半晌之后,她才终于嗫嗫嚅嚅地复又开了口,

“你是说……你给我那……上了药?”

季路元瞧着她那一脸仿佛被雷劈到的神情,忍笑忍得唇角都在颤抖,“嗯。”

他略一停顿,又故意使坏似的缓缓补了一句,

“不过是用手指上的,所以更里面的位置没有涂到,你若还是觉得难受,我今晚便想想法子,试着将药涂在……”

“季昱安!”

郁棠的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疾泛起了一层浓郁的红潮,

“我突然感觉好饿啊,你饿了吗?我们快些用膳吧,食不言寝不语,咱们都别说话了。”

“好。”季路元擒着笑意碰了碰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尖,“咱们先用膳。”

*

他们又在宜州城中待了小半个月,在这半个月中,郁棠躬行实践,出乎意料地重温了一把当初驯养小花时的磨人过程。

彼时那些捏着小花后颈的‘不许咬衣服’‘不许推茶盏’,今时今日竟是尽数演变成了对季某人的谆谆告诫。

“季昱安。”

昏暗卧榻间,郁棠一面被要求着抬.腿.勾.住季某人的腰,一面还要心累地探臂捂住他那张锱铢必较的嘴,

“我警告你,你不许再问我有没有感觉……”

忿忿的话音猛地中断,季路元那厢已经又凶猛地行过一个进出的来回。

他就着这个姿势黏黏糊糊地啄她的掌心,十分敷衍地点了点头,“好了好了,不问了不问了。”

结果一个时辰之后,他抱着郁棠放入浴桶,手上替她添着热水,口中又开始慢条斯理道:“阿棠,你感觉……”

郁棠毫不犹豫地掬起一捧水来泼他。

季路元闷笑着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我是想问你,感觉水凉不凉,若是觉得凉了,我再去烧些热水来。”

郁棠不答话,暗戳戳地翻了他一记白眼。

“话说回来,”季路元取来一旁的皂角替她净发,“言铮昨日送了信,他们已经抵达平卢了。”

郁棠抬眼看他,“那我们?”

季路元‘嗯’了一声,倾身吻她湿乎乎的眼角,“我们也要尽快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小季:昨天晚上……

阿棠:闭嘴,谁说话谁是狗